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老謀深算


    “爹,您這是怎麽了?”聽管家說父親在確山得了急病,熊婉兒顧不得太醫還沒走,急急忙忙的從內室衝進了熊賜履的房間,焦急的問道。


    “婉兒,不礙的,爹沒事,隻是在確山有點水土不服,所以病倒了罷了。”因為病倒了,熊賜履沒有隨大隊通行,提前返回了京城。


    “夫人、小姐,熊大人的病看似凶險,其實並無大礙,好好調理一番,當可確保無恙。”送熊賜履回府的太醫心中有數,開口安慰道。


    “我爹到底是怎麽了?好好的跟皇上出去秋操,為何病成這個樣子被送來回來?”熊婉兒焦急萬分,也顧不得那許多規矩,直問太醫到。


    “熊大人乃是多日領兵,太過勞累,加上身體比較虛弱,飲食方麵又不似府裏這般精細,一時之間難以適應,脾胃受損,這才濁血上湧,其實吐出來了對熊大人身體並無壞處,反倒有助恢複,隻要這段時間在飲食方麵精心照料,少吃多餐,忌食腥辣冰冷之物,切不可飲酒,平日裏多用些米粥蛋品之類,肉食需細細的切碎,經常用些魚湯,我這裏再開個方子,按時服用,相信不過月許,熊大人便可康複,熊夫人、熊小姐無需太過牽掛。”對於熊賜履的病,太醫還是很有把握的。隻不過是這段時間飲食不規律,消化不良導致老胃病引發的急性胃潰瘍,本身並不嚴重,別看看起來挺嚇人,但是吐出來以後問題就不大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皇家的招牌就是管用。一聽太醫說熊賜履的病問題不大,隻需小心些調養,熊夫人和熊婉兒都放心了不少。熊夫人安排管家送太醫出去,打賞當然得豐厚,還得服侍好了,馬車送到位。


    “老爺,此次秋操何以如初辛勞,也不知道體恤一下自己的身體?那些文章是寫不完的,慢一些不打緊。”太醫走了以後,熊夫人一邊將熊賜履攙扶起來靠在床頭,一邊小心翼翼的用湯勺給他喂著水。


    熊賜履聽得太醫的腳步走遠以後,伸手接過夫人手裏的茶杯,用力灌下了一大口:“都快渴死我了!再倒一杯給我。”此時的熊賜履跟剛進門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顯得有精神了許多。


    “爹,您這是怎麽了?”發現熊賜履前後區別那麽大,趁著母親去倒茶的功夫,熊婉兒趕緊上前問道。


    “噯……爹本就沒有什麽病,不過卻不得不病啊!”看見孝順女兒關心的樣子,熊賜履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


    “您得罪了當今皇上?”熊婉兒心思敏捷,一下就聽出了熊賜履話中有話。


    熊賜履點了點頭:“爹有些對你不起。此次確山秋操,確是爹與人賭賽演練攻防之技,本是打算借此機會一舉成名,贏得當今聖上歡心,成為天下諫臣表率,哪知道機關算盡卻技不如人,不但顏麵盡失,還將你輸與他人為妾,這是當爹的不是啊。”熊賜履話雖這麽說,但是對於這件事情卻沒有太大的壓力。在熊賜履看來,女兒嫁人當然是父母說了算,盡管與人為妾似乎對女兒有些不公平,但是這件事情本身既然熊賜履定下了,當然就無可挽回,他可不能讓人說他言而無信。


    “什麽?老爺,咱們家婉兒可是京城有名的名門閨秀,豈可與人為妾?再說老爺你怎麽會跟人賭賽攻防起來?你不是文臣麽?”沒等熊婉兒說話(當然了,這事也輪不到熊婉兒說什麽),熊賜履的夫人頓時大驚小怪起來。


    這也難怪,熊婉兒本不是熊賜履的夫人所生,虧得家中就這麽一個女兒,而且漂亮聰慧,熊賜履很是喜歡,老早就揚言,要給自己的女兒尋一門好親事,現如今卻不明不白的將女兒輸了出去,這麽會不讓人驚歎。


    “我是那麽沒有計較的人麽?”熊賜履白了夫人一眼,然後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溫柔了許多:“婉兒,別看爹將你輸與了這個人為妾,但是卻也是個好的。此人叫秦有福,今年28歲,乃海外歸來之人,現官居五品,卻不入我朝官吏序列,連俸祿銀子都是皇上內庫所出,被皇上委以顧問一職,實屬我朝另類。為父觀察多時,別看此人平時顯得不學無術,但於謀略、技巧等方麵,造詣想當高明。深得皇上寵信,更為難得的,此人家資甚厚,但至今尚未娶妻,也不曾納妾,若是婉兒嫁與了他,一旦生下子嗣,將來定能掌管門楣。父親也從此在朝中得一助力,光宗耀祖可說是易如反掌。明日爹就將婉兒的生辰八字遞送過府,你就好好的等著嫁過去吧。”


    那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嫁得好一些?在當時的環境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像熊婉兒這樣的大家閨秀,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要自己找一個合適的人根本就是開玩笑的話,對她來說,盲婚啞嫁本來就是正常不過的事情。熊賜履的品級已經不低了,若是想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十有八九是要與人為妾的,若是想尋一個青年才俊,那就隻有在進京趕考的士子中選擇,運氣好了,碰上一個有本事又沒有娶親的,那就是中了大獎了。運氣不好,尋來的還不一定是個什麽樣的窩囊廢。當然了,若是想攀上個富貴的,熊賜履就隻有想辦法抬旗,一旦了抬旗,憑熊婉兒的相貌學識,即使選不進宮,配個朝中大員的兒子還是有可能的,但是這對於熊賜履來說又不太現實,畢竟他若是抬了旗,在漢官這邊,說話就沒辦法那麽響亮了。熊婉兒本來就是聰明的,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


