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了就虧了,誰知道這豬跑到哪兒了,好不好找。”


    王立獻說著,看了陳淩一眼。


    “那倒也是。”


    陳淩點點頭,理解了王立獻眼神中的含義。


    他是在擔心剛才夾子上的半截尾巴真是一隻豹子留下的。


    如果真的是豹子,這代表著以前消失的豹子再度出現了。


    那就肯定不是單獨這一隻了。


    摸不清虛實的話,貿然往深山走,太過冒險。


    有些人肯定不理解。


    山裏有豹子怕啥?咱們不能帶槍去嗎?


    確實,能帶槍去。


    但是如果被豹子盯上的話,哪怕帶了槍也是沒用的。


    因為豹子跟老虎、熊啥的不一樣。


    它一般不跟人硬碰硬,麵對麵的來。


    而是背後偷襲。


    或者樹上偷襲。


    悄無聲息,讓人防不勝防。


    就連土豹子多了,金門村的獵戶為了保險起見,還不大敢進山呢。


    更別說真正的豹子了。


    這玩意兒凶殘且滑溜,可以下夾子對付,或者下點獸藥,毒死它們。


    至於用槍,如果不是專門吃這碗飯的老獵手,拿了槍也打不中它們。


    豹子跑得快,在高山低穀如履平地,麵對陡峭的山岩,也不過幾個躥跳的事,人沒有瞄準的機會。


    普通人一旦進山遇到豹子了,多數情況下,看不到它們在哪兒呢,人就沒了


    。


    換句話說。


    在荒郊野外,人類麵對任何野獸,勝算都不高。


    就算能麵對麵看到豹子了又能咋樣,最多出於本能還會慌張畏懼,慌了神的人,逃跑都難。


    山林之中是它們的天下,人也跑不過它們啊。


    什麽豺、狼、虎、豹、熊,都是對人有極強攻擊性的。


    它們跟野豬不一樣,野豬還能被人嚇跑。


    而這些凶殘的野獸是會逐漸試探的。


    隻要摸清楚你是外強中幹之後。


    就是它們找機會下手的時候。


    除非是像去年那樣,一個隊上的青壯,十多人,二十人一起去山裏。


    這樣多帶幾杆槍,帶上一群狗。


    便是來了老虎和黑瞎子也不帶怕的。


    就是眼下隻跑了一頭豬,不值當這麽興師動眾的。


    再說今年莊稼收成不錯,就算有人想組織打獵,大家也都沒動力進山了。


    陳澤這時候還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心思呢,一聽王立獻放棄去追豬,頓時就急切的道:“為啥不去找回來啊獻哥?不行咱們就多叫幾個人一起進山找一找嘛。你看看這地上,血都流成這樣了還能跑掉,肯定是大豬,不抓回來多可惜。”


    王立獻嘴拙,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皺了皺眉頭,最後也沒吭聲。


    陳淩這時候抓著那半截尾巴在看。


    聽到他這話,就笑嗬嗬說一句:“你別急啊水娃,獻哥家的狗也不中用了,你催他去攆豬,他也隻能幹著急,沒辦法啊。”


    “我來吧,我來先給你們瞧瞧,這豬是往哪兒跑了。”


    說著,向著農莊的方向打了兩個響亮的呼哨。


    不一會兒,便有一隻神駿的黃爪鷹隼從遠處飛來,緩緩的拍打的翅膀,落在陳淩的腳邊兒。


    鷂子在陳淩身上沒有待護肩和護腕的時候,是不往他身上落的。


    現在鷂子這雙爪子越發的粗硬鋒銳,是真正能穿人皮肉的。


    陳淩可不敢直接讓它落在身上。


    “哦喲,是鷂子。”


    陳澤驚呼一聲,他姐姐一家三口,連帶著大妮兒和四妮兒也看呆了眼,原以為陳淩是要把狗叫過來呢,誰知道叫來一隻鷂子。


    很多人知道陳淩家有這玩意兒,還真沒親眼見到過呢。


    “嗯,鷂子能飛,比狗在地麵跑快,方便一點。”


    陳淩說著,走到野豬留下的血跡跟前,蘸著血抹在二禿子鼻子上,讓二禿子去感受了一下獵物的味道。


    看到二禿子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就知道它發現了那隻逃跑野豬的蹤跡了。


    當即就把它抓起來,托在手上,向天一揚。


    二禿子展翅淩空飛起,在天空一陣盤旋之後,猛地朝一個方向飛去。


    “俺的娘哎,不是吧,狗能找騷,鷂子也能找上騷?老鷹跟鷂子啥的不都靠眼嗎?你這咋還有靠鼻子的?”


