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琦下了馬車,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活人,這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婆,眼睛早已經瞎了,因為餓了很多天,下肢癱瘓,精神有些恍惚。
陳琦喂了她些食物和水,精神稍微好一點,她斷斷續續的講訴著。
今年整個中原都是多災多難的一年,自從入夏,暴雨就一直下個不停,大河決口,各個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也不堪重負,整個中原地區幾乎在水中浸泡了兩三個月,各地糧食減產大半甚至絕收,於是饑荒爆發了。
雪上加霜的是,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過後,又爆發了大瘟疫,隨著逃難的人群,四處傳播肆虐,無數人死去,屍橫遍野。
陳琦詢問老婆婆的親人所在,想把她送去團聚。
“不用了,大都死了,年青人都去逃難了,老婆子我年紀大了,眼睛瞎了,不能連累他們,他們能活著就好。”
陳琦又問老婆婆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她又拒絕了,她生於斯,長於斯,應死於斯,埋於斯。不過老婆婆請求給她挖一個墓穴,就在她家的祖墳裏,她死去的老伴旁邊,她的眼睛不方便。
陳琦幫她挖好墓穴,又砍了幾顆樹,製作了一個粗製濫造的棺材,放進墓穴,然後把老婆婆扶了進去,留下大半的幹糧和水,然後懷著沉重的心情離去。
馬車剛上路不久,又停下了,陳琦下了馬車,發現前麵有一具小小的屍體,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幹廋如柴,蜷縮成一團,躺在那裏,不到一米長,顯然是餓死的。
陳琦長歎一聲,在附近挖了一個小小的墓穴,讓她入土為安。馬車再次前行,不久,又遇到一具屍骸,這是一位駝背的老者,陳琦照舊將他掩埋。
馬車繼續走著,不停遇到倒在路邊的餓殍,大部分都是老弱孩童,在這樣的大災難中,年輕力壯的顯然更容易活下去。陳琦將遇見的每一具屍體都埋葬,可是,後來遇到的屍體越來越多,陳琦幾乎一整天都花費在這上麵,到最後幾乎都麻木了。
到了傍晚,陳琦升起篝火,和車把式一起烤幹糧,卻忽然聞到一股肉香。陳琦一愣,現在正爆發饑荒,竟然還有人能吃肉,於是起身四處觀望,發現一裏外的河邊有一處篝火,火上架著鍋,鍋中熱氣沸騰,似乎在煮著什麽。
陳琦慢慢走近,卻發現似乎有些不對,篝火邊圍著三個蓬頭垢麵的成年男子,雙目赤紅,狼吞虎咽的啃著什麽,可為什麽那麽像嬰兒的手臂?
感覺不對勁的陳琦,大步上前,往鍋中一看,頓時雙目欲裂,怒喝一聲,揮舞雙掌,將正專注啃食的三人打的腦漿迸裂。
陳琦站在篝火邊,看著在沸水中翻騰的小小腦袋,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時遠處傳來嬰兒的哭聲,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蓬頭垢麵,抱著一個嬰兒,往這邊跑來,同時哭喊著,“俺不換,俺不換,孩兒他爹瞞著俺,把孩子還給我!”
女子來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鍋中的情形,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將懷中孩子一扔,就衝了過來。陳琦反應快,趕緊上前接住嬰兒,嬰兒經過這一嚇,哭的更厲害了。
女子嚎嚎大哭,不顧滾燙的沸水,在鍋中伸手撈著,最後隻能撈出幾根白骨。抱著幾根白骨,女子發出絕望的哀號,然後一轉身,衝到河邊,一頭紮了進去。
陳琦吃了一驚,連忙放下嬰兒,跳入水中救人。可是,那女子跳入河中根本沒有掙紮,任由湍急的河水將她卷走吞噬,陳琦搜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隻能無奈的上岸。
陳琦懷中抱著嬰兒,站在河邊,看著湍急的河水,胸中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充滿,他想要大吼發泄,卻發不出聲音。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民有菜色,奔千裏而求食”
“餓莩載道,易子而食”
......
這些簡短的字句,隻占史書的小小角落,可是,隻有親身盡力,親眼見到,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痛苦,其中的悲哀,其中的絕望!
