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戰的緣故,屍氣橫流,靈氣四溢,到處充斥著嗜血的殺意,驚了走獸,嚇壞了飛禽,山穀內就連蟲子也不見一隻。


    昆侖中隊,悄無聲息的降落,不用陳月玲吩咐,成員自主的開始布置隱匿防禦的法陣,負責警戒的王崢,帶著人已經遊離在外。


    陳月玲等人靜坐於原地,手握靈石,開始恢複消耗的靈氣。


    沒過多久,王崢再次回來,臉色異樣,神態緊張,陳月玲見了,心下一突。


    王崢在昆侖小隊初建時,就是其中一員,不能說身經百戰,大風大浪也趟過了不少。


    能讓他如此失態的事情,陳月玲立馬站起身來,王崢卻突然道:“師姐你得過去看看……”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陳月玲微微皺眉,心下一沉:“發現了什麽?大批的行屍?”


    王崢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手一指自己來時的方向,示意陳月玲跟自己過去看看。


    徐雲那邊剛把法陣與禁製布置完畢,見到王崢和陳月玲神色異樣,也走了過去。


    山穀的另一邊,清泉流淌,柳暗花明的平靜祥和,不少的昆侖弟子,警戒於四周,但是目光看向的,都是相同的一個方向。


    陳月玲和徐雲順著眾人的視線瞅過去,兩人仿佛是被天劫之雷劈中了一樣,怔立當場。


    昆侖的新晉弟子,大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因為李小意帶領昆侖小隊的時候,他們大多隻是外門弟子。


    這幾年隨著這場大戰的開始,各宗的內門弟子死傷慘重,原本不被看好的外門弟子,反而得到了晉升的機會。


    這也是宗門的無奈之舉,他們的天賦雖然不好,總比凡人要強。


    對於李小意,大多隻是聞其名,而不見其人,就是知道,經曆了這許多的事情,一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他們,對於當年的那場試劍會,有誰還真的能當回事?


    一棵蒼翠的大樹下,林葉繁茂,陽光透入其中,光影閃個不停,在那下麵,卻躺著一位青年,滿頭白發,低著頭,沉沉的睡的正酣。


    “不是我眼花對不?”王崢忽然開口道。


    徐雲反反複複的看了又看,目光轉向陳月玲,她的身體卻在渾身發著抖。


    兩人都不說話了,遠處的那人,翻了個身,然後睜開雙眼,依靠著大樹坐起身子,目光看向的也是這邊。


    沉默的兩邊,仿佛已經凝結了周圍的空氣,李小意坐著不動,目光從陳月玲的身上,一個個的看過去。


    最後又回到這三個人的身上,一股神念突然而來,已是在三人之間掃了一下,說了句:“不錯啊!”


    幾年不見,當初昆侖的後起之秀,紛紛跨入真丹之境,尤其是陳月玲,已然有了突破到中期的征兆。


    “怎麽不見張生,那個木頭人哪去了?”


    李小意的話,好像一把刀,紮著眾人的心,陳月玲上前一步,忽然出言反問道:“這些年你去了哪裏?”


    李小意挑了挑眉,眯著眼睛,神識再一次放出,頓時這個不大的山穀,全部籠罩在其神識之內,並沒有發現他所熟悉的氣息。


    陳月玲的話他沒有回,沉默的看著眼前人,當年的事情,慕容雲煙應該沒有往外說,也確實沒什麽可說的。


    周圍的昆侖弟子,都愣愣的望著白頭青年,有人眼尖,回憶起過往,突然的心下恍然,可更多的人,確實已經把他忘記了。


    再相見時,已經沒有了曾經的那種融洽,以及出生入死的榮辱與共的心態。


    他很失望,卻不曾想,別人對他的失望已經變成了絕望。


    轉身時,徐雲忽然上前一步:“小師叔……”


    這一聲稱謂,讓李小意的渾身一顫,王崢亦是如此的叫了一聲,眼中有淚,強忍著,那壓抑許久不曾表露的心聲。


    “木頭人走了……”


    李小意皺眉,王崢哽咽著繼續道:“李濘,陸明,吳誌超,譚聰……”


    他口中的那些名字,李小意耳熟能詳,甚至在自己的腦海裏,他們的音容笑貌,都曆曆在目。


    然而不用王崢再說,他已知道了結果,不曾想,久別不能重複,離別時已經注定了不能再相見。


    他回頭,徐雲已經淚流滿麵,王崢還在念著那些他記憶裏的名字,再看陳月玲時,她的袖口,空蕩蕩的……


    所以他明白了,懂得了陳月玲為什麽那樣質問自己,可他不能說,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苦不堪言,的確讓人難受。


    隻能佩服那個女人,手段高明,自己一步錯,步步錯,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徐雲淚如雨下,王崢的聲音哽咽,陳月玲臉色蒼白,當那一聲小師叔呼喚而出的時候,所有人都已明白,眼前的白頭青年,到底是誰。


    昆侖小隊,到昆侖中隊,有先輩們的傳承,有死去之人,訴說著曾經的輝煌,這是凝聚一支隊伍必要的榮譽感。


    而他就是最早的傳奇,不能說是六宗,至少在昆侖人的心中,的的確確的就是這樣。


    先輩們是怎樣的悍不畏死,他們看在眼裏,先輩們口口相傳的那個名字,他們銘記在心。


    張生,一劍當關,劍毀身隕前,隻說了一句,想他。


    李濘,一人獨走,身單影隻的慷慨赴死前,口中喊著的,也隻是“季子平安否?”


    還有那許多的人,魂消身死前,念著的,隻有他們的小師叔。


    其實不單單是陳月玲,死去的和沒死去的人都在想,當年若是小師叔不離開的話,昆侖小隊會怎樣,不會怎麽樣。


    他們懷念的是他所立起的那杆旗幟,向前而不後退的一往直前,有智慧充斥的樂趣,勝利時的毫發無傷。


    一起飲盡杯中酒的兄弟情,因為不會有告別,因為有不落的光環,讓他們活的幸福。


    李小意沉默不語,這樣的期待,是他不曾想過的,當初利欲熏心的拉攏人心,野心勃勃的想要做出成績。


    卻有了讓他黯然神傷的愧疚,喜歡他的人都已不再,念著他的人,人頭分離的長眠於地下。


    李小意本想轉身離開,可這步子就是邁不下去,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徐雲叫著小師叔,王崢在喊著小師叔。


    隊伍的領頭人,那個最為堅強的女人,已經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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