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相見,自然是歡樂無限。


    暢飲無度,直至深夜不停,待天邊魚肚白,我揉著眼睛從沙發上醒來,才發現餐桌上隻剩下老公爵一人,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打著震天響的呼嚕。


    老爺子呢?


    帶著一腦袋問號,目光下移,嘿,找到一簇亂蓬蓬的銀發,再往裏看,嘿,老爺子正抱著酒瓶呼呼大睡,口水流的不比老公爵少,隻是鼾聲卻沒有老公爵的響。


    搖頭苦笑。


    將兩人扶上沙發,蓋上毯子,做完這一切,才優哉遊哉去了花園,一邊賞景,一邊晨練。


    深秋的晨風,好像切肉的刀,一不留神,就會鑽進衣服縫,狠狠割上一刀。


    花園很大,大的快趕上我家樹房了,卻很蕭條。


    繁葉落盡,碧草枯黃,就連螞蟻也不見一隻,整個花園死氣沉沉的。


    如果說寂寥與荒涼也是一種景,那我將由衷地稱讚一聲:這景真深刻。


    公爵府起得早的,除了我,就屬那些侍者侍女了,尤其是幾個掃地老翁。


    我是因為酒喝多了起夜睡不踏實,才在魚肚白的時候爬下床,他們卻是習慣性的早起,掃盡落葉,掃去灰塵,掃去昆蟲的屍體。


    待將整個院子掃得幹幹淨淨,太陽已經完全躍出了地平線,將刺眼的白光灑向人間。


    直到這時,這群最勤勞的人才放下掃帚,拎著食盒,去後廚領飯。


    一斤烤肉,幾片蔬菜,一個水果,米飯管夠。


    這是公爵府侍者的早餐標配。


    他們吃的很香,吃的很猛,也吃得很快樂。


    這些人,無疑是幸福的。


    因為他們的主子,達賽城的老公爵,是一個大方的人,肯給他們供應蔬菜和水果。


    其他主子就未必會有這麽大方了。


    最多是烤肉和米飯管夠,有的地方甚至連米飯都不管夠,隻給吃烤肉。


    烤肉是達賽城最具代表性的飲食,無他,肉源多而已。


    地廣,人稀,草多,於是留出來的空間,就由牲口們來填補。


    在沒有生育節製的前提下,畜牧業發瘋般迅速膨脹,牛羊豬馬越來越多,直到越過了可承受範圍,獸人王不得不下令,全民強迫吃肉。


    於是,肉不但成為最具代表性的飲食,也是最廉價的飲食。


    我也跟著蹭了份兒飯,吃的賊香。


    老公爵孫子恰好路過,目瞪口呆看了我好久,這才衝過來,拉著我就要走。


    我還有兩口烤肉沒吃完,肯定不會跟他走,於是立馬步,來了個千斤墜,公爵孫子沒拽動,自己倒是摔了個跟頭。


    吃完最後兩塊肉,瞅了眼被侍者扶起的公爵孫子,有點納悶道:“拉我做什麽?”


    這小子瞅瞅四周,壓低聲音道:“出去再說。”


    帶著疑惑,我和他出了門。


    進了花園,他才恢複了語氣:“那是下人吃的東西,你怎麽也跟著吃?”


    “有什麽關係”我不在乎:“反正都是吃的,味道還挺不錯。”


    見他臉色難看,我蹙起眉頭:“難道說......肉有問題?”


    “肉沒問題。”


    “那就是菜有問題?”


    “菜也沒問題。”


    “該不會是水果吧?”


    我想起白雪公主的故事了。


    “您想太多了”公爵孫子正色道:“這不是食物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你是宰相,他們是侍者,是平民,怎麽可以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那有什麽?”我很不解。


    “關係可大了!”公爵孫子很嚴肅:“你和下人們一起吃飯,會失去貴族的尊嚴,淪為貴族圈的笑柄,這對您一點好處也沒有。”


    “淪為笑柄又能如何?”攤攤手,我不屑一顧:“又奪不走我的宰相位置,也搶不走我一枚銅幣,想笑就笑唄。”


    “不,您這樣做,抹黑的並不僅僅是您自己,而是整個貴族圈”公爵孫子一本正經道:“您會受到來自整個貴族的攻擊!”


    “好意我心領了”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正是因為我行我素,才會和你爺爺成為忘年交,假設我也窮講究個沒完,你爺爺怕是連瞅都不帶瞅我一眼。”


    “說得好啊!”


    不遠處,老公爵響亮的嗓音響起,中氣十足。


    倆老頭一個背手,一個拎酒,並肩走進花園。


    公爵孫子連忙上前問禮,老公爵笑嗬嗬摸著孫子的頭發,把他介紹給泰勒,眼中滿是傲然。


    泰勒不屑的一笑,衝我一擺手:“孫子,過來。”


    這時候不給老爺子漲臉,更待何時?


    應了一聲,我快步過去,站到老爺子跟前,乖的像條哈巴狗。


    老公爵眼睛鼓起老長,指著我,他他他說了半天,硬是說不完整一句話。


    “驚訝個什麽勁兒啊”泰勒嗬嗬一笑,摸著我的頭,道:“那是你孫子,這是我孫子,咱倆平手,誰也沒贏誰。”


    老公爵依舊不敢置信,瞪著我,質問道:“他真是你爺爺?”


    我點點頭:“真的,不騙您。”


    老公爵沒再多問,有點失落,把孫子趕去晨練,自己一個人坐在冰冷的石凳子上生悶氣。


    見他一副老小孩兒樣,我和泰勒相視一笑。


    老爺子走到跟前,出言安慰他,見他老人家仍一副氣鼓鼓的模樣,不得不哭笑不得的道出真相。


    泰勒坦言,我並不是他的親孫子,是認的。


    老公爵聽罷,更憂傷了。


    認的孫子都比他養的強,這特麽運氣一上來,擋也擋不住。


    見他還賭氣,老爺子徹底沒轍了,隻得陪坐。


    好在現在太陽正緩緩升起,溫度逐漸升高,雖然空氣中仍有絲絲寒氣,但並不會對倆老頭的健康造成影響。


    賭氣歸賭氣,正事兒不能忘。


    倆老頭吃過早餐,就和正好路過的奧力會長一道,去了皇宮。


    本來我也打算進宮一敘,卻被早已等在新英勇公會大門口的阿喀琉斯攔住。


    這貨現在發達了,一身重甲,看起來威武雄壯,殺氣騰騰,如果再把重甲塗成金色,就和希臘神話裏的眾神差不多了。


    跟三位大佬告了個假,隨阿喀琉斯進了新英勇公會。來到訓練場。


    阿喀琉斯神情凝重的對我說:“小毅,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麽預感?”


    “災厄的初始地點,還有更加恐怖的魔法波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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