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日講


    “秦有福,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看著地板上的六個字,康熙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壓低了聲音,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盯著秦有福的眼睛。


    “說什麽?皇上,我可是沒都沒說啊!”一看康熙激動得樣子,秦有福心中有數了,這一次,自己算是過關了。於是,膽子也大了起來。


    “你沒說?這是什麽?”康熙讓秦有福給氣愣了,當了皇帝以後,還沒有誰敢跟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看著秦有福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康熙一邊用腳指向秦有福用茶水寫在地板上的字,一邊問道。


    “皇上,這兒有什麽?”既然不害怕了,秦有福的神經開始大條了起來,裝出一副異常委屈的樣子申辯著。


    看到秦有福一臉委屈的樣子,康熙覺得有些意外,不由得低頭望地上看去。地上的字跡是秦有福用手蘸著茶水寫的,本來就很淡,這會功夫,早就給地板吸幹了,哪裏還有什麽痕跡?康熙就算再有本事,除非他有一架照相機,而且當時拍了下來,否則哪裏還來的證據?


    “秦有福!你大膽!連朕你都敢戲弄!?”康熙畢竟還是個隻有16歲的孩子,即使是已經當了幾年的皇帝,碰上秦有福這麽個不按照規矩出牌的家夥,還是忍不住發起脾氣來。


    “皇上,您……您別發火。”秦有福慌神了,這樣的玩笑若是放到現代,放到一個普通人身上,根本就無傷大雅,誰也不會怎麽樣。秦有福是玩慣了,一時沒留意自己目前身處的環境和麵對的這個小孩。


    “哐當!”南書房的大門被納蘭性德一下推了開來:“皇上,怎麽了?”


    要說起來納蘭性德現在的品級可比秦有福高得多,不過皇上在南書房裏跟大臣們說事的時候,他這個禦前侍衛一般都是站在外麵警衛,剛才聽到康熙的聲音大了起來,以為出了什麽事兒,趕忙衝了進來。


    “給我把秦有福拖下去,打!”康熙是真氣了。這都怪秦有福沒文化,要是換了個清楚一點的人,到了那個年代,沒人敢跟皇上這麽開玩笑的。


    “別打呀皇上!”秦有福一聽真要打了,趕忙叫了起來。


    “是!”這是納蘭性德的聲音,跟秦有福求免打的叫聲同時響起的。他才不管秦有福叫喚什麽呢,既然皇上說打了,拖出去打就是了。不管不顧的,納蘭性德一下就衝了上來,兩手往秦有福腋窩下一插,拖起秦有福就往門外走。


    秦有福一看著架勢是真的要打了,為了避免自己的屁股遭殃,這會不服軟是不行了,連忙大聲叫喚著:“皇上、皇上,我知道錯了!我剛才說的那幾件事得好好想一想才能動手,不小心要出問題的!”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拿著掐著的,說不上就給打死了。秦有福可是聽說,宮裏麵行刑的太監對打人的手法那是無比的精通,若是高興了,能一板子就打死人,如果願意,他們也有本事讓給打了上百板的人不出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的。


    看到秦有福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康熙報複的欲望得到了滿足。其實他並不想怎麽樣秦有福,可秦有福太氣人了,幾個字正好搔到了他的癢癢筋傷,臨了,居然敢拿起大來,這不是找打麽?


    “行了,這次先記下,如果下回你再敢這麽不老實,朕就二罪歸一,狠狠的讓你吃一頓竹筍炒肉!”精神上得到了充分發泄以後,康熙滿意了,甚至也開起了玩笑,說出了俚語來。要知道,他可是皇帝,平時類似竹筍炒肉這樣不是能非常明確表達意思的話是不能亂說的。


    秦有福當然清楚,別看自己這回事逃過了一劫,可是皇上說的“記下來”確不是白說的,平時皇上身邊總跟著經筵日講的大臣(提前了一些),類似這樣的東西是要記進起居注的,萬一下再惹皇上不高興,還就真的要打了。


