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


    青木家族內院,十數位家族支脈長老正襟危坐樓,除了不斷的議論聲,就隻剩下房間裏彌漫著靈煙的熏香!


    “有邪皇還有逆徒的消息了嗎?”會議首座上青木家家主青木春秋,眉頭緊皺,寒聲問道!


    “家主,目前還沒有他們的具體信息,不過北冥殿的魁魯子大師推算出他們肯定還留在北原,隻要再花點時間相信很快就能將他們抓捕歸來。”


    青木族的大長老回道,隨後便把目光轉向了紅發男子身上,饒有趣味的怪問:“戰野長老,青木江黎可是你的親姐姐,當日若不是她資敵放跑了邪皇,我們青木家也不會顏麵盡失,背上通魔的醜聞,原本應該屬於我們家族的秘密現在搞得天下皆知.......”


    “大長老,家姐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勞煩各位動手!”青木戰野冷聲應道,一撩身後的戰袍端坐在長老席上,火焰般赤紅的頭發直豎飄蕩,眼中寒芒閃過,體外自有氣勢縈繞。


    青木江黎是他姐姐,幼年得到梅花老祖的青睞傳授無上絕學!誰知後來竟是陰差陽錯地喜歡上了邪皇韓陽尊,更是懷了他的骨肉。為了他,青木江黎甚至不惜叛出家族與天下人為敵,付出生命施展禁術幫助魔頭逃遁!


    焚仙咒乃是獻祭之術,失傳已久的仙級禁術,一旦施展被打斷,禁術反噬便不可逆轉,生機流逝,生命將走向盡頭。


    “嗬嗬,戰野長老做事自然不需要和我們這些糟老頭子商量什麽,希望不要包庇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大長老不甘示弱,掃視了一下在座的諸位長老,繼續咄咄逼人的開口道:“各位,別忘了青木江黎手上還有梅花老祖的本命仙寶六變寶珠,現在她和邪皇混在一起,都已經有了邪皇的孽種,她是如何維護那個魔頭的,各位不會忘吧?誰敢保證她不會把我們家族的秘密泄漏出去。”


    各位長老私下裏傳音,各自思索著。雖然家族內各脈不和,但那也是誰也不服誰,而且青木戰野一身修為已經到了真聖境後期,戰力在整個北原可是聲名赫赫,眾人皆知大長老一脈和青木戰野他們不和,各大長老對於現在的局勢也是心知肚明在這裏裝糊塗,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跑來捋虎須!


    “好了,關於青木江黎的事我們可以暫且不談,她既然脫離了我們青木家日後相見便是敵人,六變寶珠自然不能流落到他人之手。”家主青木春秋深深的看了一眼青木戰野,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必須趕在北冥殿,萬佛教他們之前找到邪皇,他現在身受重傷修為被壓製,身上關於長生天的遺寶已經確認無疑。隻要得到它我們青木家就有希望找到長生天,到時候就可以一步登天,一舉超過各個勢力成為北原第一世家。”


    一提長生天的遺寶,在座的各位眸子裏充滿了火熱。


    長生天是什麽地方?那可是上古九天之一。上古有九天,分別是長生天,神冥天,永樂天,無量天,大赤天,黃寶天,太玄天,紫霄天,無上天。


    每一重天都存在有無上機緣,從古至今曆經歲月洗禮,九天大世界早已破碎分裂散落在無盡虛空中,誰也不清楚上古九天是否還存在。對於追求大道長生的人來說,北原隻是貧瘠之地,沒有機緣修為上就很難再進一步,隻有自身實力強悍才是硬道理。


    突然,門口進來一侍衛小跑至首座下的一位長老身邊附耳說著什麽,那長老猛然站了起來麵色一頓,連忙走上前去急聲說道:“家主,不好了。剛剛得到密報,星鐵門的人已經探知邪皇他們的行蹤,現在正趕往絕神雪原,事不宜遲,我們也要盡快趕過去,不然讓別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


    青木春秋身軀一震,厲聲喝道:“通知家族養元境以上修為的子弟馬上出發,大長老,二長老你們留在家族看護!”


