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理會地精工程師的表情神態,權當做茶餘飯後的閑談,我毫不避諱的回答了他的問話:“是的,如你所說,無論何時,隻要仰望夜空,內心深處總會湧起一種歸屬感。”


    “即便精疲力盡,或者遍體鱗傷,隻要躺在地上,仰望夜空,就會不知不覺好了很多..”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再次陷入夜空的靜謐中。


    “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見咯”地精工程師也不嫌髒,盤腿坐到甲板上,一雙眼有些莫名的憂傷:“現在的年輕人啊,他們總是想著爭名逐利,想著享樂奢靡,腳步輕浮淩亂,雙眼空洞無神,甚至一度忘記了小時候的夢想,忘記了活著的意義!”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激烈,好像憤世嫉俗的演說家,在痛斥黑暗角落裏滋生的蛀蟲。


    我隻是靜靜地聽著,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雖然我不讚同他對年輕人的看法,但我卻是認同有些城的生活節奏太過輕浮,就好像有人在背後推著他們一般,忙忙碌碌的前進著。


    就這樣聽了好一會兒,地精工程師似乎是說得累了,長喘口氣,問我:“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的?”


    我搖了搖頭。


    “你認為我說的不對?”他的眉頭挑起,臉上的表情有些誇張。


    “不,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我也盤膝坐到甲板上,看著他:“我隻是比較向往自由,喜歡清閑,而且孤身一人,也沒有什麽可背負的,自然活的比很多人要輕鬆,也會有更多的時間去望天。”


    笑了笑,接著道:“有些時候,我也挺羨慕那些忙忙碌碌的同齡人,晚上有人請喝酒,回家有人問冷暖,這也不失為一種幸福,挺好的。”


    “總感覺.你的笑容非常孤獨,孩子”地精工程師挪了挪屁股,靠的我進了一些:“你的家人呢?”


    “死了”我回答的很自然,甚至有些隨意,可聲音,卻不自覺顫動了一下。


    “哦..”他抹了抹眼睛:“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活的很累,很孤單。”


    “累.有時候會,至於孤單”我嗬了口氣:“我有夥伴,好幾個.額.十多個了。”


    “有同伴也不意味著你就不孤單了.”他歎了口氣,陷入了沉思。


    也恰好,我也說得累了,正好繼續抬頭望天。


    然而沒過多久,地精工程師又打開了另一個話題:“孩子,你的左臂受傷了嗎?”


    “呃.算是吧”我把左臂收進懷裏。


    “讓我看看”地精工程師很熱心的湊了上來:“別看我現在是個工程師,可年輕時候也是個醫術高明的醫生!”


    “不了,不麻煩你了”我護著左臂,道:“傷已經好了,完全沒有問題,不勞您操心了,哎.我說你.拉拉扯扯的不好,鬆手,快鬆手!”


    “結痂的時候最不能捂著,會發炎變質的!”他執著的伸過手,用力扯著我手臂上的牛皮布片。


    這地精怎麽回事兒?


    我心中大為不爽: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兒呢?


    有心一拳頭把他錘暈,可天曉得是不是隔牆有耳,這種犯罪行為萬一被人看到,可是會被送進監獄裏改造的!


    一旦沒錘暈,他抱著我的腿亂喊亂叫怎麽辦,不知道和風大陸被碰瓷兒會被罰多少..


    這種風險我不能冒。


    無可奈何之下,我隻得出言威脅:“老頭,快鬆手,我可告訴你,再不鬆手信不信我揍你!”


    “你這孩子,老頭子我可是為你好”地精工程師和我撕扯的滿頭大汗,一張臉都憋得通紅:“快把這不透風的牛皮布片兒扯掉,讓我幫你看看!”


    “嘿,我說你講理不講理,快鬆手,你快給我鬆手,不鬆手我可真揍你了!”


    我抬起右手,虛張聲勢。


    “孩子,我看得出,你是,是個善良的孩子,你不會打老頭子的。”


    地精工程師一張老臉信心滿滿,孜孜不倦的扯著我左臂的布片。


    “你.我.”


    無可奈何又徹底無語,我此時的心態,就像拉稀遇到公廁人滿,急的滿頭大汗,又沒有蹲位,整個人都無措起來。


    就聽刺啦一聲,結實的牛皮布片硬是被這地精老頭子撕扯掉了一大塊。


    要不要這麽拚!


    滿頭黑線的在心裏呻吟一聲,低頭一看,左臂的黑色塗鴉都露出了大半。


    遮是遮不住了。


    要麽滅口,要麽裝傻。


    前者有點不人道,畢竟地精老頭子是好心。


    裝傻吧,反正他未必就知道這塗鴉是什麽東西,如果知道的話,那當真是天助我也,因為我也想弄清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地精工程師一雙眼盯盯看著我手臂上的黑色塗鴉,半晌才說出話來:“你這傷是怎麽弄的?”


    我撓了撓頭:“忘記了。”


    “這裏的光線不好,你來我辦公室,我幫你看看。”


    他緩緩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就不勞煩你了吧.”我拒絕道。


    “你這孩子真是的,老頭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助人為樂這點愛好,你..”


    “我去我去”見他喋喋不休模式再次打開,我隻好舉起雙手表示服從,內心中卻無比鬱悶。


    辦公室是在頂艙,裏麵裝滿了各種實驗工具和機械素材,畫紙和模型也擺放的到處都是。


    “科學家都是這幅邋遢模樣?”


    腦子裏回想起前世電視劇裏的科學家形象,不自覺產生了這種印象。


    “來這裏,來這裏”地精工程師做到一張大理石桌前,招呼我道。


    躲避著地麵的模型和圖紙,我走了過去,坐到他對麵。


    “把手臂伸出來”他戴上一副精巧的眼睛,厚厚的鏡片把他的臉誇張的放大:“左臂。”


    左臂放到桌子上,右臂托著腮,漫不經心的打量著辦公室裏的物件。


    堆在我身邊的一摞圖紙,上麵畫滿了機械結構的剖析圖,每條框架上,還特意標識了密密麻麻的數字和說明,才看幾眼,就感覺到腦子暈暈的漲得厲害。


    果然是術業有專攻。


    就憑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數據,若是讓我來搞機械的設計和建造,那簡直是比死了還要難受。


    正感慨著,手臂翻了個位置,老地精突然發出了一聲奇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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