    “皇上,這您也得說一下,這會饒了我多少板子,否則沒有記錄,下回我再犯了上麵錯,他們不得打死我啊?”被納蘭性德放開了以後,秦有福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趕快說明白了。


    “這個……”康熙剛想說一個具體的數字,可轉念一想,這個秦有福實在不是什麽老實人,與其定一個數給他,還不如換點東西來得實惠:“這個數朕就先不說了,若是你說的東西讓朕滿意了,免了去也不是不行的,朕還有賞。若是你說的讓朕不滿意,朕就給你記上一百板子!”這絕對是核威懾,絕對的大棒加胡蘿卜。


    “臣明白。”秦有福連連點頭,這個時候,先保住屁股再說。


    康熙麵子又了,頓時舒服起來,往椅子上一坐,手一抬:“行了,坐下說吧。”


    就這麽一會,秦有福就像坐過山車一眼,大起大落的,在地上跪得腿都麻了,這下得了皇上的話,當然趕忙站了起來,照了張板凳坐下。


    “你先說說,為什麽你要寫三藩、平台和漕運這六個字?你這是什麽意思?”見秦有福坐了下來,康熙顯得漫不經心的問道。


    “什麽意思?還不是你心裏一直想著的?你還問我?要不是看過電視,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意思?!”秦有福心裏嘀咕著,當然不敢說出來,嘴上神侃著:“這也是臣多年以來觀察我朝發展情況判斷的,這三條是我們大清目前需要馬上理順的東西。臣覺得,皇上憂國憂民,當然想到了這三個問題,臣不過是揣摩皇上的心思罷了。”秦有福這個馬屁拍得好啊,先給皇上戴上頂大帽子,然後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弄臣,這樣到時候有了麻煩也找不上他。


    “看來有福的確是個有心之人呐!難怪索額圖說你是個有大才的。可你這個人有一點很讓人討厭,若不壓一壓,恐怕你就情願養點豬種點玉米什麽的,根本就沒心思管咱大清的事。盡管你是漢人,可是你也是咱大清的子民,更是大清的官吏,你也得對得起朕。”康熙頗為感慨的說。秦有福這六個字是些到他心裏去了。


    大清是坐了天下,可是這天下本是漢人,對漢人來說,皇帝即使做得再不好,也不該是滿人坐上龍椅。別看現在八旗兵神勇無比,可要是天下的漢人都擰成了一股繩,滿人的這個天下是坐不下去的。這也是康熙一直對三藩耿耿於懷的原因。


    康熙可以容忍有許多的王爺,這不過是國家的負擔重一些而已,相對於這麽大的國家,有幾個王爺沒什麽。畢竟他們都是真刀真槍拚來的,給他們一個王爺當當,享享福是正常的,但是如果這個王爺既是漢人,又手握兵權就不同了。別看現在他們老實,可畢竟遠在封地,不但不好監管,萬一他們要是有了異心,等哪天強大起來了,說不定這個江山就要換人來坐了,康熙當然著急。


    漕運的事就不一樣了,漕運掐著整個大清的物資流通,每年為了漕運,大清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如果說花錢能令漕運順暢了也就罷了,可這些年來,漕運一直不順,前線的糧餉運不上去,地方的稅銀運不上來。漕運已經成了一個不可缺少的負擔,要是再不整治,北方的仗就打不下去了。


    至於台灣,畢竟上麵有一個明朝的小政權,雖說平時影響不大,但是他們一直存在,而且與大陸的關係密切,若是不盡快收複,不知道那一天他們就會棄船上岸,在大陸上找一個地方落腳,萬一再拉出一幫反清的人來,清朝的麻煩就大了,所以,這也是當前必須解決的問題。


    “皇上,不是我不想說,隻是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秦有福愁眉苦臉的答到。的確,你讓他怎麽說麽,他根本就不懂。


