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怒指劉承祐道:“昏君,你想做什麽?郭威乃是賢臣,也是你的長輩,你竟然要殺他?”


    李三娘是江湖女子,並未久居深宮,對宮裏的規矩並不太懂。而且脾氣火爆,根本沒有前奏直接指著自己兒子罵。她並不在意劉承祐是不是皇帝,隻知道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做錯了事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太後不必動怒,陛下是希望見識一下郭大人的蓋世神功,特意讓一位勇士與他比武。”宗信來到李三娘的身邊笑道:“太後來得正好,一同欣賞郭大人的蓋世神功吧。”


    “此話當真?”李三娘或許是信其它人,但宗信例外。原本就是宗信讓她回皇宮盯著劉承祐,如果無人能管劉承祐的話,隻怕做出什麽有損江山的事情。李三娘也是日夜督促,希望他能當一位明君,但劉承祐的表現卻讓李三娘非常失望,這個混小子當不了明君,這一點做娘的最清楚。不過有李三娘在,劉承祐也收斂了很多。


    李三娘倒是非常感激宗信大師,如果不是宗信提醒,隻怕劉承祐已經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了。


    宗信道:“陛下與文武百官都在場,貧僧還敢說謊嗎?如果陛下真的要殺郭大人哪需要擺什麽擂台?君讓臣死,臣不能不死,一道旨意就能讓郭大人自盡不是嗎?”


    李三娘點了點頭,宗信這話說的也沒錯。如果郭威在潼關,劉承祐的旨意就算到了,郭威也未必會自盡。不過他身在開封而且是在皇宮之內,劉承祐讓他死,他不能不死,倒也不必擺這一出。


    “那好吧,哀家就在這裏看著你們有沒有耍什麽貓膩。郭大哥,你自己小心一點,量力而為。”李三娘不可能當成文武百官的麵讓劉承祐太下不了台,而且宗信說的也沒錯,隻有在這裏看著。隻要他們不圍攻郭威,相信那個叫曹芸的人也拿郭大人沒辦法。


    “多謝太後關心。”


    郭威對李三娘非常客氣,二人原本就是舊識,如果郭威努力一點的話,或許李三娘就不是太後,而是另一位郭夫人。不過當時劉知遠更努力,先一步虜獲李三娘的芳心。像李三娘這種江湖女子其實更喜歡劉知遠年輕時那種書卷氣,而不是像郭威這樣的武夫樣。


    李三娘從認識郭威開始就很崇敬他,此人不但武功蓋世,而且俠義心腸。如果天下有一個人值得李三娘托付性命的話,李三娘一定會找郭威。因為李三娘相信郭威不會讓她失望。這樣的忠臣哪找去?如果劉承祐真的要殺郭威的話,李三娘寧願拚死護住郭威的性命。


    擂台之上,看見這一出鬧劇慢慢完結。郭威再次向曹芸拱手示意,曹芸也還了一個禮,雖然二人在擂台上幾乎是以性命相搏,但郭威不可能下手太重,曹芸卻能毫無顧及。看似公平但卻是極其不公的一場比武。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什麽客氣了,但郭威身份很高,雖然有一點死腦筋但卻是真正的俠義心腸,禮數要做足。曹芸則完全是欽佩郭威,以曹芸的本心來說,絕不願意殺了郭威,甚至希望與他交好。但他知道這一場比武自己必須拚盡全力,哪怕不能殺了郭威,也必須要在他身上留一點傷,否則劉承祐大軍殺到未必能打得過單槍匹馬的郭威。


    郭威的武功已經不是一般高手能夠相提並論的了,換作一年前或許還隻是勉強進入絕頂高手之例。但如今郭威修習九印易脈法之後,內力大增而且又得到了一份赤帝真元,最關鍵的是郭威善長以少敵多的情況,長年在戰場上廝殺的經驗讓他知道如何節省真氣和內力,持續戰鬥能力絕對是天下第一。


    由其是郭威的護體真氣最為古怪,一般人的護體真氣都是全身釋放,根本無法控製隻有強弱之分。但郭威的護體真氣不但強悍,而且並非隨時釋放,隻有在被打到的瞬間對某個部位釋放,精準之極。這樣做可以極大的節省真氣,效果反而比全身覆蓋更好。


    護體真氣是郭威的特點,之所以這樣修煉也是為了持續性戰鬥。天下僅此一人,而且這種護體真氣還沒有辦法教給別人。郭威是在無數次筋疲力盡,但又要麵對致命傷害的時候強擠出一點真氣護體,而這一點真氣不足以覆蓋全身,所以隻能覆蓋被攻擊的地方。久而久之就練成了這種絕世心法。