此時,陳琦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強烈的願望,他要打破這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一個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的新世界,亦如前世,雖然有許多不足,但起碼人們吃飽穿暖,活下去的基本需求能實現。
可是冷靜下來,陳琦又放棄了這個打算,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願。
想要建立新世界,必須聚眾成勢,征戰八方,統一天下才能實現。這是一條血腥之路,一條堆滿屍骨的王權之路,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幾千萬人,會直接或間接因為陳琦而死去,血流漂櫓,屍橫遍野。
當然,陳琦自認為,還算是鐵石心腸,可以坦然承受這些死亡和殺戮,就當作對新世界的祭奠。
而陳琦之所以不願爭霸天下的最重要原因是他懶,是的,他很懶。這些年為了能專心習武,他將大部分的事物都推給了小香兒,如果真的走上爭霸之路,陳琦隻能每天忙於俗事,無暇分身,心累身體更累。
而且這樣以來,陳琦幾乎沒有空閑時間,武道之路隻能荒廢。可是對於武道的執念,經過兩世的沉澱,已經深入骨髓,浸入靈魂,豈是說放棄就放棄的。
況且,自從遇見巨蛇、親眼看到鬼魂僵屍,還有酸道士神奇的符咒,陳琦懷疑這個世界上存在騰雲駕霧、禦劍飛行、食氣練氣的修仙者或者傳說中的仙人。
長生不死是每個人心中最深層的野望,陳琦也不例外,於此相比,王霸權勢,榮華富貴,人世間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陳琦很羞愧,他有很大的私心,並不能做到聖人那樣。
馬車掉頭而回,陳琦無法再麵對這一切,隻想逃歸嶺南,回到自己的家。
五天後,陳琦的馬車來到一座小縣城的城門外,他發現這裏聚集了很多難民,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麵露期待之色,一打聽,原來官府張貼榜文,縣令大人憐憫災民,求的朝廷恩準,今日打開府庫,給難民們發放米糧。
聽完之後,陳琦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蹊蹺,官府救災一般都是施粥,因為發放的米糧到了災民手中很可能引發更大的混亂。
這時,一陣鑼響,幾十名捕快,護送十輛滿載糧食的馬車,緩緩而來。路過陳琦的身邊,他伸手摸了摸,袋子裏裝的確實是大米,撿起幾粒掉落的米粒,看了看,發現是上好的整米、新米,沒有用碎米、舊米以次充好。
難道自己想多了,這個縣的縣令確實是難得的好官?
可是,開始分發糧食之後,發生的事情,讓陳琦目瞪口呆。忽然從城中衝出百十號青壯,舉著棍棒,各個膀大腰圓,滿麵油光,根本不像饑饉之人。
他們用手中棍棒一陣亂打,將排隊領取糧食的災民趕開,自己排在前麵,從背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大口袋,領取糧食。讓人詫異的是,那些捕快對於這些事熟視無睹,依舊分給他們糧食,而且是將每個大口袋都裝的滿滿的。
等這百十號人扛著糧食離開之後,十車糧食已經被分發大半,災民們雖然氣憤不已,但現在糧食不多了,領到糧食最重要,蜂擁而上。
這時,城中又來了幾十號人,這次帶了鋒利的大刀長劍,災民們手無寸鐵,隻能被趕開,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一遍。就這樣,十車糧食被莫名其妙的人領光了,一粒米都沒有到災民手中。
陳琦喂了她些食物和水,精神稍微好一點,她斷斷續續的講訴著。
今年整個中原都是多災多難的一年,自從入夏,暴雨就一直下個不停,大河決口,各個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也不堪重負,整個中原地區幾乎在水中浸泡了兩三個月,各地糧食減產大半甚至絕收,於是饑荒爆發了。
雪上加霜的是,幾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過後,又爆發了大瘟疫,隨著逃難的人群,四處傳播肆虐,無數人死去,屍橫遍野。
陳琦詢問老婆婆的親人所在,想把她送去團聚。
“不用了,大都死了,年青人都去逃難了,老婆子我年紀大了,眼睛瞎了,不能連累他們,他們能活著就好。”
陳琦又問老婆婆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她又拒絕了,她生於斯,長於斯,應死於斯,埋於斯。不過老婆婆請求給她挖一個墓穴,就在她家的祖墳裏,她死去的老伴旁邊,她的眼睛不方便。
陳琦幫她挖好墓穴,又砍了幾顆樹,製作了一個粗製濫造的棺材,放進墓穴,然後把老婆婆扶了進去,留下大半的幹糧和水,然後懷著沉重的心情離去。
馬車剛上路不久,又停下了,陳琦下了馬車,發現前麵有一具小小的屍體,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幹廋如柴,蜷縮成一團,躺在那裏,不到一米長,顯然是餓死的。
陳琦長歎一聲,在附近挖了一個小小的墓穴,讓她入土為安。馬車再次前行,不久,又遇到一具屍骸,這是一位駝背的老者,陳琦照舊將他掩埋。
馬車繼續走著,不停遇到倒在路邊的餓殍,大部分都是老弱孩童,在這樣的大災難中,年輕力壯的顯然更容易活下去。陳琦將遇見的每一具屍體都埋葬,可是,後來遇到的屍體越來越多,陳琦幾乎一整天都花費在這上麵,到最後幾乎都麻木了。
到了傍晚,陳琦升起篝火,和車把式一起烤幹糧,卻忽然聞到一股肉香。陳琦一愣,現在正爆發饑荒,竟然還有人能吃肉,於是起身四處觀望,發現一裏外的河邊有一處篝火,火上架著鍋,鍋中熱氣沸騰,似乎在煮著什麽。
陳琦慢慢走近,卻發現似乎有些不對,篝火邊圍著三個蓬頭垢麵的成年男子,雙目赤紅,狼吞虎咽的啃著什麽,可為什麽那麽像嬰兒的手臂?