    “沒關係,想到什麽說什麽,朕不怪你。”康熙聽著秦有福的話,似乎隻是沒有理出頭緒,並不是沒有辦法,當時就安慰著秦有福道。


    咬了咬牙,看來今天不說點什麽是過不去了,秦有福心裏暗暗的安慰自己,一定要淡定,要拿出村長當年發征地款的時候做報告的水平來,怎麽著也得把康熙給忽悠過去了。


    “皇上,其實您也知道,這三個問題應該說是一個係統問題,也就是說這關係到我們大清將來該如何製定國策,如何把握方向的問題。要想解決好這三個問題,還有許多係統的工作要做,有許多事要協調。對一些過了時的、或者是已經不符合發展要求的政策必須做出大的改動和調整,要有一個長期的規劃和安排,還必須有具體的實施方案,我們不能想一口就吃成一個胖子,得細嚼慢咽,要抓主要矛盾,從細節上入手,循序漸進,必須排除各種各樣的阻力和頂住個方麵的壓力,按照步驟,逐步實施。我們……。”


    秦有福好一陣忽悠,其實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點東西,但是對經過現代廣播電視成天報告的影響,秦有福很輕易的就讓康熙感覺到,秦有福絕對不是在信口神侃,而是進過深思熟慮才的出的結論。盡管秦有福說的話中有許多是康熙從來沒聽過的或者根本就聽不懂,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的理解。畢竟康熙手裏麵掌握著更多的情報來源,在康熙看來,秦有福說的每一句話都非常有道理,都有所指,隻要去套,肯定能套到一個具體的是事情上去。秦有福的這番話,簡直令康熙歎為天人,他沒想到,秦有福竟然能觀察得這麽細致透徹,把問題剖析得這麽明白。


    當然了,秦有福說的那些康熙聽不懂的東西,一概被康熙歸到了久居海外,對中華文化不了解上去了。


    秦有福說得口幹舌燥的,好容易沒詞了,停下喝了口水。秦有福也沒想到,平時看新聞聯播盡然有這樣的好處,自己隨隨便便就講了那麽長時間,看康熙的樣子,好像還聽得很來勁似地。一口熱茶下去,秦有福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上已經濕了,全都是汗。


    “那麽你再說說,如果排除了其他的問題,三藩的事該怎麽辦?”康熙開始出題了。


    “這還用說,當然是下旨撤藩了!”秦有福想都沒想就回答道。這個問題對於秦有福不算是問題,康熙後來就是這麽幹的,難道秦有福還得想出個不撤藩的辦法來?


    “嗯!”康熙點了點頭:“朕也是這麽看的!”


    “皇上,臣有異議!”一直在邊上記錄著兩個人說話的經筵日講大臣這會放下了筆,開口說道。能在這裏經筵日講的無一不是當代大儒或權謀,這些人平時除了給皇帝上課,傳授各種知識和提高皇帝的修養水平,主要的還是分析各種案例和當前的形勢,幫助皇帝把握時局的脈搏。盡管今天這位大臣的主要工作是為起居注記錄皇上的言行,但是對於時事和政策還是有發言權的。


    “哦,朕都忘記給你們介紹一下了。”康熙還是非常尊敬這些來給自己講課大臣的。說著一指秦有福:“這是朕的顧問,不入大清官吏品序的秦有福,乃海外歸來之人。”


    那位大臣微微躬了一下身子,算是給秦有福行禮了:“臣省的。”說話的口氣很是不屑。


    康熙又一指那位大臣:“這位是秘書院侍讀學士熊賜履熊大人,先皇十五年庶吉士,當代大儒。”


    秦有福一看那位仁兄身上穿的可是正三品的官府,比起自己這個不入流來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再說能當得起康熙稱為當代大儒的,當然是有本事的,當時連忙躬身行禮:“見過熊大人!”


    熊賜履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秦有福,轉身麵對康熙:“皇上,剛才秦有福所說有些許道理,但大多是一派胡言,臣有異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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