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雞鳴,天際泛白。


    城隍要回歸神龕,怨鬼加速投入通往地府的大樹,瞬間萬籟俱寂。


    許平跨步走出城隍廟,不想身後傳來一聲兒,顯些讓他摔個狗吃屎。


    “鍾馗大人還說過,待三日以後, 隻有你的捉鬼令能夠開啟地府之門,至於如何做,但憑你的本心。”


    好嘛,說了不給地府幹活,繞來繞去,還是做了臨時工。


    不過也還算不錯,起碼,三日之後, 縱有鬼魂未入地府,也不用憑生那麽多的殺伐。


    不是每一隻鬼魂,都會眷念人間,多的是想要投胎轉世,也不用每一個都來物理超度。


    許平今日才了解到,即使是人間的神,也有諸般無奈。


    不過,他還有意外發現,城隍廟亮燦燦,金閃閃的香火,好多啊。


    這要是借助城隍香火,施展弑神訣,那比起在任家鎮的時候, 威力何止倍增。


    隻要和這位老秦把關係處好,外掛爸爸再也不擔心我砍不死BOSS了。


    回到船艙的時候, 恰好趕上早飯,吃的是海蝦螃蟹熬的濃粥,水上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剛剛落座, 李清河見他一夜未歸,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勸道:“許老板,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年輕人啊還是要節製些。”


    ?


    許平抬頭看去:“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人。”


    “我懂!”李清河朝他眨了眨眼睛,又壓低聲音道:“下次碰上老板娘,我不會亂說的。”


    “不是,我……”許平欲言又止,唉,算了,就算你碰到她又能如何。


    也隻能是上演一幕,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的戲碼。


    吃了飯,李清河又摸出香煙,吧嗒吧嗒的嗦著。


    見許平看了過來,他笑著抖抖煙盒:“來一支?”


    許平搖搖頭,“沒癮。”


    李清河見他拒絕,收起煙盒,獨自品味起來,“沒癮好啊, 這玩意兒傷身體。”


    許平道:“知道傷身體你還抽?”


    李清河歎道:“你知道嗎,我聽說西洋人做過研究,說抽煙可以產生什麽巴胺,令人心情舒暢,而找女人也可以產生,一根煙可以維持兩小時的愉悅,所以我一天隻要抽十二根,就相當於在一直找女人。”


    這什麽歪理……許平反駁道:“那你為什麽不一天抽二十四根,這樣就相當於一天找兩個女人。”


    李清河愣了一些,煙屁股一丟,又摸出一根,“許老板真聰明,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許平一臉無語,又聽他提及女人,便問:“老李,好像沒聽你提起過妻子孩子?”


    李清河沉吟片刻,放下嘴邊的煙:“李某還未曾納妻,自然沒有子嗣。”


    許平奇怪道:“為何,依著你的身價,應該不愁這兒事啊?”


    都四十多的人了,還不結婚,按理來說能做掌櫃的人,錢財不缺,應該不愁找不到媳婦啊。


    還是說,和九叔一樣視美女如猛虎?


    李清河幽幽歎息:“因為喜歡我錢的女人,我不喜歡,我喜歡的女人,不喜歡我的錢。”


    人間清醒,許平直接一個讚。


    早飯吃完,他們倆就下了船,而這艘船也緩慢駛離碼頭,去往別處停泊,讓開泊位。


    兩人一番商量,互相商榷好措辭,便搭上人力車,直奔黑虎幫地盤上的一座茶樓。


    路上,許平也在欣賞著這座南部最大的城市。


    這座城市,已經有著現代城市的雛形,高樓林立,航運繁榮,路上車輛不少,主要街道上,甚至已經有了路燈。


    而遙望遠處,一座正在修建的大廈,正在拔地而起。


    “許老板,你是第一次來省城吧?”見許平滿臉沉凝,旁邊人力車上的李清河開口問道。


    應該是第一次,至少記憶中,沒有關於省城的畫麵……許平點了點頭,做出評價:“還算不錯,挺繁華的。”


    李清河嘿嘿笑道:“其實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還以為到了另一個世界呢。”


    說著,他不禁感歎:“也就是那次,趙老板才知道這天有多大,決意將生意做進省城,舉家搬遷,在這裏站穩腳跟兒。”


    “隻是,走錯了路。”許平森然說道。


    李清河點點頭,望著身旁的許平,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也許,這裏的確很好,隻是不屬於我們。”