    “女兒的事情,全憑爹做主就是,隻是爹還是要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累壞了身子。”熊婉兒明白,自己的命運基本上已經定了,是福是禍,隻有靠自己將來去爭取了。


    “行,你先回房去吧,爹還有事跟你大娘說。”熊賜履擺了擺手,打發熊婉兒回房。


    “老爺,聽你說的此次隻事似乎甚是凶險,逼得老爺不得不裝病脫困,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需不需跟家裏說一聲,拿些銀子來上下打點一下?”熊夫人非常擔心,別看熊賜履現在官居三品,可畢竟是漢臣,再說現在不過充任皇上的侍講,並無實權。如果得罪了皇上,甚至不需要得罪,隻需要皇帝覺得不舒服了,侍講的職一免了去,熊賜履在朝中就會變得舉步維艱,成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要真到了那個程度,熊家就算是完了。


    “無妨、無妨,如果我料得不錯,待我這次病好以後,官升一級已成定局,皇上還會下旨嘉勉於我。”熊賜履能一步一步爬到這個位置,沒有點水平是不可能的,早在秦有福機槍響起的那一刻,熊賜履就明白,自己不得不另辟蹊徑,表現出憂國憂民,更重要的是忠君愛國的樣子出來,若是再在雞蛋裏頭挑骨頭,非要跟秦有福對抗,那麽就當真是不識好歹了。


    熊賜履當然知道,秋操結束以後,皇上是肯定會把自己和秦有福一同找來,讓兩人評論秋操攻防之戰的心得。在這樣的情況下,熊賜履如果強詞奪理,硬是跟秦有福狡辯,得罪的可就不但是秦有福一個人,朝中的文武大臣會不齒自己的行為,皇上也會說自己是小人行徑。如果是一般人,在這樣的條件下,當然隻有老老實實的認輸,乖乖的聽皇上的教訓。熊賜履不願意這麽窩囊,他想出了第三種辦法:裝病!這個時候,裝病是最好的手段之一,不但會給皇上留下一個忠心耿耿的印象,滿朝文武都會佩服熊賜履的氣節,等於是給自己做了一次廣告


    事實證明,熊賜履的手段斯非常高明的,不但皇上,就連滿朝的文武大臣都幫他求情,加官進爵是肯定的了,再說拿學位來做賭注的事,如果秦有福早些時候流露出對女兒的意思,不用說,熊賜履肯定會好好的把女兒包裝一下,直接送到秦府,至於小妾還是正妻的,隻要在秦府能說得上話,當什麽都無所謂。在這方麵,熊賜履對女兒熊婉兒還是很有信心的。再說到打賭的事,這個事情熊賜履早就算好了,無論是輸是贏,對自己都沒有什麽壞處,贏了,有名有利不說,皇上也會另眼相加,自己不但成了臣諫,更是能文能武。不受重用才怪。萬一打賭輸了,表麵上,自己貼上了一個女兒,還賠上了臉麵,但是,誰能想到自己捆上了一個皇上的寵臣?至於臉麵,隻要女兒能籠住秦有福,誰又會給自己臉色看?可以說從一開始,熊賜履就已經處於了不敗之地。至於後來吐血的事乃是點睛之筆,有了這個,皇上難道就不考慮自己是一個忠臣,為了皇上不惜嘔心瀝血,這樣的人,如果皇上再不用,他又如何籠絡人心?熊賜履一步一步的都算得清清楚楚的。唯一讓他有些不滿意的,秦有福實在市井味道太重,有點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


    這天晚上,熊賜履仔細跟夫人解釋了自己的想法和手段,當然也考慮了一些不定因數,不過基本上看來,熊賜履這次是贏得了勝利了。


    ……


    “聖上有旨,熊賜履憂國憂民,抱恙在身,著免禮聽旨!”當值太監拿著聖旨進了熊府以後,顯得異常客氣。這也是正常的事情,皇上難得出一份這樣的聖旨。


    “臣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熊賜履顯得弱不禁風的靠在榻子上,畢恭畢敬的回答著,言語中還帶著顫音。


    “侍講大臣熊賜履一心為國,不惜以身犯險,親臨戰場,乃至積勞成疾,朕心不忍。著熊賜履修養半年,賞銀千兩,另賜黃金百兩以衝嫁資,熊府千金嫁入秦府即封五品誥命,特此嘉勉。”太監背得異常順流,整篇聖旨一字不差背了下來。這也是他們的基本功,如果連聖旨都背部下來,這輩子想在宮裏出人頭地是不可能的。


    “快。孩兒們,快代父親叩謝天恩!”熊賜履躺在床上當然沒有辦法磕頭謝恩,但是他的幾個兒子卻是可以代勞的。


    ……


    “我熊賜履費勁心計,總算是苦盡甘來,當暢飲此杯!”這天晚上,熊賜履在家中與夫人和女兒一起共進晚餐,席間,熊賜履感慨的說道。


    熊夫人這裏當然沒有話說,舉起杯來一飲而盡,倒是熊婉兒略微猶豫了一下,杯中的酒業灑出了不少,但是也不過片刻的功夫,說了句恭維熊賜履的話以後,整杯酒倒進了口中,倒是有幾分女兒家的豪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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