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祿口中發令,命大船繞島而行,玉老公公那艘小船在前,初時還不覺得什麽,可等一過這座島,風力一勁,小船上風帆鼓足,急箭一般破浪前行,竟是將一艘大海船遠遠拋在後麵,看的顧層雲目瞪口呆。


    海上風勢正勁,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原本那座島已然拋在身後,柴影若目不轉睛瞧著遠處,見海浪雲濤之間,隱然山脈隆起,看這樣子,竟然像是一片陸地!


    “這是到了海中什麽小國了麽?”顧層雲也已瞧見遠處山峰,雖說不高,可在這晴朗海空之下,看的格外分明,他知道海中這般小國不少,大多都是據一島為王,向大明納貢稱臣,隻是自己從未想過會有一日到了這等異域他邦!


    “這裏算不上一國!”胡祿笑了一笑道:“此地原本是一座荒島,無人來往,隻有些土人住在上麵,也沒什麽王侯長官,隻有幾個土司分領而已,後來過往商旅,覺得此島正處外洋跟大明之間,有些便利,慢慢成了泊船的所在,如今島上大多都是兩廣福建一帶客商,無非是做些轉運的買賣,就是海賊也常常來此銷贓,漸漸倒成了海中一個大去處,咱們要打聽消息,隻怕還得著落在這個島上!”


    不等大船近島,玉老公公那小船早已靠了岸,也不等待眾人,上岸將自己那木船拖了上去,不過一時,連人帶船消失在岸上樹林之中!


    “玉老公公不等等咱們麽?”柴影若有些奇怪,胡祿看了她一眼道:“玉老公公也是這兩三年才住在這個島上,此前都是在海中各島上來往不定,這裏住幾年,那裏住幾年,再說他老人家辦事,自有他老人家的主意,未必肯跟咱們攙和,等到有事的時候,隻管去尋他好了!”


    “聽玉老公公說話,他似乎祖籍是杭州人氏!”顧層雲有些不解道:“為何不回去杭州居住,卻要在海中這般居無定所?”


    “祖籍是杭州!”胡祿倒是不隱瞞這位玉老公公來曆,沉吟片刻道:“不過據他老人家說,自家祖上從南宋時就出了海,所去之地,乃是西方大國,算是拂菻所屬,在海上要走許多時日才到,後來遷回,中原戰亂正頻,便留居海中,那料想有宋之後,元朝一統中原,他一家也就滯留海外不歸了,也就是到了他這一輩,才回鄉祭祖!”


    任天白頓時一陣失落,他本還想上了島,從這位玉老公公口中問出些自己心中疑惑來,哪知人家一上島,就把眾人撇在身後。有些不甘問了一句道:“那不知這位玉老公公尊姓大名呢?”


    “侄少爺這可難住我了!”胡祿有些尷尬道:“除了九小姐跟胡管家之外,咱們這些外麵侍奉的,隻知道尊稱他老人家一聲玉老公公,至於他尊姓大名麽,咱們卻都不知,等侄少爺見了九小姐,或許也就知道了!”


    幾人這邊說著話,大船已經到了岸邊,碼頭周圍也是停了許多船隻,都是來往海上牟利的商客,就是岸上那些人說話,也都是打著中原腔調,可口音多少還帶著自己家鄉聲調,因此一停便知是從閩粵地方而來!


    這一上岸,胡祿倒是有幾分高興,畢竟此島物產豐茂,又有來往客商,其中有些眼光精明的商客,早已瞧出此地必成一處大碼頭,反倒棄了自己手中原本的買賣,專一從閩粵地方運些中原土產來此,就是房舍,也都跟兩廣相差不多,讓任天白幾人有恍若到了嶺南之感!


    胡祿將幾人領到碼頭上一處大酒家之內,選了一處僻靜的雅間,這才命人傳菜上來,眾人在海上漂泊這麽些時日,雖說不愁凍餓,可所吃之物,無非是魚蝦一類,連清水都難得痛快喝上一次,此刻這酒家排布上來,盡是些雞鴨牛羊之屬,各色蔬菜更是不計其數,又都是中原味道,看的任天白幾人兩眼放光,當下一陣風卷殘雲,連柴影若這等向來自矜之人,也都露了些饕餮之象!


    “哎,我說侯老二……咱們再喝麽……”


    幾人酒足飯飽,才要歇息片刻,雅間門簾突的被人一掀,一個醉漢口中胡言亂語闖了進來!倒叫眾人吃了一驚,顧層雲便冷冷一句道:“這位朋友,你走錯地方了罷?”


    “走錯了麽?”那醉漢仰頭向著雅間裏一打量,好似還沒醒過來一般,又一轉頭瞧了瞧桌邊眾人,這才像是有些詫異模樣,從幾人臉上挨個瞧了過去,晃了晃腦袋道:“你不是侯老二……這他娘的是那裏……”


    “店家!”胡祿有些無奈,向著外麵叫了一聲,不多時一個小二哥跑了進來,一見這醉漢,臉上有些奇怪道:“客人你是在那一桌吃飯的,怎麽跑來這裏?”


    “你管他是那一桌的,趕緊送了出去,等他酒醒,自然就知道自己是那一桌的了,不要在此攪了我們!”


    胡祿趁著臉吩咐一句,小二哥連忙扶著那醉漢往外走,將要出門,胡祿這才又出聲道:“再沏一壺好茶來!”


    “客官稍等,這就給您送來!”


    小二哥應了一聲,扶著醉漢出去,停了半晌,柴影若才麵帶微笑道:“這也虧得是在這海外,今日一見,明日就各奔東西,要是在中原地方,時常相見,豈不是鬧了笑話!”


    “客官,茶來咯!”


    外麵小二哥叫了一聲,托盤上捧著一直茶壺進來,恭恭敬敬放在桌上,柴影若這才笑著問道:“方才那客人尋見自己地方了麽?”


    “那裏尋得見!”小二哥一臉晦氣,連連搖手道:“也不知是那家的醉漢,出了門不認得回去的路,闖到咱們店裏來了,倒攪擾了幾位客官雅興,咱們掌櫃的說了,這一壺茶算是咱們奉送的,不另收錢!”


    “那他進門你們都沒瞧見麽?”任天白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來輕啜一口,他知道大凡酒家門前,都有專門招攬客人的小二,遇見這等醉漢,往往都不會讓進門來,這酒家此刻生意看這也不是十分忙亂,怎麽會出這等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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