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雖然外麵仍然陰沉著,但是最近的陰雨綿綿實在憋壞了海瑟薇,且今早的信件又讓她能稍微放下擔心,現在,她隻想好好出去呼吸一下外麵的新鮮空氣。


    海瑟薇這樣想著,扯了扯坐在身邊看書的溫妮思,她擺了個手勢,示意邀請對方出去散步,兩人相處日久溫妮思明白了她的意思。


    溫妮思蹙著眉頭,看了眼天色,忍不住要勸海瑟薇:“今天又是陰天,沒有太陽,外麵的溫度恐怕不高啊,而且等一下說不定又要下雨,還是不要出去了吧?”


    “沒關係的,我們穿上外套,隻在附近走走,即使下雨也趕得及回來。”說完海瑟薇就目光閃閃的看著溫妮思。


    溫妮思還沒來得及回答,博格小姐就過來叫溫妮思回房間整理行李了,兩位小姐在洛克菲爾德做客一個多月,中間又差家裏送了些衣物過來,要收拾的東西實在不少。


    即使沒有溫妮思相陪海瑟薇依然決定出去走走,她回房間加了一件厚外套就走出了莊園。


    11月的英國已經寒冷起來,花園裏的各色薔薇、波斯菊、長春花都已經敗落,仿佛萬物都褪盡顏色,一眼望去隻剩滿目深淺不一的綠。


    屋外寒風凜冽,半枯的落葉被卷著吹向天際,海瑟薇緊了緊外套,那冰冷的空氣由鼻腔進入肺腑激的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海瑟薇信步遊走,連續幾天的陰雨泡的腳下的泥土直發軟,傭人踩過後的腳印還留在地上,被寒冷的天氣一凍都留在了原地,海瑟薇雖然有先見之明的穿了硬底的皮靴仍覺得舉步維艱,這樣想著就漸漸越走越遠,到那平日裏傭人們不到的地方繼續散步。


    海瑟薇不知道的是,在洛克菲爾德的三樓,有兩戶窗戶都注意到了她的蹤影,其中一個看見她獨自出行後就匆匆出了門,不久奧利維亞就拖著馬歇爾先生也出了莊園。


    布蘭登上校站在窗前默默的看著這一幕,他不自禁的皺緊了眉頭,放在窗框上的手臂慢慢收緊,他在原地站了許久,雖然理智告訴他應該去收拾行李立刻離開這裏,但是感情卻讓自己的雙腳像生了根一樣牢牢釘在原地。


    他的頭腦裏正在激烈交戰著,一方麵他也認為那位小姐不適合自己,他渴望家庭生活,他需要一位可愛可敬的小姐做他的妻子,然後生幾個孩子,他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他絕不會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事在他的兒子身上重演,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須有孩子。另一方麵他必須承認,他為那位小姐動了心,若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為哪個小姐再次瘋狂,他曾經以為那慘痛的經曆已讓他無法再次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人,他曾經以為自己學會了理智變得聰明,那麽現在這一切都不再成立了。


    他現在隻是一個再次瘋狂的迷戀上一位小姐的男士,他仍然保持著理智,頭腦也依舊靈活,但這一切都管不著他的感情了,他的感情沒有變得聰明理智,誰也管不著它,包括他本人,它像長著翅膀的飛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直到有一位神射手將它擊落;它像桀驁不馴的野馬,在曠野中自由奔馳,直到有一位英勇的騎士馴服了它;最後,它就像他自己,他沉默痛苦的被束縛在回憶中,他等待著被解救被釋放,然後一個綠眸的姑娘拯救了他,虜獲了他,他隻能跪在她的腳邊親吻她的手背。


    他努力說服著自己,隻要看到海瑟薇回來他就會轉頭整理東西,明天,明天他一定會離開這裏,他必須離開這裏。


    海瑟薇現在已經忘了與溫妮思說過的話,漸漸遠離了洛克菲爾德。


    天固然很冷,但她卻覺得很暢快,這些天的經曆讓她心裏苦悶,不快,但卻無處訴說,隻能憋在心裏,現在她急需發泄,哪怕隻是短暫的離開那些令她討厭的人事,讓她找回片刻的寧靜也好。


    海瑟薇靠坐在一塊大石旁,風吹亂了她的發,她閉著眼微仰著頭,深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又緩緩的吐出,嫋嫋升起的白霧很快被吹散在風中,她一個人自得的笑了。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離河邊已經不遠,風更加的大了。這時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海瑟薇沒有回頭,她以為是溫妮思來找自己了。這些日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交了一個與自己誌趣相投的朋友。


    “海瑟薇!你也出來散步嗎?”身後傳來奧利維亞驚喜的聲音。


    海瑟薇不情願的看向來人,真想不透她已經躲到這麽偏僻的地方怎麽還能碰見這些討厭的家夥呢?她在狂亂的風中勉強行了個禮。“下午好,奧利維亞,馬歇爾先生,在屋子裏實在有些悶,所以出來走走,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們。”


