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老之後,許平站在鋪子中間,一陣陣的發懵。


    原來,早在楊家姐妹來這兒時候,林老就注意到了她們,得知她們來此的目的,卻沒有透露半點風聲。


    反而在暗中多有庇護。


    而那位楊老爺子,聽他說的,性格也比較孤僻,在鎮子上與他人來往不多。


    隻要林老不主動透露,無論如何,她們也查不到什麽。


    也隻是不想,楊家絕了後斷了根。


    直到離開鋪子的時候,林老也沒有再提帥印的事兒。


    表現出來的信息,基本也就很明顯了。


    許平自認為,不是一個碰到事情,就會選擇逃避的人。


    但這會兒,也確實在冷靜考慮,能不能承受的住這份重任。


    擺在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重新找一個快活地,先苟起來再說。


    二,找到他,幹掉他。


    隻是聽他的介紹,就知道那個邪神,厲害的可怕,不是容易對付的。


    天下太平,空話罷了,自古至今,何曾太平過。


    但若是因為害怕,就這麽跑了?


    許平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麵露幾絲譏諷。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樣的事兒是聖人做的,我做不來。


    但眼皮子底下有邪祟霍亂,這可不能不管,既然自己有這個能力,保一方平安,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自己已經卷進去了。


    許平心中下了決定,倘若真的敵不過,到那一步再跑唄。


    想到這裏,他暫時打消了歸還帥印的念頭。


    默誦了一下午的《通玄經》,許平出門隨便吃了個碟頭飯,返回鋪子中。


    楊家姐妹那邊,沒有最新消息送來,不過也好,趁著這個時候,一門心思的對付五通神。


    隻是這五通神蟄伏三百年,才開始做這件事,想必也是做足了準備,道行高的沒邊兒。


    急也急不來,還是得先提升自己的實力。


    ……


    夜深。


    繁星點點,皓月當空,給夜色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夜色靜謐,幾縷清風送來涼爽。


    院子中濃濃的陰氣匯聚,在水缸上方盤旋,原本土黃色的木板,如墨染般烏黑。


    此時,後院彌漫著血腥氣息,令人作嘔。


    許平站在院子中,周遭真氣環繞,源源不斷湧入水缸之中。


    一般來說,泥鰍蠱的煉製時間,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這會兒時間尚早。


    但許平養蠱的方式,與尋常之法也有所不同。


    蘊含無上道行的鮮血催發,泥鰍吸收血液中的真氣,又以巫咒激活暴戾血性,廝殺不止,足以縮短培育蠱蟲的時間。


    許平雙手結印,食指相扣,抵在唇邊,口中念念有詞:


    “炁引幽冥,去邪保真,血海蘊蠱,穢氣俱散。”


    “蠱成!”


    咒語聲剛剛落下,“轟”的一聲,蓋在水缸上的木板赫然炸碎,無數猩紅的血珠,激揚夜空,血腥氣息瞬間擴散。


    “收!”


    許平指決一揮,濺起的鮮血,頓時歸於水缸之中。


    隨即,在他的施法下,血氣極致壓縮。


    水缸裏的鮮血,越來越少。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條六寸長的泥鰍,而那如同爛泥的水缸底下,翻滾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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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幾,水缸之中隻剩腐肉堆積,許平雙目圓瞪,雙手並起劍指,遙遙戳向水缸,猛然大喝一聲:“起!”


    水缸炸開,瓦片橫飛。


    一條通體泛著水光的泥鰍,騰空而起,衝著頭頂的夜色,咆哮不止。


    夜空之上,瞬間烏雲蔽月,翻滾不休。


    雷雨晦冥,聲若牛吼。


    這叫聲……


    許平一臉驚愕,泥鰍的叫聲怎麽聽起來,和牛差不多。


    我去!我的血養出了個什麽玩意兒?


    空中的泥鰍嗷嗚的咆哮了一陣兒,直到月色不見,它這才心滿意足的騰空而下。


    隻是一個瞬間,許平感覺眼前一花,那泥鰍變攀上了自己的手臂,環繞在上,生著毛須的扁平小嘴一張一合,發出軟糯的叫聲,好似撒嬌。


    感受著手臂上的光滑,冰涼,許平忽然笑了起來,伸出手指逗弄著它。


    現在看這泥鰍,長度和鱔魚差不多,隻是通體烏黑,他也沒發覺什麽神異,不免問道:“養了你這麽久,還不知道你有什麽本事兒?”