    與此同時,北原的其它勢力也相繼得到消息,正往絕神雪原而去!


    絕神雪原,絕神峰頂!


    刺骨的冷風從冰原上呼嘯而過,席卷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飄飄灑灑的散落下來!


    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萬裏飛雪,以蒼穹作烘爐,融萬物為白銀。


    絕神峰上寒意徹骨,整片天地銀裝素裹,猶如披上聖潔白衣。霧凇掛滿了林中的枝丫,冰晶包裹著的枝葉猶如水晶寶石般的閃爍著瑩瑩光澤。怪石嶙峋的奇峰斷崖被冰雪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冰皮。


    “嘭!”


    一聲炸響,打破了以往的平靜!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熾熱的火浪從峰頂上向四周擴散,雪野上濺起幾股冰冷刺骨的風暴,峰頂瞬間分崩離析隨著滿天雪花和冰淩炸裂化作了空中彌漫的冰粉。


    邪皇反手一擊,一道紫色滅世的驚雷飛出,山石瞬間炸開,飛濺的石塊冰渣從天空中砸落下來。


    雷弧落到數尊九丈多高的琉璃大佛法身身上都被法身泛起的法訣抵消了。法力凝聚起來的天地法身,流動著金燦燦的熒光普照著大地。隻是一瞬間,為首的一尊大佛,五指一按,憑空捏造出一枚數丈大小的暗金色手印,佛光彌漫,鬥大的梵文化作八十一條金色的秩序鐵鏈,漂浮在巨掌四周,隻是一刹那,梵音繚繞,圍繞著那尊大佛法身邊上的法力氣息極速收斂。


    嘭的一聲,邪皇連同他的坐騎被一掌拍在了山壁上。


    “萬佛教這幫該死的混蛋禿驢,真是不到溟水心不死!”


    山石崩裂,一身衣衫襤褸的邪皇手持一把靈光燦燦的殘劍,渾身染血,懷中抱著一素衣白裳的豔美女子從山壁中衝了出來。身邊還時不時的閃動著紫色的雷弧,呼吸急促,坐在一頭青牛大小的妖獸赤水麒麟身上。


    麒麟,乃是上古神獸,強大到吞雲吐霧,可以弑神吞仙。


    不過,邪皇的這頭坐騎乃是上古遺種,血脈不純,是一頭雜血麒麟,實力雖然不如上古神獸,但依舊很強大。


    它身上護體寶光黯淡內斂,頭上的一根犄角斷裂,背上鬃毛被烈焰灼燒,殘破的鱗甲下是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隱約可以看見道骨上流動的靈韻,流淌出來的寶血靈性已經開始流失!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赤水麒麟身上猶如蒙上了一層金光。此刻,雙目死死的環視著四周的敵人,齜牙咧嘴的發出聲聲咆哮。突然它身體膨脹到數十丈大小,展開血脈神通吞天食地,天地間飛沙走石,修為低弱的人更是被一口吞噬。


    “滴答……”赤水麒麟身上的寶血順著傷口滴落在冰雪中,瞬間被寒氣侵入凝結成了血晶。


    韓陽尊伸手撫摸著麒麟的傷口,怒火中燒,雙目布滿血絲。此時已經是深陷困境,四麵受敵!


    曾經多少次麵對這樣的困境,哪怕明知道下一刻就是死亡他都不曾像現在一般絕望。此時要分擔精力出來照看剛剛分娩的青木江黎及其幼子,還要在群敵之中衝出困境,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身受重傷不說,連續幾天的逃遁讓他神元近乎幹涸!


    “邪皇,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身紫金紅袍袈裟的和尚淩空而來,高舉一杆金色法杖狠狠地朝邪皇砸去。


    叮!


    法杖和長劍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邪皇悍然不動,反而是那個紫金紅袍和尚被擊退而回,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袍。


    “哼,這虛偽的老禿驢真不要臉,萬佛教的人真是會撿便宜,哪怕邪皇重傷頻死又豈是他這種真聖境能夠對付的!”呼雷府的真聖強者冷笑,心中更是對邪皇充滿了忌憚。


    邪皇出世以殺證道,為了一點修煉資源功法,手上不知屠掠過不知多少性命,被多少宗門,世家所通緝,在無數次的追殺下逃竄反殺多少強者,成就了邪皇之名!