    陳澤一看陳淩的做法,頓時叫道。


    陳淩抬頭看了眼二禿子飛去的方向,笑道:“咋就沒靠鼻子的鷹?你又沒訓過鷹,怕是不知道訓鷹還得讓鷹記住你身上的味兒吧?”


    訓鷹中比較重要的一環,就是讓鷹記住主人的氣味兒。


    一般人訓鷹,為了讓鷹更容易接受自己。


    可以用自己的唾液吐在肉上,再把肉喂給鷹吃。


    還可以用汗水和唾液結合起來,抹在鷹身上,讓鷹熟悉自己身體的氣味。


    時間長了,潛移默化,鷹就會把你當成自己人。


    因此鷹的嗅覺雖然不如視覺和聽覺強大。


    但要是分辨氣味兒,還是相當厲害的。


    再有陳淩靈水喂著,二禿子就是單獨靠鼻子也可以追蹤獵物。


    不然以後還要在山裏尋找藥材呢,沒好鼻子咋行。


    “好家夥,熬個鷹而已,還有這些個門道兒嗎?”


    眾人聽完齊齊一愣,隨後心想:恐怕也就是富貴這小子有閑心思搞這些東西了,有狗有鷹的,都快玩出來花兒了,別的人一輩子估計也不知道這裏邊的道道兒。


    幾人一塊閑聊著,等了十來分鍾二禿子才飛回來。


    “看來這頭豬確實不小,帶著夾子還跑了這麽老遠,看來追回來得費不少力氣,反正今天肯定是不成了……”


    陳淩摸了摸鷂子,說道。


    鷂子來回十來分鍾,也就是飛過去的時候,在天上飛了五分鍾才能找到豬呢。


    換成人在山林裏走著,爬上爬下,有高有低的,那起碼得半個小時。


    而且就算找到豬了,太大個頭的豬,也不好往山下弄啊,再稍微一收拾,太陽就下山了。


    這還追個屁。


    連陳澤都泄氣了,跺著腳連說可惜。


    王立獻拍拍他肩膀:“可惜啥,這不還有小野豬崽子嘛,富貴前幾天請人吃庖湯來著,你們出去打工的沒吃到,這次來俺家,俺請你們吃。”


    陳淩一聽這來勁了:“行啊,小豬崽子肉嫩,燉一大鍋,多好吃。我明天帶著酒過去。”


    陳澤卻連連擺手:“別別別,可不敢喝你的酒,村裏都說你家那酒,一壇能換一輛拖拉機。跟你喝一頓酒,俺一個人就把拖拉機軲轆喝沒了。”


    這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當然了,也是陳澤這小子故意在開玩笑。


    他最近沒怎麽來找陳淩玩,陳玉強那些人也是很久沒見了。


    這陣子他們沒幹別的,就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去黃泥鎮那邊的廠子裏打工幹活。


    有去月餅廠的,有去飼料廠的,各種都有。


    雖然掙得不多,但這邊總算離得比較近,也能顧得上家裏秋收,能掙一點是一點吧。


    幾人一起下了山,路上說得挺熱鬧。


    興致起來後,陳澤就嚷嚷著說要不喝完明天這頓酒,大夥挑個日子一塊去山裏耍耍,正好包穀還沒熟,最近沒啥忙的。


    王立獻一聽這話,知道不好勸他,也慢慢把心裏的猜測說了一下。


    說是可能山裏可能又有豹子了。


    沒啥事的話,要是人少的話,就別往山上跑了,今年收成挺好的,又不是不打獵就揭不開鍋。


    還是少往深山裏走。


    就算上山打果子呢,也最好是走在一起。


    “獻哥你剛才怎麽不說清楚,俺還以為你有別的事,不願意往山裏走。原來是怕有豹子啊,這豹子有啥不能說的。”


    陳澤挺納悶的,有啥事放開了說不行嗎。


    “不是不能說,是不確定。”


    王立獻搖搖頭:“剛才夾子旁邊腳印都是亂的,看不清楚,附近別的地方也看不到有啥腳印兒留下來,這東西到底是不是豹子俺還不能肯定,就是跟你們說以防萬一進山小心點。”


    山裏的野草和落葉比較多。


    秋天呢,地上也幹燥,不像是雨後,泥土鬆軟的話,野獸踩上去,還能留下清晰的腳印供人分辨。


    所以隻憑半截尾巴,王立獻可不敢亂說。


    不然往外一講,三人成虎,傳開了還不知道成啥樣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


    陳澤姐弟兩家人這下子知道是咋回事了。


    然後拿過來陳淩手裏的尾巴,來回看了看,他們自然是看不出來啥的,就純屬看個稀奇。


    隻得給到王立獻手裏,讓他回村後找村裏的老人們看看。


    到了山下,幾人分別,各回各家。


    但是傍晚的時候,王立獻又找到農莊這邊來了。


    說是他回去以後問了村裏幾個老人,大家都說很像是豹子尾。


    但要具體說是不是豹子,那還真沒人敢一下子就肯定的。


    沒辦法,豹子這東西實在是太長時間沒出現在人前了。


    從五六十年代的時候,全國各地連續的開展打虎除害運動。


    說是打虎,豹子、狼也在除害之列。


    什麽打虎隊,打狼隊,在那時候盛行一時。


    因此到了七十年代之後,在本地的山林之中,豹子已經絕跡了。


    隻剩下土豹子還時不時的出來露個頭,刷一下存在感。


    “叔,你看這是不是豹子尾,聽說你們鹿頭山那邊十年前還有豹子哩。”