    雖然心中奇怪,但許平也知道,這個泥鰍絕對不是普通的泥鰍蠱這麽簡單。


    普通的泥鰍蠱身懷劇毒,可以從菊花,或者是任何有眼兒的地方,鑽入對方的身體中,令其不治而亡。


    不過他心中剛有這想法,就聽見手臂上的泥鰍蠱不滿地叫喚起來。


    似乎是在說,就這,那你也太小看了我吧?


    未幾。


    手臂上的泥鰍蠱,衝著地麵,吐出一口口水。


    “啪。”


    青石板鋪就的地麵,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不斷朝著邊緣擴散。


    許平抬手打出一道真氣,毒液頓時停止擴散。


    要試到隔壁試去,別弄壞我的地板磚


    他看在眼中,心說,就這?


    可下一秒,在它連續的叫喚聲中,許平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氣息,正不斷擴散蔓延,直至升上天空。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狂風驟起,吹得院子中的雜物,東倒西歪。


    院子外,平靜如初。


    就連立在那的一排紙人,也不受控製的在空中打轉,發出一陣陣瘮人的笑聲。


    “嘻嘻……”


    “嘻嘻……”


    好像玩兒的還挺開心。


    忽地,空中落下豆大的雨點,轉瞬間,變為傾盆大雨,劈裏啪啦打落在地麵。


    見狀,許平心裏一驚,急忙一揮手,空中打著旋兒的紙人,盡數躲進了屋子之中。


    好家夥,我任勞任怨的紙人兄弟,差點就全軍覆沒了。


    不過,待他看清落下的雨水之後,低頭看向手臂上,好似邀功的泥鰍,頓時一臉無語。


    鬧了半天,你整出來個菊部降雨,還擱這嘚瑟呢。


    隻見夜空之上,隻有許家大院的天際,有紛飛大雨,而其他地方,半點也沒受到影響。


    就好比,許平隻是退後了一步,便離開了大雨的範圍。


    感受到他內心的不滿,泥鰍蠱又開始叫喚,活像個需要誇獎的孩子。


    “唉,也行吧,也不能說沒用,養一養,以後指不定能弄個人工降雨出來,也算是為社會作貢獻。”許平又逗弄了它兩下,決定為它取個名字。


    “叫什麽好呢,這個蠱蟲通體黑亮,小蟲?小黑?小亮?”


    “不行不行,小不符合我的氣質,就叫大黑吧。”


    ……


    同一片夜色下。


    趙老板家中。


    琉璃燈盞散發著光亮,屋內裝修布局全是西洋貨。


    留著山羊胡的趙老板,靠在舒適的軟椅上,對麵前站著的年輕人,再三叮囑:“你記住,無論如何,這兩天你一定要將任婷婷拿來,不管你用什麽手段。”


    站著他麵前的年輕人,劍眉星目,長相英俊,氣度著實不凡。


    此人,正是他名義上的侄子,趙方朔。


    趙老板說著話,臉上露出一絲邪氣,遞出來一個瓷瓶:“這瓶美人醉你拿著,必要時,定然能夠派上用場。”


    美人醉,是春藥。


    趙方朔沉默寡言,隻是接了過來,點頭表示知道。


    趙老板很滿意他的態度,淫笑了一聲,道:“萬一過了這幾天,三年守孝期,老子可等不了。”


    年輕人依舊沒什麽表情,活像個麵癱,他隻是點了點頭:“嗯,我明白。”


    “行了,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滾吧。”趙老板一揮手,示意他滾蛋,心說:這麽窮還長這麽帥,真是浪費。


    年輕人本來叫什麽,已經不重要了,此時他的身份,就是趙家大侄子。


    當然,也是憑借著優秀的樣貌,在一眾家丁仆人中,脫穎而出。


    他轉身離去後,一路過廊穿廳,來到一處房間。


    房間也是趙老板安排的,既然是來假扮侄子,做戲當然要做全套。


    房門一關,這個叫做趙方朔的年輕人,直接捏碎了瓷瓶,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絲不屑和譏諷,“我堂堂五通神想要勾引女子,又何須如此下作的手段。”


    迎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他的臉上,泛起妖異的光芒。


    “哼,許平、林九,等我辦完大事,再找你們一個個的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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