    絕神雪峰上,橫屍遍地,鮮紅的血液浸染著大雪地,大戰破壞的地方一片狼藉,殘破的刀槍劍戟隨處可見。從高空中駕馭著飛行妖獸而來的人,看了更是心底發寒!


    絕神冰崖上,邪皇拭去嘴角的血漬,仗劍支撐著身體!此時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懷中的佳人生命氣息越來越微弱,身旁的雜血麒麟已經氣若遊絲,癱倒在地。


    半空中,上百位強者駕馭飛禽淩空而立,地麵上更是騎乘著大妖包圍在邪皇四周,一臉煞氣騰騰,劍拔弩張的氣勢滾滾而來。


    “韓陽尊,你已經無路可逃,快把長生天遺寶交出來吧,它是屬於我們北原的仙寶,豈是你能夠染指的。”半空中眾人附和著,嘴上功夫了得,各大勢力相互看著,心中各懷鬼胎,誰也不願意先動手。邪皇的恐怖可是北原皆知,哪怕他現在已經油盡燈枯,也沒有哪個勢力願意冒這個險,畢竟實力擺在那,隻是一個勁的施壓。


    眾人之中,一頭赤焰長發的威武男子站了出來,手持一杆烈焰灼灼的紅色戰戟,一身赤紅色的戰甲包裹著他那峻拔的肌肉,他就是青木家族的新晉長老,凶名顯赫的赤炎戰神,青木江黎的弟弟青木戰野。


    他雙眸凝視著為她姐姐青木江黎渡送生機的韓陽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心中更是升騰著辛酸之意,開口道:“韓陽尊,我不想追究你什麽,把家姐交給我,她應該落葉歸根。”


    原本青木家族的人還想要說些什麽,想到為了個將死之人而得罪青木戰野不值得便沒有開口,反倒是其它勢力有些異議,青木戰野本就是嗜血之輩,實力不如人自然是被他一瞪都沒有再廢話。


    青木江黎的意識模糊,遭到焚仙咒的反噬,神魂開始消散,她拉了一下邪皇的衣角,汗水順著發絲滴落,蒼白的粉唇微動:“韓......大哥......對不起,是......我......不好......拖累......了你......不要……在……為我……耗損修為……帶著……我們……的……孩子……快走……”


    “江黎,別說了,會好起來的。”韓陽尊的心酸澀到了極點,一手抱著剛出生的幼子,一手更是抱緊懷中佳人,一種痛苦無奈的思緒湧上心頭,眼角的淚水在不停的打轉。邪皇出道以來不管有多麽艱苦,流血流汗都不曾流淚,這是頭一回為了一個女子而含淚。


    寒風凜冽,飛雪又開始紛紛飄落,韓陽尊那蓬亂的發絲上也沾染上了雪片。


    雙唇微動,青木江黎艱難吐出一顆的粉色玉珠,驅動最後一絲法力將其封印到熟睡的嬰兒體內,眼角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群雄環視,看著六變寶珠心裏火熱卻沒有人上前阻撓,誰也沒覺得邪皇可以逃脫。躺在術法結界中的幼子,倒是睡得香甜,砸吧著嘴,似在做夢。才剛出世幾天,殊不知這一路跟隨著父母經曆了多少腥風血雨。


    “能……死在.......你懷裏……我很.......幸......福。”青木江黎說罷,便看向空中的青木戰野:“阿弟......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今天……姐姐……求你.......我走後你......不要為難.....韓大哥......還……有……我的……兒子……可以嗎?”