感覺不對勁的陳琦,大步上前,往鍋中一看,頓時雙目欲裂,怒喝一聲,揮舞雙掌,將正專注啃食的三人打的腦漿迸裂。
陳琦站在篝火邊,看著在沸水中翻騰的小小腦袋,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時遠處傳來嬰兒的哭聲,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蓬頭垢麵,抱著一個嬰兒,往這邊跑來,同時哭喊著,“俺不換,俺不換,孩兒他爹瞞著俺,把孩子還給我!”
女子來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鍋中的情形,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將懷中孩子一扔,就衝了過來。陳琦反應快,趕緊上前接住嬰兒,嬰兒經過這一嚇,哭的更厲害了。
女子嚎嚎大哭,不顧滾燙的沸水,在鍋中伸手撈著,最後隻能撈出幾根白骨。抱著幾根白骨,女子發出絕望的哀號,然後一轉身,衝到河邊,一頭紮了進去。
陳琦吃了一驚,連忙放下嬰兒,跳入水中救人。可是,那女子跳入河中根本沒有掙紮,任由湍急的河水將她卷走吞噬,陳琦搜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隻能無奈的上岸。
陳琦懷中抱著嬰兒,站在河邊,看著湍急的河水,胸中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充滿,他想要大吼發泄,卻發不出聲音。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民有菜色,奔千裏而求食”
“餓莩載道,易子而食”
......
這些簡短的字句,隻占史書的小小角落,可是,隻有親身盡力,親眼見到,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痛苦,其中的悲哀,其中的絕望!
此時,陳琦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強烈的願望,他要打破這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一個所有人都能吃飽穿暖的新世界,亦如前世,雖然有許多不足,但起碼人們吃飽穿暖,活下去的基本需求能實現。
可是冷靜下來,陳琦又放棄了這個打算,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願。
想要建立新世界,必須聚眾成勢,征戰八方,統一天下才能實現。這是一條血腥之路,一條堆滿屍骨的王權之路,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幾千萬人,會直接或間接因為陳琦而死去,血流漂櫓,屍橫遍野。
當然,陳琦自認為,還算是鐵石心腸,可以坦然承受這些死亡和殺戮,就當作對新世界的祭奠。
而陳琦之所以不願爭霸天下的最重要原因是他懶,是的,他很懶。這些年為了能專心習武,他將大部分的事物都推給了小香兒,如果真的走上爭霸之路,陳琦隻能每天忙於俗事,無暇分身,心累身體更累。
而且這樣以來,陳琦幾乎沒有空閑時間,武道之路隻能荒廢。可是對於武道的執念,經過兩世的沉澱,已經深入骨髓,浸入靈魂,豈是說放棄就放棄的。
況且,自從遇見巨蛇、親眼看到鬼魂僵屍,還有酸道士神奇的符咒,陳琦懷疑這個世界上存在騰雲駕霧、禦劍飛行、食氣練氣的修仙者或者傳說中的仙人。
長生不死是每個人心中最深層的野望,陳琦也不例外,於此相比,王霸權勢,榮華富貴,人世間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陳琦很羞愧,他有很大的私心,並不能做到聖人那樣。
馬車掉頭而回,陳琦無法再麵對這一切,隻想逃歸嶺南,回到自己的家。
五天後,陳琦的馬車來到一座小縣城的城門外,他發現這裏聚集了很多難民,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麵露期待之色,一打聽,原來官府張貼榜文,縣令大人憐憫災民,求的朝廷恩準,今日打開府庫,給難民們發放米糧。
聽完之後,陳琦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蹊蹺,官府救災一般都是施粥,因為發放的米糧到了災民手中很可能引發更大的混亂。
這時,一陣鑼響,幾十名捕快,護送十輛滿載糧食的馬車,緩緩而來。路過陳琦的身邊,他伸手摸了摸,袋子裏裝的確實是大米,撿起幾粒掉落的米粒,看了看,發現是上好的整米、新米,沒有用碎米、舊米以次充好。
難道自己想多了,這個縣的縣令確實是難得的好官?
可是,開始分發糧食之後,發生的事情,讓陳琦目瞪口呆。忽然從城中衝出百十號青壯,舉著棍棒,各個膀大腰圓,滿麵油光,根本不像饑饉之人。
他們用手中棍棒一陣亂打,將排隊領取糧食的災民趕開,自己排在前麵,從背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大口袋,領取糧食。讓人詫異的是,那些捕快對於這些事熟視無睹,依舊分給他們糧食,而且是將每個大口袋都裝的滿滿的。
等這百十號人扛著糧食離開之後,十車糧食已經被分發大半,災民們雖然氣憤不已,但現在糧食不多了,領到糧食最重要,蜂擁而上。
這時,城中又來了幾十號人,這次帶了鋒利的大刀長劍,災民們手無寸鐵,隻能被趕開,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一遍。就這樣,十車糧食被莫名其妙的人領光了,一粒米都沒有到災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