    王立獻在院裏坐下後,沒說兩句話,又把豹子尾從簍子裏掏出來,拿給王存業看。


    王存業瞧了瞧,吸了口涼氣,沉吟道:“你別說,這尾巴還真像是豹子尾,就是細了不少。這玩意兒,我年輕的時候見過,在我們那邊有的寨子還存著豹子皮哩,那豹子尾可是又粗又長,跟鞭子一樣。”


    說完,又叮囑道:“是不是豹子都小心點吧,以後白天上山也多去幾個人,晚上就別往山上走了。”


    “老話說,豹子夜間百裏走,山珍野味不離口,這東西凶得很,百多斤的野豬也幹不過它。”


    “尤其到了夜裏,抓隻半大野豬就跟玩似的,弄死個人就更簡單了。”


    這話說的兩人慎重起來。


    高秀蘭和王素素聽到他們說有豹子,更是被嚇得不輕。


    “沒事的,不要慌。”


    陳淩安慰說:“咱們農莊有狗,有鷂子的,要是有啥東西偷偷溜到果林裏,確實不怎麽能防得住,但是想偷偷摸進農莊,那根本不可能。”


    “放寬心,山裏能吃的野牲口那麽多,有豹子也犯不著往山下來。”


    隨後又聊了幾句,看到陳淩家要吃飯了,王立獻就起身離去,


    陳淩送他到農莊外麵。


    想到老丈人剛才的話,他提醒道:“是不是豹子的先不說,這東西絕對是被你那幾個夾子上的小野豬崽子引來的,要不就是聞著野豬的味兒,原本就一直跟在野豬群後邊,跟過來的。”


    生活在山裏的野獸很聰明。


    他們狩獵的時候,有時候跟人也差不太多。


    比如人想在山上下夾子夾野豬,肯定不可能隨便找一個地方就下夾子的,都是按照野豬的蹤跡,或單純按照他們下山走的路徑,也就是獸道,來把夾子下好。


    這稍微大點的野獸捕獵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專門找到野獸經常出沒的獸道。


    在獸道附近埋伏,或者直接尾隨,找機會發動襲擊。


    就說野豬吧。


    野豬崽子多的時候,最容易引來各種野獸窺視。


    連山狸子都敢從挑釁野豬群,時常從野豬群中叼起來一隻小野豬崽兒就跳上樹溜走了。


    沒辦法,山狸子能上樹,能跑能跳,溜得飛快,野豬也沒辦法的。


    而且野豬崽子最開始的時候,不過人的巴掌大。


    山裏隻要膽大的野獸,闖入野豬群,一口叼走完全不在話下。


    要是寥寥幾隻母豬形成的豬群,沒有公豬護群,那就更無所謂了。


    直接把小豬崽子們驅趕散開,老母豬們根本管不過來。


    陳淩想到了這一點,王立獻很快也意識到了。


    “你說得對,那明天咱們喝完酒,接著下夾子去,專門帶兩隻小豬崽子放夾子上,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把它勾出來。”


    他打了這麽多年獵,還沒抓過活豹子呢,今天見到這半截尾巴,一下子被勾的心癢癢了起來。


    “行,我這邊也把夾子換上新的,咱們一塊去下夾子。”


    陳淩應和一聲。


    不過在他內心深處,卻覺得這個野獸是不是豹子不要緊,甚至山裏有豹子也不是壞事。


    隻有山裏的豺狼虎豹多了,野豬之類的才泛濫不起來。


    放眼去看,不管哪個地區,隻要有野豬泛濫,肯定是沒有大型野獸天敵的緣故。


    雖然是這樣想的。


    但前提是這些大型猛獸不要妨礙到人們的生活,不然傷到人就不好了。


    “山裏老虎豹子越來越少,殺了也不好,如果真的抓到了,不行就先把它們抓進洞天裏養起來。”


    陳淩心裏打算著,目送王立獻離開。


    兩人也是說定了明天喝完酒,就帶人去山上放夾子,每家多放幾個。


    不過讓陳淩沒想到的是,這還沒開始行動呢,第二天黑娃這憨貨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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