當時天色已晚。


    景陽岡打虎又是夜戲,打光什麽的自然就比較昏暗。


    而兩隻老虎呢,是按照誰當天的表現好,狀態好,就選擇用哪個當老虎演員。


    所以是一隻老虎上場,另一隻在旁邊跟著飼養員他們玩耍。


    當時就在拍攝過程中。


    陳淩一身古裝武鬆打扮,騎在阿壽這個公老虎身上,把它的大腦袋摁在地麵,口中悶聲喊一句:“撓。”


    阿壽就聞聲而動,一邊吼叫,兩隻前爪一邊瘋狂撓坑。


    這是景陽岡打虎的名場麵。


    陳淩誘導著兩隻老虎玩耍過多次,現已能熟練做出對應的動作。


    甚至是一撲一剪,也可以做出來了。


    隻是事後要喂給很多生肉。


    見到阿壽這個家夥做出了標準的撓地動作,陳淩便騎在它身上掄起拳頭就猛往下錘。


    當然,肯定不會用多大力。


    但就是這並沒有多少力氣的一拳打下去,卻換來一聲驚慌的咆孝。


    “嗷嗚~”


    一聲虎咆震動人心。


    連陳淩騎在身下的阿壽都嚇了一跳,趕緊起身,直接把陳淩托了起來。


    趙天霸和周衛軍等人紛紛問怎麽了。


    “不是阿壽,是阿虎在叫。”


    小李的聲音傳來,他也很驚慌,“好像、好像,有東西過來。”


    他話音剛落,遠處的林木一陣搖晃,同時傳來‘踏踏踏’的急促腳步聲。


    和他一起的馴獸員,很是機警,已經去翻工具包裏的電棍與麻醉槍了。


    “是什麽東西?塊頭好像不小。”


    丁海東旁觀了幾次打虎戲之後,也老往老虎那邊跑,和老虎套近乎。


    這時也跟小李他們在一塊陪阿福。


    隻見到阿福好像對著那個方向咆孝不止,阿壽也急忙小跑過來跟著一起叫,夜風吹拂下,樹影晃動之間,好像有一張粗獷的大黑臉,帶著兩點幽深的綠光在晃動。


    讓人見之心裏發毛。


    “不要怕,是一頭大野豬。”


    陳淩夜視能力十分強,緊隨著阿壽過來後,一眼就看到是一頭野豬跑了過來。


    但這話剛說完。


    他眼睛就是一眯:“不好,是受傷的野豬,快散開。”


    卻是赫然看到了野豬身上的傷勢與血跡,以及隨風飄散而來的血腥味。


    受傷的野豬,可比正常野豬還要不好惹。


    尤其這時候還在晚上。


    這還是一頭大獨豬。


    就更加不得了了。


    “野豬?散開?”


    陳淩這一喊話,除了周衛軍,其他人還愣著沒反應過來。


    卻聽‘吩兒’、‘吩兒’兩聲豬叫,那頭大野豬已經撞開重重灌木,蠻橫的衝了過來。


    很多人不知道。


    野豬也是有趨光性的,雖然不像什麽飛蛾撲火那麽厲害,但見到火光也會引起它們注意。


    更別提受傷的野豬了。


    一看到他們這裏有亮光,盡管這亮光很微弱,但在漆黑的山林裏,也足夠顯眼了。


    所以這頭野豬毫不猶豫的就衝了過來。


    那種凶蠻的氣勢,蠻橫的力量,老樹根上側生的小樹直接卡察卡察全部撞斷。


    他們這才明白陳淩喊他們快散開是什麽意思。


    慌裏慌張的,不是往樹後麵躲,就是抄家夥,拿起鋤頭鐵鍬的。


    陳淩四人陪著老虎在最前麵,想完全躲開已經不可能。


    兩隻小老虎也沒遭遇過陣勢,有點方寸大亂,隻是貼在陳淩幾人身邊咆孝吼叫,眼睜睜的看著野豬衝過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就像是沒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士兵一樣,就算這個士兵有先天優勢,生兩米多高大個子,上了真正的戰場,見到敵人拿刀砍過來,也難免會心慌緊張。