    許平搖了搖頭,道:“等你有錢了,有足夠的錢,哪裏都能屬於你。”


    ……


    天香茶樓。


    仿西式建築群中,茶樓別具一格,仍保持著古色古香的風味。


    隻是內裏用鋼筋加固,三層高的茶樓,修的極為氣派,琉璃瓦覆蓋,翹腳淩空飛展。


    許平與李清河二人,走進茶樓,大堂的小廝立馬上前,作揖笑著招呼:“二位先生裏邊請,上樓還是坐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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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河上前接話:“上雅間吧,約了人談點事。”


    小廝點了點頭,正要帶路,忽地問道:“二位先生約的人,可是黑虎幫的風厲大人?”


    聽到黑虎幫的名號,堂中的食客,頓時紛紛側目。


    “正是,你怎麽知道?”


    “那個……風厲大人早就到了,已經在雅間等了小半個時辰。”


    許平與李清河互視一眼,這什麽情況,他們已經比約定的早來半個小時左右,可偏偏對方居然來的這麽早。


    李清河湊到許平身旁,壓低聲音說道:“許老板,恐怕他們是故意的,借機發難。”


    許平一臉平靜,輕聲道:“無妨,去會會他們。”


    見狀,小廝的態度更加敬重,甚至有些驚恐,帶個路都小心翼翼的,“二位先生,請跟我來。”


    上了樓,來到一處雅間,小廝抬手敲了敲門:“裏麵的諸位爺,你們等的客人到了。”


    直到門內傳來一聲:“進來。”


    小廝這才推開房門,請許平與李清河進去,自己則是迅速下樓,好似此地是什麽虎穴一般。


    一踏入房間,幾道銳利的目光掃來,許平明顯感覺到,身旁的胖子一抖,差點直接軟了下去。


    隻有一人坐在桌旁,桌上擺著白瓷茶壺,剩餘一溜人一字排開,護在身側。


    李清河的呼吸,急促的喘息了一下,有種奪門而逃的衝動。


    許平心中有些詫異,這什麽情況,不是來談生意的麽,怎麽一進門就感覺你萎了。


    這還怎麽談?


    “老李,你怎麽了?”


    “坐在那兒的,不是風厲,應該是黑虎幫的……”


    兩人輕聲細語,被旁邊立於首位的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打斷:“黑鴉大人當前,你們倆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念在多次打交道的份兒上,他這番話既是訓斥,也是提醒。


    李清河臉色微變,好歹是經曆過事兒的,頓時滿臉堆笑上前拱手:“原來是黑鴉大人,讓您久等,實在是過意不去。”


    許平站在他旁邊,照例望氣術掃去,隻見坐在那裏的男子,枯槁的麵容,血雲纏身,必是殺孽太多。


    再看,血雲在額頭處停滯環繞,如同一個大大的“危”字,釘在了額頭之上。


    “你們趙老板人呢,聽說碼頭出了事,工期可曾有延誤?”那位黑虎幫的黑鴉,壓根沒看許平一眼,估計以為他是跟班兒、隨從之類的吧,隻是看著李清河皺起眉頭問道。


    李清河窒了一下,任家鎮碼頭的慘案,肯定上了報紙,難道這位不看報紙,關注時事的麽。


    他又哪裏知道,報紙上提及的,隻有一句死傷近百,而趙老板就在那近百之中。


    “黑鴉大人,我們家趙老板死在碼頭,現在當事兒的,是這位許老板。”


    李清河介紹了一下,眾人的目光移開看向許平,他頓時隻覺壓力大減。


    如非必要,他真不想和這群畜生打交道。


    “死了!”黑鴉直到此時臉上才有情緒上的波動,急忙問道:“那亨利先生父子呢?”


    許平在其對麵坐下,淡淡說道:“也死了。”


    黑鴉見其在對麵坐下,愣了一下,沉聲道:“這位許老板,你的膽子很大啊。”


    “膽子不大,我又怎麽會和你談這門生意。”


    若隻是簡單的木料生意,這位黑虎幫的義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肯定不會有空談這種無關緊要的生意。


    許平覺得猜想定然對,下一刻,對方就要進入主題。


    不料那黑鴉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說道:“生意不談,讓我在此處白白等了一個時辰,這筆賬又怎麽算?”