    郭威的練武天賦原本不高,這種心法也並非刻意修煉,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形成的一種習慣。雖然郭威很想把這種本領教給柴榮,但柴榮學了這麽多年隻學到了一半。平時並不使用護體真氣,到關鍵的時候才釋放護體真氣,但也是全身覆蓋。


    雖然柴榮練成的這種護體真氣也很有用,不過遠比郭威本尊要差得遠。


    曹芸正是知道郭威有這種古怪的護體真氣,也知道如今郭威正是壯年,體力不比年輕人差。在他的麵前,有多少兵將都沒用,所以他必須要打傷郭威,否則為了殺他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這件事情曹芸已經無法阻止,就算自己不動手郭威一家也是死路一條。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減少死傷人數。畢竟郭威這種絕頂高手,如果他一個人想要逃出開封絕非難事。但如果他要顧及家人,隻怕會拚死一戰。到時候難免血流成河……


    曹芸拱手道:“郭大人,在下曹芸本是一個無名小將,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在下得罪了。”


    “請吧。”郭威現在對自己的武功有絕對的自信,這個曹芸雖然也算是個一流高手,但他的武功相比自己卻差多了。


    曹芸雙手向前一橫,掌分陰陽。右手掌心向上,左手掌心向下,一個很普通的起手勢。整個人動作堅硬,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在郭威和宗信的眼裏,此人身旁氣勢忽然變得渾濁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很平和的黑氣。這讓兩人都有些吃驚,一般提起黑氣都是非常陰冷,但此人身邊的黑氣卻異常平和,讓人想要親近。


    郭威身體不動,身邊也散發著一股非常淩厲的黃光,仿佛戰神降世讓人不敢靠近。雙手握拳,眼神忽然變得非常冷漠。多年征戰沙場的心境,讓郭威對生命有著兩種完全不同的理解。


    一方麵就是冷漠,如今死在郭威手下的人數不勝數,揮下征戰死傷無法計算,親手所殺郭威也記不清楚。在郭威的眼裏,一個人的生命如同螻蟻一般,隻需一槍或許就能送走好幾個活生生的人,在郭威的世界裏殺人如同呼吸一般尋常。


    另一方麵則是尊重,郭威知道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妻兒,他的一生還有很多未完之事,未走之路。或許明天他還能吃上一頓早飯,還會說很多的話,能哭能笑,能說能走。但自己一槍下去,這一切都將化作虛無。


    這樣的心境讓郭威沒有任何猶豫,對生命的冷漠完全放在敵人身上,對生命的尊重則完全放在自己揮下兵將之上。戰場上郭威雖然身上元帥,但身先士卒帶兵衝鋒總會跑在第一個。


    曹芸真怕了,一直聽說郭威厲害,剛才小試牛刀隻是展露一些真氣,郭威已經遠勝曹芸。但現在也隻有硬著頭皮上了,如果不能在郭威的身上留下一點傷的話,隻怕再見劉承祐無法交待。


    宗信忽然感覺這種情況曾經有過,以前也曾經見識過一次黑氣雖然陰冷之極,但卻有一股祥和之氣,那就是悟法神僧所用的菩提神功。這一次曹芸所用的黑氣徹底是祥和,並沒有一絲陰冷,應該不是同一招才對,但卻很相似。


    曹芸忽然向前,雙掌凝聚一股黑氣向郭威襲去。郭威眉頭一皺,忽然舉拳抵擋。雙拳雙掌互碰之時,忽然整個擂台都開始搖晃。


    緊接著,兩人瘋狂的向四周狂轟。漫天拳影掌勁,距離近的擂台已經徹底摧毀,兩人仿佛在半空中廝打一般。幾乎沒有任何招式,就像兩個速度極快的瘋子在互相毆打一般。


    速度太快,宗信的眼睛都快跟不上了。台上的兩個人也幾乎跟不上反應,全憑下意識出拳出掌,仿佛是誰的意識差誰就輸。


    “媽呀~這兩人一出招就開始拚命了?”宗信道:“陛下,我看曹芸性命難保。如果兩人繼續打下去的話,一定會出人命的。”


    兩人攻得太厲害,郭威的速度和力量勝過曹芸。曹芸的真氣對郭威的效果也並不大,明顯落了下風。但郭威也被打中幾掌,曹芸並沒有白忙。


    曹芸不傻,他知道郭威武功蓋世,如果與他慢慢拆招隻怕打到天黑也未必能打中他。倒不如一開始就拚命,直接用內力決勝負。不管誰輸誰贏,郭威一定會有一些損傷。


    ‘轟~~’


    兩人忽然分開,擂台已經淩亂不堪。此時郭威嘴角稍有血跡,但曹芸已經滿身上傷。所有人都知道曹芸一定不是郭威的對手,想不到曹芸竟然用這種拚命的打法。所有人都知道曹芸的打算,他並沒有準備贏,隻是想讓郭威身上帶一點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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