    在這種時候。


    陳淩和那個馴獸員反應是最快的。


    那馴獸員早就分給了三人電棍防身。


    這時他自己拿著麻醉槍已經朝狂衝而來的大野豬給了一槍。


    但是也隻能打一槍。


    麻醉槍也不是立時見效。


    所以幾乎是同一時間,陳淩一手拿著電棍一手拿著一把砍柴刀,在野豬中了一槍的時候,直接一躍而起,跳到了野豬背上。


    這比起當初陳寶栓騎豬可是要高難度的多了。


    陳淩一手按著電棍打在野豬腦袋上,一刀猛然插下去,從野豬的前腿腿彎處紮進去半截子。


    野豬這裏有傷勢。


    十分顯眼。


    所以陳淩這一刀又準又狠。


    他力大,一下子把砍柴刀紮進去一大半。


    那野豬剛被電棍襲擊,前腿的腿彎後邊又被刀捅了,又麻又痛之下,當即嗷的慘叫一聲,依著慣性向前衝了兩步,便“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趁著這個機會,陳淩得勢不饒人,對著這栽倒在地的野豬,抽出來、紮進去,又是兩三刀,當場血液噴濺,野豬被開膛破肚。


    整個過程連一分鍾也不到。


    這頭三百來斤的大野豬就轟然倒地。


    所有人目瞪口呆,望著陳淩傻傻的愣著,是真的驚呆了。


    “我滴個乖乖,淩哥你這也太厲害了吧,怪不得人家說你擒住過豹子呢。”


    丁海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三下五除二就幹趴下這麽大一頭野豬。


    這是人能做到的?


    在野豬衝過來的時候,不僅不躲避,還一躍之下,跳到野豬背上,這真是把人都看傻了……


    陳淩顧不得聽他們誇讚,見到野豬還在喘著慘叫掙紮,從丁海東手裏奪過電棍,又給了地上的野豬一下子。


    然後又是一刀,隔著肚皮直插心髒。


    野豬這才喘著粗氣,緩慢蹬直了腿。


    陳淩這才收手鬆了口氣:“這麽大的豬,不能大意,腸子掉出來還能活大半個小時呢,關鍵是臨死一搏,這時候麻醉槍起效很慢。”


    眾人歎為觀止,開了眼界。


    周衛軍笑著說道:“我認識你之後,光聽人家講了,還沒見過你打獵呢,這次總算見識到一絲風采了……”


    陳淩攤攤手,無奈的道:“咱們有麻醉槍有電棍的,要是有狗跟著,也不至於我親自上啊。”


    晚上狗沒跟著。


    農莊有家人小孩子,還是留在那邊兒安心一點。


    至於陳淩拿下這頭野豬。


    也沒他們說的那麽誇張。


    完全是沾了電棍的便宜。


    這電棍厲害得很,專門用來防止老虎失控傷人的,能電老虎,電一隻野豬自然不在話下。


    “嘿嘿,這場打虎戲拍的,還有彩蛋呢。”


    那矮胖副導演剛才躲在了大樹後邊,這時鑽出來走到機器跟前,嘿嘿笑道,“還好這機器沒被野豬撞壞。”


    周衛軍聞言撇撇嘴:“嗬,我來的時候,都跟你們講過野豬的破壞力了,你們還不放在心上,傷到機器是小事,傷到了人咋辦。”


    大家尷尬一笑,“我們以為你那是道聽途說的,覺得誇張了。”


    他們覺得周衛軍說陳淩能打豹子誇張了。


    自然從陳淩這邊聽來的野豬多厲害多凶猛也會覺得有誇張成分。


    畢竟是豬嘛。


    一頭豬,就算是野豬,聽著也不如狼啊老虎啊豹子啊來的嚇人不是?


    不在意也正常。


    周衛軍無語:“你們可真是,看到富貴都能訓老虎了,還不信他說的?”


    這其實也怪他。


    雖然他帶著人來村裏之前就跟人叮囑過。


    但奈何陳淩的事跡他給人講的太多了。


    幾乎隻要是熟人,就講過。


    他的開場白大家都快背過了:“我跟你們講,我認識一個山裏的年輕人,一個人抓住過豹子……”


    這種講法,人家都是當成故事聽了。


    他也從來沒意識到。


    畢竟認識陳淩這樣一個朋友。


    很難不把他當成談資講給其他朋友聽。


    所以知道在山裏拍攝後,叮囑過碰到野豬之類的野獸要慎重,大家也習慣了不怎麽放在心上。


    還以為他那‘一豬二熊三老虎’也是故事一樣的。


    “這次知道了,這次知道了……”


    丁海東擦擦冷汗,踢了倒在血泊中的野豬一腳:“這大塊頭衝過來的架勢,小樹都能撞斷,人可挨不住。”


    幾位女同誌也是臉色發白,“原來老周講的都是真的嗎……”


    “那當然是真的了。”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周衛軍摸摸小胡子,頓時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還沒維持兩秒鍾,就聽身後響起悶悶的低吼聲。