    李清河臉色劇變,他又哪敢說,是你們來早了,急忙再次致歉:“大人,是我們路上……”


    “我沒問你。”


    黑鴉臉色一沉,看向許平:“你說說,這筆賬應該怎麽算?”


    既然你不按套路出牌,那我也不按套路出牌……許平直接起身:“既然你們無心談生意,老李,咱們走。”


    “砰!”


    黑鴉一拍桌子,白瓷茶壺震到地上,哐嗤一聲,摔的粉碎,碎片崩飛數米遠。


    “唰!”


    “唰!”


    幾柄兵刃亮出,寒光閃閃。


    李清河心中叫苦一聲,不是說好假裝答應對方,伺機搜集證據,然後向警署舉報嗎。


    你……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吾命休矣!


    許平抬眼看著攔在門口的幾人,轉而看向黑鴉,“怎麽,黑虎幫做生意,就是強買強賣麽?”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遝合同,啪的一下,丟在了桌上:“既然這樣,這日進鬥金的買賣,你愛找誰找誰。”


    “老李,明兒就把建造好的碼頭一把火燒了。”


    望著麵前放肆的許平,黑鴉臉色逐漸陰沉,似有暴風雨在醞釀,下一刻,卻忽地大笑出聲:


    “好!”


    “我就欣賞你這樣的人才,不像那個姓趙的,磨磨唧唧,三句離不開錢。”


    “來來來,許老板,咱們借著談。”


    李清河怔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悄然滑落,半天沒回過神來,還以為下一秒,就要被剁成渣渣李,結果卻是這幅模樣。


    他不禁看向許平,心中抱怨,下次你要改劇本,能不能提前通知一聲兒,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許平早就看出來了,眼前的這位眼中並無殺氣,那想必,隻是打算試探他們。


    是否有誠意,做這樁買賣。


    重新入座,黑鴉伸手向桌上,忽然懸空,衝著外麵大聲喊道:“人呢,沒聽見茶壺摔碎了麽,趕緊送茶過來。”


    轉而,他又看向許平,臉色一肅:“許老板是吧,你剛才說碼頭已經建好,可是當真。”


    看來這位也是帶著任務來的……許平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自然是真的,區區幾個白蓮教的妖人,又怎麽攔得住我呢。”


    “好!”


    黑鴉不禁欣喜:“貨倉呢,可曾建好?”


    李清河心中一緊,終於進入主題了。


    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借著生意之由,探知到貨倉地點,暗中通知警署,先將那些無辜的人,給搭救出來。


    李清河覺得,他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


    而且事成之後,需要立馬跑路。


    許平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實不相瞞,貨倉還未完備,碰到點問題。”


    黑鴉一聽這話臉色一變:“許老板,之前趙老板傳話說,有個賣棺材的小子,不肯讓路,洋人那邊不是說由他們負責處理嗎,難道還沒解決掉他?”


    兄弟啊,我把他們給解決了,現在就在你麵前……許平笑道:“倒也不是,隻是具體貨物是什麽,也不好對工匠說,貨倉該如何建設,所有工匠都是一頭霧水,這才耽誤了工期。”


    “該留多大的通道,該怎麽布局,貨架做成多大,怎麽擺,這都是問題啊。”


    一聽是這種事情耽誤,黑鴉顯得有些焦急,說道:“許老板,這件事兒我們幫主可是親自囑咐過,如今省城查的嚴,雖然上下打點,但萬一被抓了現形,就不太好辦,所以你們鎮子上,必須加快進度。”


    差不多了……許平終於說明來意,道:“所以,我們想去你們的貨倉看看,依照你們貨倉的樣子,畫個圖紙,也好交由工匠照模施工,不知道是否方便?”


    黑鴉一聽這話,心中有些警覺,又見著桌子上,那一遝合同,想起義父的催促,不由想到。


    如今北殺已經死了,義父老了,看著也沒多少年好活,我要是再不做點業績出來,給幫中賺到更多的錢。


    以後萬一爭奪幫主之位失敗……


    一念至此,他心中大定,直接說道:“好,稍後我就讓小風帶你們過去,地點就在……”


    “咚咚咚!”


    就在此時,忽地敲門聲響起,伴著一道聲音傳了進來,“諸位爺,小的給你們上茶來了。”


    一聽這話,許平陡然一驚,這聲音過於清亮,雖然刻意壓抑,但他還是聽了出來。


    是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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