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全惡鬼般的注視下,蔡管事隻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起來了,竟不敢再往前一步。二人就這麽對視了足有一息時間,陳全忽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蔡管事感到一陣惡寒,驚恐地看了看四周,生怕附身在這孩子身上的惡鬼來索命。


    好在周圍並無異樣,蔡管事才想起地上的白依山,慌忙伸出顫抖的手,查探白依山的鼻息。


    白依山已無鼻息!


    “死...死了?!”這下蔡管事是徹底慌了,心中暗恨怎麽偏偏是今天。若是往日,蔡管事定然能在出事之前巡查到這裏,可偏偏今日在路上與另一管事閑聊了一小會兒,這若要追責起來,自己定然脫不掉關係。而且惡鬼附身這種理由雖然自己知曉,旁人肯定不會相信,如若如實稟報,職位定然不保。自己已經快四十了,再想找些別的差事已經不容易,自己還有妻兒老小要養,怎能承此大禍?


    隻有讓事情巧妙地沒有發生過才行!


    蔡管事看了看四周,將白依山的屍體先給草率地掩蓋了起來,接著將陳全與戴行之給帶回了自己的寢房,將門鎖好後趕忙跑回尋找白依山,途中抓了一隻野貓。白依山屍體仍在,這讓蔡管事鬆了一口氣,而後將手中的野貓給撕碎,把血往地上一頓亂撒,毀亂了地上原本的血跡,接著把貓隨手一扔,抬起白依山的屍體朝後門走去。


    蔡管事本身乃是調陽境,體魄被靈力溫養了數十年,已然超凡,一路上幾乎是在飛簷走壁,躲開了所有人的視線,最後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無一人察覺,倒是住在後門的拾荒老頭抬頭看了看,也不知看見沒有。


    蔡管事出了後門,找了個麻袋將白依山裝了進去,租了一匹馬,朝著城外飛馳,一路上蔡管事心響如巨鼓,若是被官府的人攔住調查,隻怕還要掛上殺人的罪名,那真是說也說不清了。好在運氣不錯,一路到了城門邊都沒被發現異常。


    待到了城門,便不能再向前了,城門附近多的是人巡查往來過客,但蔡管事有辦法不走城門就出城。十三年前濟幼坊也出過人命案,那時上頭的人吩咐蔡管事晚上將屍體帶到城門處,那時蔡管事心大,送了屍體竟然不走,而是悄悄跟上去看了兩眼。原來這城門邊有一個狗洞,被涼城黑道做成了出城的小門,有什麽不方便運送的東西都是從這裏進出。


    蔡管事走到城門旁的柳樹林裏,尋到一片亂石堆,仔細敲了敲這些亂石,而後將一塊石頭扒開來,一個小洞就出現在了蔡管事麵前。蔡管事將麻袋推了進去,還原了石堆,又轉身上馬,自己再騎著馬從城門出去,準備藏屍。


    若在別處,尋個藏屍的地方那可是不容易,但涼城有座枯榮山,乃是一處詭異之地。


    尋常山頭春綠秋黃乃是常態,但在這枯榮山,一枯一榮便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有時上午還是花繁葉茂,中午吃個飯再出來一看,卻是葉落滿山、一片枯黃,而晚飯過後再一看,那枯落的花葉竟不知何時長回了樹上,又是花葉脆嫩了。且枯榮交替的時間也無規律可言,有時三年枯四年榮,有時半日枯卻兩年榮,讓人捉摸不透。


    枯榮山若隻是如此,倒也隻是奇地,還稱不上詭異。詭異的是無論你在山上放了什麽,午夜一過,定然不見蹤影。有大膽者跑去山上過夜,想要一探究竟,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有人說是有山鬼作亂,有人說是冥兵常駐,有人說是枯榮山連通陰陽...各種各樣的說話雜亂得很,但始終無法真正解釋。


    於是涼城黑道若是有了人命,便將屍體往枯榮山上一扔,第二日便幹幹淨淨毫無痕跡可言了,倒是造福了這些作惡之人。


    蔡管事一路馬不停蹄來到枯榮山,見一群人正從山上下來,這群人見了蔡管事先是有些警覺,而後看見蔡管事手裏的麻袋,和麻袋上的血跡,便放下了心來,還朝著蔡管事點點頭,笑了笑。


    蔡管事心中慌亂,隻想著撇清關係,上了山將屍體匆匆一扔,也不怎麽遮掩便下山而去策馬疾奔,趕著回去找陳全與戴行之,要與他們好好“談一談”,莫讓他們毀了自己前程。


    蔡管事剛走,枯榮山上就下來一青衫客,見了那染血麻袋眉頭一皺,上前解開了麻袋。青衫客解開麻袋,見一滿身是血的孩子被裝在裏麵,也是吃了一驚,慌忙將白依山給拖了出來。


    接著青衫客伸出手指往白依山額頭一點,刹那間枯榮山上狂風湧動,一股難以想象的磅礴靈氣瞬間聚在了白依山的額頭,而後遊遍全身,將白依山裹了起來。


    白依山身上的血跡眨眼間無影無蹤,連衣服也融化在了這股靈力之中,接著白依山的身體表麵慢慢滲出了血絲,這些血絲先是難以察覺的一小點,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血絲越聚越多,將白依山染成了一個血人,再接著化作了一個血繭。


    青衫客看著血繭又伸出一指點在血繭之上,默默念道:“虧得是在這枯榮山上,真是命大。”說完雙手變得皎潔如月,輕輕一撥將血繭撥了開來,再一轉手,迅捷的在白依山背後連點數十下。


    隨著青衫客的手指不斷點在白依山背上,白依山的背後開始冒起了白煙來,青衫客的額頭也出現了細小的汗珠,最後一掌翻過白依山的身子,在白依山的額頭猛然一戳,白依山竟是睜開了雙眼,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黑血出來。


    青衫客見狀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又忽而眼神中閃過一墨凝重,驚道:“不好!他尋來了!快走!”說著卷起白依山,飄然而去,就在青衫客離去的瞬間,一道劍氣斬在了青衫客先前所站之處,土地翻卷而開,留下一道極深的溝壑。


    ......


    一道陽光灑在了白依山的臉上,將白依山從睡夢中喚醒。


    “痛痛痛痛痛!”


    白依山正欲起身,卻發覺渾身酸痛難耐,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你醒了,喝點水吧。”


    一個身著素白長衫的男人端了一杯水送到了白依山嘴邊,白依山這才感覺到自己非常之渴,咕嚕咕嚕地將水盡數吞進了喉嚨裏。


    男人笑著問道:“還要喝水嗎?”


    白依山喘了兩口氣說道:“要!等等...你是誰?戴行之呢?”


    男人又倒了一杯水給白依山喝了下去才笑著說道:“我是寧無盈,聽說過麽?”


    白依山覺得莫名其妙,搖了搖頭說道:“沒聽說過,戴行之呢?還有,這裏是哪兒?”


    寧無盈哭笑不得地說道:“沒聽過我麽,倒是有趣。戴行之我倒是不知道,這裏是濱州。還有要問的麽?”


    濱州?白依山愣住了,他記得涼城好像是在烈州,也就是說自己已經離開了濟幼坊?而且聽上去離得很遠。


    寧無盈見白依山傻愣在哪裏,以為是想家,便問道:“怎麽?想回去麽?”


    白依山慌忙搖頭道:“不不不!這裏離涼城遠麽?”


    寧無盈不知道白依山是何意,說道:“這裏離涼城非常遠,你要是想...”


    寧無盈話還沒說完,就見白依山忘了身上的酸痛一般猛然躍起,興奮得叫道:“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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