    “嘿,阿福阿壽,這幹嘛呢,快鬆口。”


    卻是陳淩在驅趕兩個老虎,原因是兩個老虎趁人不備爪子按在了死去的野豬身上開始撕咬起來。


    一邊撕咬,一邊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悶吼聲。


    也不知是在威嚇,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新鮮的食物感到興奮。


    “糟糕,讓它們見到血了。”


    小李和那個馴獸員兩人也是臉色一變。


    老虎平時是吃生肉這沒錯。


    但動物園的老虎,在這個年代,一般是不會主動投喂活物的。


    因為這會助長它們的野性和凶性。


    想想吧,家裏養的狗,有時候吃到活物,嚐到鮮血的味道,還會因此變得喜歡撲咬雞鴨家禽,或者變得喜歡咬人呢。


    何況是老虎。


    而動物園的老虎還有一個。


    就是嚐到了活物的美味,知道了不用人投喂也能通過捕獵吃到。


    這是最糟糕的。


    “阿福、阿壽乖,聽話快撒開。”


    陳淩拿出加了左料的生肉誘惑,它們也隻是微微抬頭把生肉吃下去,然後繼續埋頭去吃野豬。


    沒辦法。


    陳淩隻好先從身後抱住阿福的脖子,想把它拉開,結果這家夥嚐到了新鮮溫熱的血液,死死咬住野豬不肯放。


    兩隻大爪子抱著野豬的腦袋,嗚嗚的叫著,大口大口啃吃野豬的胸腹部位。


    阿壽則是埋頭在野豬後半段,爪子摁著豬肚子,大口吃著野豬的內髒。


    “撒開,快撒開。”


    陳淩抱著阿福往後拖,他力氣大,能稍稍拖動一點,但是阿福就是死死抱著野豬腦袋不肯撒手,且還不斷地吃著。


    讓陳淩也沒了辦法。


    至於其他人就更不敢上了。


    “算了,惹不起,也搬不動,讓它們吃個痛快好了。”


    陳淩搖頭歎了口氣,虎口搶食,在不能動用洞天的情況下,連他心裏也沒底。


    “唉,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幸好保了好幾條,也算是拍完這場打虎戲了。”


    趙天霸對著副導演說道。


    他身上有功夫底子,可麵對老虎,也很無力。


    那大爪子給他一下,總覺得就是鐵布衫、金鍾罩也得破開。


    “是啊。”


    副導演點點頭,對飼養員問道:“小李,這老虎見了血,真有你說那麽嚴重嗎?”


    小李苦笑:“真有。”


    又對馴獸員道:“幸虧是拍完了,咱們明天就能回去,不然真得提心吊膽的。”


    那馴獸員也認同的補充道:“就算隻有一個晚上,我們也得做好準備,回去把它們關進籠子裏,把麻醉槍和電棍擺在身邊。”


    有句話他沒說,陳淩家農莊那麽多家禽和牲口呢,萬一兩隻老虎見了血知道了這些東西能吃,去撲咬咋辦。


    這個擔憂其實沒要。


    這頭大野豬就夠它們填飽肚子的了。


    這大野豬因為夏天的緣故,可能沒達到三百斤,或者說頂多有三百斤。


    兩隻六個月大的未成年虎,初次嚐到鮮血與活食的滋味,大快朵頤,直接把野豬吃掉了一大半。


    連腦袋都被阿福啃得麵目全非。


    兩個家夥終於填飽了肚子,肚子撐得圓滾滾沉甸甸的,才把野豬撒開。


    回到陳淩身旁撒嬌打滾,舔爪子。


    和吃飽飯的貓沒兩樣。


    讓陳淩哭笑不得,看著眾人不敢上前,便說:“走吧,它們吃飽了就沒事了……不用太擔心的,晚上老待在山裏不方便,回去再說吧。”


    然後叫上傻站著的丁海東把半隻野豬收拾了一下,都讓啃成這樣了,人也沒法吃,拿回去喂狗算了。


    其他人就去收機器。


    全部收拾好之後,他們一行人匆匆下山。


    卻是沒注意到,在另外一處山坡上的密林當中,有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在晃動。


    實際上,陳淩也因為老虎身上的突然狀況給忽略了野豬身上的傷勢。


    那傷勢當時他還注意到了的,很新鮮,在向外滲血。


    血腥味迎風飄來,才引得阿福的注意,因此咆孝起來。


    這不用多說,這頭野豬一定是別人的獵物。


    慌不擇路,順著亮光,逃到了他們的拍攝場地,卻不知前有狼後有虎,剛脫龍潭,又入虎穴。


    最後也沒逃得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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