    眼看著她的神魂消散極快,青木戰野身軀一顫,雙手緊緊握住戰戟,心中的無奈讓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終於,眾目睽睽之下青木江黎的神魂脫離軀體,化作光雨隨風消散在冰崖上,邪皇伸手拚命抓去卻是什麽抓不住,任憑光雨從指間流走。


    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秘境至寶,搭上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性命,他發現自己錯了,忘了自己的初衷與堅持,修仙本是實力為尊為了長生,沒有了守護相伴的人,沒有實力一切都是妄想。


    世本無正邪,那隻不過是我們心中貪婪的雜念罷了。邪魔歪道的形象在眾人心中是嗜血狂霸,為所欲為,無法無天。而很多所謂的正道卻戴著虛偽的麵具,實則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大殺四方還有著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這就是正道的嘴臉。


    “啊~”邪皇的心被欲念所淹埋,懷抱著青木江黎的殘軀悲憤的怒吼著,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往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曾幾何時,冷血孤傲的邪皇懦弱到需要躲在女人後麵,看著心上人煙消雲散卻無能為力去挽回。


    原本以邪皇真聖境巔峰的修為是可以逃掉的,但心中的執念還在,不屈的意誌沒有消散。


    “你們不是要長生令嗎?有本事就來自己拿。”話音未落,隻見他體內飛射出一枚金芒如陽的巴掌大小的鉑金色玉牌,發出兩道白光把麒麟和青木江黎收走了,似要破空而去。


    遺寶一出,誰還淡定得了,無論修為高低,眾位強者便各顯神通。靈寶法器揮舞,強悍的法力波動浩瀚無邊,各種功法,炫麗奪目的虛神幻影更是瞬間爆發,無數強者加入搶奪行列。恐怖的能量讓雪峰崖壁冰雪融化,山石掉落。


    就在眾人大打出手之時,絕神峰上狂風大作,冰雪襲來,高空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雷雲密布。


    隻見半跪在絕神崖上的邪皇,頭頂虛空漩渦,身體在快速拔高,發絲間雷弧閃耀,全身的氣勢節節高升暴漲至真聖境巔峰,身後浮現出一尊十數丈高周身雷霆環繞的金色法身。這是邪皇的絕世神通,千手逆神相,他想拖著眾人,以突破化神境引下劫雷來破解困境!


    “這是……化神劫,仙靈氣息,不好他要引渡破境劫雷,快退!”萬佛教一位真聖境圓滿的大能看著沐浴在劫雷下的千手逆神相金身法相,一臉驚駭的爆退,生怕被雷劫波及。


    雷劫一出,各大勢力自亂陣腳,盡管逃的極快,可是卻也擋不住漫天冰霜雷霆雨,雷弧閃爍,絕神崖上充斥著紫青色的劫雷。


    一個閃身邪皇飛升直上,一把召回長生令,催動秘法分離出一道殘魂分身,裹挾著他的兒子就要遁入虛空。


    短短幾個呼吸,根本沒有時間多想,雷劫依舊肆虐,各大勢力的無數強者被劫雷擊中咳血不止或是化為灰燼,一片殘兵斷器散落,死不瞑目。


    屈指橫刀喚風雷,怒意驚天斬鬼邪。


    邪皇拚死使用秘法禁術提升修為來引落劫雷。若是全盛時期還有幾分希望渡過此劫,可惜現在卻是油盡燈枯。盡管邪皇也修煉了雷係法訣,但也抵擋不住這化神劫所帶來的滅世驚雷,終究是曇花一現。


    更有一些大勢力強者,不惜頂著雷劫貿然出手也要留下長生令。邪皇雙目布滿血絲,燃燒精血阻擋著眾強,眼看千手逆神相法身就要破碎消散,誰能想到恰在這時,轟的一聲,一道火光衝阻擋了大半轟擊而來的術法攻擊,刹那間虛空坍塌,守護殘魂分身遁走的邪皇本尊則是在浩瀚雷劫中被雷霆轟成了劫灰,臨了更是看了一眼那手持戰戟的縮影內心苦笑。


    .......


    十餘裏外,幾個在雷劫肆虐下殘存的真聖境巔峰強者被邪皇自爆的能量波及,更是被雷劫轟成了重傷修為跌落,亦或者是差點引動體內破境劫雷。醒來時不停的咳血,抓出大把丹藥往嘴裏送,劫後餘生至今還是心有餘悸,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切切實實的體驗了死亡的恐懼。


    曾經屠戮天下,令人膽寒的一代邪皇就此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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