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成!”複動竹似乎也有些不耐煩道:“我往後離你遠些便是,省的你家任哥哥說我不知檢點,到頭來壞了你黃花大閨女的名聲!”


    “昔妹,你跟著我走!”易棣目光深沉瞧了一眼複動竹,又瞧了瞧任天白,沉思片刻道:“這位複朋友,怕是並無懷心,不過不知禮法而已,你跟著我,少跟他說話便是!”


    “天底下就你們知道禮法!”複動竹一臉的不樂意道:“你們也不用多想,到了豐州衛,你們自去走你們的,我自去走我的,從此再不相幹,豈不是好,省的你們心裏總是防著我,也免得我壞了你們好事,總是你們三個,正好是一路,有道是郎才女貌,家室又登對……”


    “複兄!”任天白聽複動竹嘴裏這話,越說越是有些離譜,易棣跟易昔兩人臉色也越來越是難看,急忙攔住道:“就依你說,咱們到了豐州衛,還是各自行路的好,總是我也不能耽擱複兄你發財的生意,至於這一路上所費銀兩,等我回了中原,自然照數奉還!”


    “這點銀子,我還看不在眼裏,不用你還!”複動竹突的好似有些氣惱一般,縱馬向前,毫不理會任天白跟易家兄妹,讓易家兄妹也是頗有幾分尷尬,易棣便一拱手道:“任公子,還是咱們來的不是時候,兩位同行千裏,也算有些情分,今天……今天……”


    “易大哥不用說了!”任天白一回禮道:“不瞞兩位說,直至今日,我也不曾擰明白這位複朋友真正根底,不過這一路來,也是頗多疑惑之處,本想跟他再同行些日子,慢慢查出他根底來,看他跟著我,到底是為何事,如今他對昔妹頗有幾分輕佻舉動,這分道揚鑣,那也說不得了,倒是兩位不用為此事太過掛心。”


    複動竹雖是負氣前行,可也並未走出多遠,隻不過至此便再不多話,跟易棣易昔,更是離的遠遠的,連看都不看一眼,易家兄妹自是有些尷尬,任天白也哭笑不得,有些沒奈何!


    “過了前麵那個青塚,便是豐州衛衛城了!”又走了幾日,易昔卻是指著前麵一處高坡道:“上次咱們被齊麻子那些人,追的倉皇出了衛城,不知道這些人,如今還在不在城裏?”


    “輕重?”任天白卻是有些詫異,看著前麵草原上一處高處地麵的小丘,一臉的不解道:“豐州衛城外,還有什麽輕重所在麽?”他心中所想,乃是怕這周圍有屯兵之地,畢竟豐州衛就是為了屯兵所建,要是誤闖了兵營,那可真有些不知輕重了!


    “人家說的是青塚!”複動竹在前麵冷笑一聲,轉回頭掃了一眼任天白,口氣頗為不屑道:“到你那裏,變成了什麽輕重?這裏乃是當年漢時王昭君墳塚所在,當年漢匈紛爭,連年征戰,昭君以落雁之容,帝女身份出塞,和親單於,這才彌平兵禍,後來昭君終老塞外,便埋香此地,因芳草成塚,故名青塚!”


    任天白對這些典故,向來知道的不多,聽複動竹說的詳細,也隻是點了點頭,易昔卻是有些驚訝,看著複動竹道:“想不到你一個東廠的番子,還知道的不少呢!”她那日說複動竹說話一副公鴨腔調,十分像是東廠密探,也不是就此認定,可心裏多少有些影子,此刻話中帶了出來,也是吐了一下舌頭,知道怕是有些說錯話!


    “東廠番子,知道這些事情有什麽用?”複動竹卻是冷笑一聲,仍是那副沙啞嗓音,卻不來跟易昔鬥口,隻是一催馬匹,徑直往青塚前一塊石碑而來,任天白見這青塚乃是漢時遺跡,在這草原之上屹立千年,心裏也生出幾分感慨,也到了這石碑前,見上麵字跡頗多,想必都是過往之人所寫詩文,其中多有讚頌昭君出塞,和合漢匈功績詩句!


    “久在異域不知年,幾度夢中歸故園。欲向舊琴撫一曲,羌笛忽起不敢彈。”


    複動竹已是站在石碑前,瞧著碑底一首詩念了出來,歎了一聲道:“這怕才是當年昭君心中所想,久在異域,這故園也隻有夢中可見了!”


    “上次我來,怎麽沒瞧見還有這麽一首?”易家兄妹此刻也都站在複動竹身後不遠,易昔不免有幾分驚奇道:“難道我上次看的不全麽?可這墨跡,也不像是剛剛寫上去的呀!”


    “你也是走馬觀花!”易棣笑了一聲,摸著易昔頭發道:“上次你還說要背幾首詩文回去,將來給唐大哥他們顯露顯露,如今怕是也沒記住幾句罷?”


    易昔被自己哥哥說的臉上一紅,趕忙尋個話頭道:“這上麵詩文千頭萬緒的,一時半會那裏記的過來嘛!不過這豐州衛城中,有個酒家所釀的酒是極好的,咱們既然來了,不可不嚐,要說他們家這酒,著實有些好味道,我在中原竟然不曾喝過!”


    “他們家你還敢去麽?”易棣笑吟吟看著自己妹子道:“那個不正經的酒肉和尚,可一直都是在他們家的,要是再去遇上了,該當如何?”


    “那有什麽如何不如何的!”易昔好似有些沉思,忽的轉頭朝著任天白笑了一聲道:“如今有任公子在,還怕他們什麽正經不正經?就算動起手來,我看這豐州衛城裏,能敵過任公子的,怕也沒有!”


    任天白這邊聽易家兄妹說話,另一邊留意複動竹,見他站在那石碑前一動不動,從這背影上看過去,竟似有無限憂思一般,心裏不免有些琢磨,自己暗思此人跟東廠有些幹係,怕是想錯了,東廠那些番子,縱然有人識文斷字,可決然不會有這等心緒!


    “既然這豐州衛有此好酒,不可不去嚐嚐!”任天白對這青塚做了三個揖,算是後人對昭君當年出塞一分欽佩之意,這才道:“複兄,咱們進城去,再共飲三杯,你我就此各奔東西如何?”


    複動竹回頭瞧了一眼任天白,隻這一回頭,任天白也是一愣,複動竹這雙目之中,竟是微有晶瑩之意,分明是含著淚水,易家兄妹也是覺察出來,複動竹卻是一低頭,伸手在臉上一抹,笑了一聲道:“也罷,有道是千裏送君,終須一別,今日就是那一別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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