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離為幻塵所傷,一顆傲雪澄明心已消解近半,陷入了無意識的昏迷,無藥可解,無力可醫,喚醒她的辦法唯有一個,便是用與其同宗同源的另一顆心彌補她因傷缺掉的一半。


    也就是說,唯有用冷依寒的心補救傾顏因傷而殘的心方可將其喚醒。


    冷依寒同顏雪一起行至紅葉宮,見到踏上昏迷不醒的傾離,再看看榻前立著的幻塵,雖是第一次相見,但直覺告訴自己此人絕非善類。


    “你是何人,你又辦法可以將阿離喚醒嗎?”


    “我乃佛家的菩提,正是我擺脫紅葉仙子去澄明穀請冷顏大王你前來的。”


    聽完幻塵的自我介紹,再上下打量一下她的裝扮,冷依寒不僅冷笑一聲,諷刺道:“你即是佛家中人,為何卻是一身道家裝扮,莫非你們仙界中人都是這般不倫不類嗎。”


    對方明顯出演不善,那幻塵卻不急不惱,反而唇角輕揚,浮起一絲淺笑,不急不緩地回答道。


    “我以為如冷顏大王這般生靈定是超凡脫俗,世間少有,不料竟也是個大俗人。”


    “大俗人,”冷依寒覺得幻塵話裏有話,卻又不得其解,便又問道,“此話何講?”


    “莫說這一身衣冠,人的音容相貌都不過一具皮囊,隻是一種裝束而已,大王既為天地之靈,何故竟對這麽一身衣冠裝飾那般介意呢。”


    幻塵的話句句在理,冷依寒一時竟無言以對,於是,便隻得繞過這個話題,繼續如何才可將傾離喚醒之事。本來嘛,這才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如此說來,是在下淺薄了,那麽,如何才可將阿離喚醒呢。”


    幻塵目色冰冷,臉上帶著一絲善惡難辨的笑,抬眼看看踏上的傾離,一字一句深沉而冷漠。


    “傾離的元神乃澄明穀明夜潭的一株雪梅,你的元神為與之同宗同源的一塊冰玉,而今傾離的心已消解近半,繼續下去便是香消玉殞,魂飛魄散。”


    以幻塵的法力修為欲取傾離性命輕而易舉,本不可如此大費周章,不過,以其功力也隻是可以將其肉身殺死,至於什麽魂飛魄散之說不過是拿來騙冷依寒罷了。


    她要借此機會騙冷依寒交出自己一般心髒和一半元神,因為,即便冷依寒毫不抵抗任人宰割,縱觀整個仙界也無人可以殺死他。


    所以,既然無法取他性命,便換個途徑設法誅其反叛之心。


    “眼下可以將傾離喚醒的辦法隻有一個,便是用你的一般元神和一半心髒去補救傾離損毀的一半,不過,為此要付出的代價隻怕你不能接受。”


    “什麽代價,你盡管說來。”冷依寒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猶疑。


    “當她醒來的時候,你會忘記過去的一切,也將忘記自己最愛的人,成為一個空虛、落寞的存在著,這樣的代價你願意嗎?”


    隻要可以喚醒傾離,依寒命都可以不要,其他什麽代價又算的了什麽呢,所以,聽完幻塵所說之後,他沒有絲毫疑慮,脫口而出道。


    “願意,不過,就算我死了反叛仙界之人不會就此消亡,終有一天你們仙界權威會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幻塵冷笑一下,回答道:“是嗎,未來的事會怎樣沒人知道,不妨拭目以待吧。”


    傾離之心傲雪澄明,依寒之心寒瑛靈雅,以之靈雅撫其澄明,以其潔質慰其傲然。二人的心神同宗同源,本為一體,恰可相互補全,


    冷依寒推動靈力,那顆寒瑛靈雅心緩緩於體內幻化而出,那顆心空靈如玉,泛著藍色寒光,真個紅葉宮都被一片深藍之氣籠罩起來。


    他將自己的心和元神一起注入她的體內,她的肌膚漸漸恢複了紅潤的光澤,他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慘白。


    在他的一半元神和一半寒瑛靈雅心都與她融為一體後,他但覺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倒了下去,可是,踏上之人卻依舊昏迷,不見醒來。


    而後,幻塵將昏迷後的冷依寒帶離紅葉宮,安放在自己的道場幻之境內。


    七七四十九日後,一場雷雨突襲幻之境,那天夜裏狂風嘶吼,電閃雷鳴,漆黑的夜色來一道道閃電的映照下猶如白晝。


    大顆大顆的雨滴打在屋頂上劈裏啪啦的響,那聲音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將屋頂的瓦片砸破擊穿一般。


    這時的冷依寒已經蘇醒過來,沒有紫玉甲,沒有紅葉袍,而是換作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色道袍,唯有昔日那柄冰魄劍依舊伴其左右。


    蘇醒後的冷依寒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切人事都變了樣,仿佛過去的一切隻是夢一場,飄飄渺渺、恍恍惚惚,轉眼間便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亦不記得與他有冰玉之緣的那個人。


    四十九日前,他說隻要傾離可以醒來,什麽代價他都願意,哪怕是承受忘記最愛之人的悲哀。


    可是,如果他隻得他將為之付出的代價,不僅是忘記那個人,甚至要與之反目成仇,要親手殺了她,這樣的代價他還可以承受嗎。


    《東邪西毒》裏說一個人煩惱太多,是因為記性太好。所以,才有了一種叫做醉生夢死的酒。


    如今,他失去了所有記憶,變成了一個不記得過去的人,所以,他應該不會再有煩惱了吧。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他醒了過來,而那個被他忘記了的人也已經醒了,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也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澄明穀,荷塘。


    我是傾離,在出世後的三百年我恢複了記憶,我並非什麽仙子,而是生於澄明穀明夜潭的一株生靈。


    從我降世那一刻起,便是為了抗天滅佛而活,然而,不知什麽原因在過去的三百年我的反抗之心卻一直被禁錮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甚至完全站立到自己使命的對立麵,淪為替仙界站班出力的仙將。


    而今,我終於恢複了記憶,記起了自己還三界清明的使命,可是,因法力所限我卻無法完成使命。


    而擁有可以誅仙滅佛實力的那個人,卻為了救我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我,也忘掉了自己打破仙界權威之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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