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武功還不錯,麵對十八名契丹武士竟然沒有直接被亂刀砍死,而是苦苦支撐。不過身上四處卦彩,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了。


    “罷了,留他一條狗命吧。”


    契丹武士立刻跳回自己的馬身,看得出來這些和尚都是好手。讀書人仗劍而立,沒有失了風度,白袍上四處血光,但表情依然淡定。


    就連宗信都感覺奇怪了,這個讀書人也太不要命了吧。不像是來打劫的,但也不說其它的話,就在這裏站著不讓自己過去。


    難道是來尋仇的?也不應該啊~自己剛下山沒多久,並不認識這個讀書人,與他之間沒有任何仇怨。


    “你到底想幹嘛?”


    讀書人站在柳條之後,輕笑道:“……千金難買心頭愛,大師別傷了這棵好樹。”


    趙匡胤在車裏大罵道:“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給你兩次機會了,這種人死了活該,老子現在就去弄死他。”


    馬車裏的趙匡胤忍不住了,忽然提著長槍從裏麵鑽出來,這個讀書人太不要臉。衝出馬車之後,趙匡胤忽然感覺腳下一滑,直接摔在讀書人的麵前,鼻子往下碰到了柳枝,忽然鼻子一癢。


    “阿~~啾~~”


    趙匡胤很久沒有這麽爽過了,這個噴嚏讓趙匡胤的頭往下深埋,幾乎點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摔倒和打噴嚏,但如果不知道這個過程,還以為他給這個讀書人磕了一個頭。


    讀書人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後雙膝蓋跪地,對趙匡胤三拜九叩。


    “tmd,你這個沒用的廢物,誰讓你給他下跪磕頭了?”宗信下車站在趙匡胤的麵前怒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怎麽認識你這個廢物了。”


    趙匡胤尷尬道:“意外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腳上滑摔了一跤,那個柳條弄到鼻子打了一個噴嚏。反正他拜回來了,而且是三拜九叩,我不吃虧。”


    “別人捅你一刀,你捅他十刀,這樣你也不吃虧對吧,還有賺呢。”宗信陰陽怪氣道:“快去街上賺刀子啊~”


    趙匡胤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嗎?宗信幹嘛這麽生氣。


    宗信盯著書生問道:“你姓潘什麽?”


    “在下潘美雙字仲詢,方才無禮向聖僧請罪。”


    “這絕對是故意的,你在這裏等的就是讓他給你磕頭對吧,誰讓你這樣做的?”


    潘美道:“是一位道長,他讓在下今日在此插柳打劫,隻要有人拜我就行了。那位道長還說了,接下來自然會有人告訴我該做什麽。”


    宗信心裏鬱悶,趙匡胤既然拜了他,那就不能再殺他了。早知如此,應該直接讓十八名護法退後。


    “潘美,你想當官嗎?”


    “想啊~當然想了。”


    “跟我走,保你當官,往後還有事找你幫忙。”


    “多謝聖僧。”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強求不得。


    宗信隻有帶上潘美,誰讓趙匡胤那個廢物要拜他呢?不過趙匡胤是滿腦袋問號,宗信是搞什麽名堂?自己確實有一個小小的失誤,因為當時太生氣了,腳下滑了一跤而已。原本要殺這個不要臉的讀書人,怎麽忽然和好了?而且這個讀書人就是衝著這個來的……


    宗信讓潘美上馬,一行人去往郭威。原本就有十八匹馬,因為有一個契丹武士負責趕車,所以空出一匹,正好讓潘美騎上去。


    “宗信,到底怎麽回事?剛才不是要殺他嗎?”


    宗信擺手道:“現在殺不了了。趙匡胤你給老衲記住了,往後上拜天,下拜地,除此之外絕對不能向任何人磕頭,哪怕被打斷雙腳。這件事情一定要記住,否則貧僧幫不了你。”


    趙匡胤臉色一沉,想了五分鍾……


    “宗信,你怎麽自稱老衲?以你的年紀別這麽不要臉行嗎?”


    “重點在這?”宗信道:“也對,下次我會注意。”


    ……


    郭信指路,很快來到郭府大門,郭威早已帶著柴榮和郭侗在門口迎接。這麽大的隊伍往前走,郭威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猜就知道是宗信大師。


    “宗信大師~這位小兄弟……傷得不輕啊~”郭威第一眼就看到了潘美,氣質不凡,相貌出眾,一身的白袍四處都是血痕。但其它人完好無損,這是怎麽回事?


