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行至山路的陳默哪裏聽得到此刻秦老的話。


    此時的他心情頗好,今日在藏靈閣待著,總算有所收獲,而且,這收獲還大得意外,令陳默雖不至於偷笑,但也是腳步輕快,滿麵春風。


    那是一枚紅色玉簡,裏麵記載著的不是靈術也不是功法,而是一篇叫做《靈力通鑒》的文章,也不知是何人所著。


    文章精短,且晦澀難懂,陳默花費一整天的功夫才算研習明白,終於將之記在了心裏。此文講解了修者三靈之間的關係以及如何運用才算得當,深入淺出,著者確實有幾分火候。


    所謂三靈,即是靈識,靈力,靈術。靈識雖能被修者感應到,但卻無形無質,無法觸摸,亦無法看見。


    這《靈力通鑒》中說,若心性純良之人,其靈識必定純潔剔透,宛如玉石。若人麵獸心之人,其靈識則晦澀粘連,令人心生抵觸...世間之人,無人靈識完全一樣,每人皆是獨一無二。


    不過,文中並未提過如何感應他人靈識,隻說境界上去了,自然會觸類旁通,毋須講解。


    關於靈術文中做了個比喻,把靈識比作將軍,靈力比作兵士,而靈術則是排兵布陣,調軍遣將之術法。三者缺一不可,若隻有靈識與靈力,就如遊兵散勇,不堪大用。若隻有靈識靈術,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隻有當三者集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在此之後,文裏還記載了一個小術法,這也正是令陳默興奮不已的原因。


    一般來說,要施展靈術,需要調動體內靈力,再締結手印,才能釋放出去。再加上如今天地靈氣稀薄,陳默聽師兄說過,那些修為深厚的修者,想要釋放大威力的靈術,甚至得預先擺下禁製,或者將禁製刻於靈器法器之上,借助外物才可施展。


    但這《靈力通鑒》卻給了一個無比簡單之法,無須手印、無須禁製,聽上去簡直如同癡人說夢。


    “心之所念,術之所指。”


    書裏將這個方法叫做念術,卻沒給出任何修行此術的方式,隻說靈識人人不同,要教也無從教起,隻能自己體會。


    不過,雖無具體方式,文裏還是有些經驗留下。那作者說,通過不停練習,能夠不結印便釋放靈術,便為小成。此時施展出來的靈術較之結印的方式,威力肯定大大折扣,不堪一用。


    想要大成,則需以念術的方式,令施展的靈術威力無一絲損耗,便算圓滿。


    陳默現在連半個靈術也未習得,這部《靈力通鑒》裏麵,說的是真是假,以陳默現在的眼界,著實無從分辨。但他知道,若是能夠修成的話,那無疑會神用無窮,令自己將來受益匪淺。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陳默便又來到了藏靈閣,懷裏還揣著五六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


    在這裏叨擾這麽久,秦老除了吧嗒他那煙鍋外,陳默不曾見過他進食過任何東西,想著以秦老的懶惰作風,說不定是既懶得自己弄,又懶得下山去取,這才如此。


    可當陳默將包子遞給秦老時,沒想到後者接過後低哼了一聲,笑罵道:


    “你小子可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陳默愣了片刻,卻沒弄懂秦老的言下之意,索性沒有理會,按慣常來到那書堆麵前,開始看了起來。


    秦老見狀,明白這小子仍沒看出端倪來,隻得又冷哼了一聲,躺回長椅,陳默帶來的包子就放在那裏,未曾動過。


    如此每日待在藏靈閣看書,時間倒過得很快。


    這後一半的書堆裏,陳默幾乎每天都能找到一本價值不凡的書,雖都比不上《靈力通鑒》,但著實比之前看過的要有用得多。


    他不是蠢人,自然會留了個心眼,去思考其中緣由。隨著剩下的書籍玉簡越來越少,很快陳默便發現,好像每日前來,剩下的書似乎都要比昨日離開時多出一些。


    三番兩次之下,陳默也算鬧明白了,如果沒猜錯,此事應該是看守藏靈閣的秦老所為。


    怪不得那天會一反常態,嘲笑自己不見兔子什麽的,不過看著秦老那一幅遮遮掩掩,欲語還休的樣子,陳默心裏覺得十分好笑,麵上便仍裝作不知,隻是知道了秦老在暗中幫助自己,每日便來得更勤了。


    雖不知秦老為何如此做,但陳默心裏仍是有些感激,鑒於之前的包子秦老沒吃,後麵的日子他便變著花樣兒帶來吃食。


    竹筒飯、臘肉,甚至前些日子與執行任務歸來的老張,在翠屏峰烤的竹雞,也掰下隻雞腿為秦老帶來...


    無一例外,秦老對這些仍是不感興趣,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直到有一天,陳默從老張那得來一壺酒,剛進藏靈閣還沒開口,秦老便將自己叫住了。


    這壺酒是老張所釀的米酒,隻是在其內丟入一兩粒靈穀而已,並不算多麽珍貴。也正是這壺濁酒,讓秦老喝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末了卻麵露自責,竟反過來責怪陳默為何要帶酒來引誘他,還讓他不要將此事說出去。


    看秦老心口不一的樣子,陳默隻感覺這人雖在仙門內看守藏靈閣,地位非凡,卻跟木岩村裏的三爺秉性如此相像。


    不過嗜酒如命的三爺是因為年紀大了,兒女們不讓他喝酒,不知秦老又是為何?


    光陰流逝得飛快,這樣的日子轉眼都快持續一月了。每日待在這藏靈閣裏,陳默也和秦老慢慢熟絡了起來,嘴裏也不再叫著前輩前輩,而是和其他弟子一樣稱呼他為秦老。


    秦老還是一樣的愛喝酒,雖嘴上說著不許再引誘他喝酒,但如若陳默哪一天沒帶酒來,那他便一天都沒有好臉色。


    不過這家夥沾酒即醉,酒量差到令人吃驚,而且一喝醉就喜歡吹牛說胡話,還必須拉著隻想看書的陳默旁聽,講的盡是些吹噓自己當年斬殺什麽什麽大妖魔如斬草芥的故事。


    “可是,有一次啊,我遇上了一隻...哎...”每次講到興奮處,秦老醉眼迷離地說出這句話時,眉飛色舞的神情便會一掃而空,而後長歎一聲,任陳默怎麽詢問,他也不搭腔,等到第二天一喝酒,又把他那些老牛從頭開始吹起。


    對此,陳默雖深感無奈,但也一直這麽聽了下來。有時候看書時實在被叨擾得煩躁了,便順著秦老將他後麵要說的全背出來,令後者啞口無言一陣,而後惱羞成怒,罵了陳默一個下午。因此,他倒也不敢在打斷秦老。


    有幾次其他弟子前來藏靈閣求取靈術,秦老不管之前喝得多醉,說得多興奮,都會在人來之前早早地收了臉色,變回原本那一副不太搭理人的模樣。


    其他弟子們也不覺奇怪,隻是對著陳默指指點點而已,畢竟突破練氣一層的弟子大有人在,幾乎都來藏靈閣求取過靈術。


    除了陳默之外,又哪有人能像他這樣看這些“廢書”看得津津有味,還堅持了這麽長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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