    馬歇爾先生表情不變,奧利維亞則尷尬的訕笑了一下,但那一絲尷尬很快就被她拋諸腦後。“我們一起散步吧!今天天氣真冷啊……”說著奧利維亞主動上前勾住了海瑟薇的手臂。


    海瑟薇隻好跟奧利維亞手挽著手故作悠閑的散著步,隨著對方聊著英國人萬年不變的天氣話題。她很清楚對方一定是有什麽話要跟她說,不然除了心情不佳的人誰會在這種天氣出來散步呢?且她也毫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位小姐,畢竟她之前的行為已經算得上無恥了。


    馬歇爾先生跟在兩位小姐的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既方便小姐們的談話,也不妨礙他照顧兩位小姐。三人就這樣慢慢走了二十分鍾,不遠處已經能看見一條不寬但水流頗湍急的河流在前麵奔騰著。


    兩位小姐已經從詩詞、音樂、畫畫,聊到了花邊,布料,首飾上,說完了這些也許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奧利維亞狀似無意的問海瑟薇將來要怎麽辦呢?


    海瑟薇愣了愣,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這算是關心還是諷刺?她沒有回答對方,等著看奧利維亞接下來還要說什麽。


    接著奧利維亞繼續說道:“小姐們總是要嫁給一位紳士的,華萊士先生自然是個好對象,但是……”好像是有些難以啟齒,這位小姐沒有接著說下去,停了一會她才又繼續:“我的哥哥也是個極好的對象啊,長相英俊,也沒有不良嗜好……”奧利維亞還想努力的說點什麽,但是這些話她更加說不出口了,張著嘴嗆了幾口寒風,終於放棄了。


    身後跟著的馬歇爾先生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兩步走到海瑟薇的麵前,沉默了一下,先讓奧利維亞到一邊去,然後才開口道:“我願意娶巴特勒小姐為妻。”


    話說到這裏海瑟薇如果還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漲紅了臉怒氣衝衝的問:“所以呢?”她知道這位先生後麵要說的話才是重點。


    馬歇爾先生臉上不見一點尷尬,鎮定自若的繼續說到:“是的,我願意娶你為妻,能冒昧的問一句您的嫁妝有多少嗎?”


    海瑟薇冷笑了一下,這位平日看起來禮貌正直的先生已經露出了他的真麵目,他竟然能麵不改色的問一位小姐有多少嫁妝,可見其有多無恥。但她還想知道這位先生接下來要說些什麽,所以仍然回答了他的問題,“五萬英鎊。”


    馬歇爾先生似乎感到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和藹了一些,“哦,是嘛,雖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這也是正常,如果沒有這個數目的嫁妝誰會娶你為妻呢?我們都知道,你無法為我生下一個合法的繼承人,婚後你不能幹涉我的自由,我會找個女人生一個兒子,對外宣布是你所生的,當然,你仍然會是馬歇爾家的主母,你也不希望你的財產將來由不相關的人繼承吧?為了馬歇爾家的體麵,我希望你能盡量少出現在人前。請放心,你仍能保證自由,隻要不出現在什麽正式場合我就不會管你……”馬歇爾先生眉飛色舞的越說越高興,仿佛他說的這些都近在眼前,而且他的提議也沒有什麽不合理之處,對兩人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海瑟薇越聽越生氣,簡直怒不可恕,憤怒點亮了她的雙眸,染紅了她的雙頰,使得她現在看起來神采奕奕,麵若桃李,若有那個瞎了眼的家夥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是興奮的呢!


    馬歇爾先生麵對這張美麗的臉龐也情不自禁陶醉其中,說的更起勁了,他覺得這個買賣合算極了,起碼他的妻子還是個大美人。


    海瑟薇卻是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她已經感到心髒越跳越快,麵對這種刺激她絕對不能在沉默了,她憤怒的一巴掌抽在馬歇爾先生的臉上,這一巴掌幾乎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氣,打的馬歇爾先生整個人都跌向一側,差點摔倒在地。


    這位先生不敢置信的看著海瑟薇,好像還沒回過神來,海瑟薇甩著紅透了的手掌,即憤怒又不屑的看著對方,“布萊德利馬歇爾,我就是嫁給乞丐也不會嫁給你,你以為你是誰?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馬上給我滾出洛克菲爾德,我再沒見過比你更無恥的人了,你的存在簡直汙染了空氣,跟你處於同一片天空下都是我的恥辱。馬上滾!再也別出現在我眼前!”


    馬歇爾先生傻愣愣的捂著臉站在原地,過了一會終於回過神來,他憤怒的看著海瑟薇,海瑟薇也毫不退讓的瞪著他。最後這位先生冷哼一聲拉著奧利維亞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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