    宗信道:“沒事,天涯快去見你爹吧。”


    “爹~大哥~二哥~”天涯立刻上前抱住郭威的大腿。


    父子四人相依為命,從來沒有分開過,拜師之後離開數日,心裏非常想念。最重要的是,爹的武功高強,與這個不靠普的師父完全不同。不過兩人倒是有些共同點,就是做事胡來,爹的武功高無所謂,師父那點武功也在浪。


    宗信立刻命人把馬車給牽進郭威,準備暫住。然後把一切事情交給趙匡胤,自己帶著趙子燕去客廳喝茶,也不需要別人招呼自己動手,完全沒把自己當作外人。


    契丹武士確實好用,隻要他真心臣服一定盡心盡力,遠比一般的奴隸好多了。很快就把事情辦好。


    一行人坐在客廳喝茶,郭威與天涯小敘一下,立刻來見宗信大師。


    “宗信大師,郭某見信兒武功心性都有進步,實在感激不盡。”郭威是高手,完全可以感覺到郭信的變化,不止是武功變高了,而且心性也與離開時完全不同,更堅強更獨立。


    宗信輕笑道:“郭大人客氣了。”


    柴榮向郭威使了一個眼色,郭威輕輕點頭。其它人都看出有不對的地方,但卻不知道哪裏不對。


    “這話……郭某不知該如何開口……”郭威道:“或許宗信大師不知道,就在五天之前,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下了一道旨意,宗信大師乃當世得道高僧,一句‘冬麥春耕’為契丹立下奇功,如今春麥已經種下,生長良好,待初秋便有收成。所以特封宗信大師‘春來’二字。”


    宗信道:“既然立下奇功,他就封了我兩個字?太摳了吧,哪怕賞貧僧兩壇美酒也行啊。”


    “契丹皇帝一字千金,追封一字每年你就可以去契丹皇帝那裏領一千兩黃金。兩個字就是兩千兩黃金。”柴榮立刻向宗信解釋這個封賞的含義,幾乎就是給了宗信一份穩定的收入,但是必須要去契丹才能拿錢。


    “每年兩千兩黃金?也就是兩萬兩白銀?契丹很有錢嗎?”宗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本沒見過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他竟然僅憑自己隨口胡說就賞這麽多錢。


    郭威道:“契丹富裕天下皆知,契丹雖以遊牧為主,但是礦脈遠比中原要多,隻是北方極寒種不出糧食。你的那句‘冬麥春耕’能讓契丹比現在更富裕。原本契丹就很難對付了,隻看今年收成,如果今年契丹春麥收成好,明年春耕之後必定南下。”


    宗信雙手合實道:“阿彌陀佛……兩千兩黃金啊,真的是每年都有兩千兩黃金嗎?”


    “宗信大師,你有聽我說話嗎?”


    “你說的事跟貧僧有關係嗎?”宗信好奇問道:“該不會是把這筆帳算在貧僧頭上吧。貧僧管不了你們世俗人爭名奪利,難道還不能管百姓疾苦,讓他們吃飽飯也是貧僧的錯?眾生平等,隻要是好事貧僧都願意做,在貧僧眼裏契丹人與漢人沒有區別。”


    佩服,但佩服的同時又有一種想打他的衝動……由其是柴榮,恨得咬牙切齒,如今中原與契丹之間的關係可說水火不容,他竟然替契丹出了這麽好的主意。


    但作為一個出家人,宗信大師做得很好,他隻是讓更多人能吃飽飯,有功無過。但作為大漢子民,真想把這妖僧千刀萬剮……若非他多這一句嘴,契丹未必敢進攻中原。


    契丹民風彪悍不假,但多以遊牧為主,北方糧食不多。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食打不了仗,有多少士兵就需要多少糧食供養。


    遊牧民族哪有多餘的糧食?所以形成了打草穀的習慣,每到一處必須燒殺搶奪,一是為了發泄士兵心中對戰爭的恐懼,二是為了以戰養戰,但這並非長久之計,所以無法遠征。


    如果契丹開始種植糧食就不一樣了,有了糧食供應,契丹可以征戰更遠的地方。宗信的那句話或許將會是契丹邁向更繁榮的鑰匙。


    不過仔細一想,契丹南下勢在必行,不管有沒有這句‘冬麥春耕’他們總有一天會南下。


    郭威歎了一口氣道:“宗信大師,郭某知道你是得道高僧,但是契丹南下隻怕中原不保啊~到時候打起仗來,更是死傷無數。”


    “這樣吧,郭大人帶貧僧去見隱帝劉承祐,貧僧自有妙計。”


    “也好,老夫也想見識一下宗信大師的高才。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絕非常人,他既然有意封賞,必定是因為宗信大師有過人之處。”郭威沒有其它辦法,原本就想帶宗信去見隱帝劉承祐。這件事情已經傳揚出去,宗信大師必將成為眾失之地,天下人將認為他是妖僧而非高僧。


    除非宗信大師能將此事平息,否則中原一帶絕容不下他。這樣的話,宗信大師隻有北上去到契丹,相信契丹人會接納他。但這也是郭威最不想看到的事,因為這就是耶律德光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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