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乃兗州東平壽長人,與同州人度尚、張邈、胡毋班、王章、劉儒等人位列黨人“八廚”,在世林中既有名聲。從中平二年開始擔任冀州刺史,已有四個年頭,在換刺史如同換晚餐般頻繁的東漢後期可謂鳳毛麟角。


    王芬確實有過硬的成績,四年來收納流民,剿撫叛亂,治軍理政,將冀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黃巾不複為亂,盜匪不再聚集,民生富饒,百姓歸心。


    可王芬也有許多憂愁,以公論,皇帝要求的賦稅越來越重,宦官黨安插的人手越來越多,根本無法完全實施他心目中的仁政!冀州也遠未達到他理想中的安康富饒、輕徭薄賦。以私論,王芬是黨人,曾經丟官去職、流亡藏匿,前後禁錮長達十九年,王芬當冀州刺史四年,功勞不可為不大,給朝廷提供的賦稅不可謂不多,皇帝始終不給他升為二千石,也不轉為州牧,看到劉虞、劉焉、黃琬等人皆以二千石出任州牧,王芬心中更不平衡,對皇帝哪有忠心耿耿,隻有不滿。


    王芬派去雒陽活動求官的許攸,垂頭喪氣地回報皇帝身邊宦官的意見:“愛卿治理冀州頗有成效,可為二千石太守國相,考慮到卿家清正廉潔,隻收五百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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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君!昏君!”王芬徹底憤怒了,“要做太守,二年前早就做了,還等到現在!皇帝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的功勞,對不起我失去近二十年黨錮時間!”


    從意氣風發的到垂垂老矣,王芬已經五十餘歲了,再也沒有時間等下去,就在他準備四處籌錢買官時。遇到了兩個人。故太傅陳蕃子故魯國相陳逸與術士襄楷。


    襄楷是個奇道,善於卜卦,有時候能預言成敗,頗為靈驗。但他最擅長的是給年齡較大的男子傳授技術,名曰‘房中術’“健腰丸”、生子秘訣。在這個男多女少的時代,士人們從不以襄楷為淺薄,而是備上厚禮,認真學習,爭取天天向上,耐力持久。故而襄楷在官僚、士人群裏中極受歡迎。


    陳逸從魯國相卸任,滿腹牢騷:“皇帝賣官鬻爵,讓我們這種清官下台,給買官者開路,可悲可歎。如今國家多災害、叛亂,就是上天給的警示啊,皇帝身邊多妖孽!”


    襄楷說:“我夜觀天文,紫微星不明,周邊星光混沌,不利宦者,黃門,諸中常侍、宦官黨一定會族滅!”


    陳逸大喜:“可怎樣族滅呢?”


    襄楷打死不說:“此天機,豈是我等凡人能窺測,算出不利宦官,我已經折壽。”


    王芬:“如果真是這樣,我願帶頭驅除宦官!”


    王芬、陳蕃、襄楷等於是一麵招募豪傑,一麵上書言事: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合冀州數郡之兵,共討黑山。


    恰好皇帝劉宏夜不能寐、身體不康,思鄉難眠,欲北巡河間舊宅祭拜父親。


    王芬等打算放皇帝去河間,然後以兵截斷歸路,誅殺雒陽諸常侍、黃門,廢帝、立合肥侯。於是將打算告知黨人領袖之一、中軍校尉袁紹。


    陳逸與袁紹都是黨人領袖,前者繼承了陳蕃的政治資源,後者繼承了李膺的。黃巾之亂前,袁紹被黨錮,守孝汝南,無所事事,於是厚結黨人,與陳逸、王芬等人結下了深厚友誼。


    “這樣天大的事情,竟不先問我,竟然擅自行動?”袁紹得到許攸口述後,也極為驚心。


    許攸說:“機會難得。”


    袁紹心想,怎麽能立合肥候?要立也是立史侯(劉辯),出言反對:“就怕倉促起事,難以成功。”


    許攸:“我看陳逸、王芬的意思,決心很堅定,不論怎樣都要實施!”


    袁紹心想黨人們聽我的還是聽陳逸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就打算告密。


    轉而一想,王芬、陳逸隻是派許攸說句話而已,沒什麽證據,許攸又是自己的鐵杆,告密怕會牽扯出自己和黨人俱樂部其他隱秘,於是向來許攸假裝同意,表示:雒陽如今軍隊頗多、管理甚嚴,中軍一校並不占優勢,不便起事,如果王芬、陳逸成功,他就一定動員袁隗、袁術、袁基等人把持雒陽宮禁、等待王芬他們一起討論新皇帝。


    王芬、陳逸大喜,考慮到袁紹力量不足,又使人問典軍校尉曹操。曹操此時有一明一暗兩個身份,明為宦官黨中流砥柱,暗為袁紹等黨人俱樂部核心成員。


    在王芬、陳逸看來,之前曹宋兩家以宦官、外戚權傾天下,之後宋皇後假死、宋奇父子被誅,曹節病死,曹家一下從政治舞台的中央到到普通二千石家族,心中必定不滿之極。


    陳逸使許攸備上說辭:“昔日,陳逸之父陳蕃,為太傅,與令從祖父曹侯(曹節)都有擁立當今(劉宏)之功,當今從一介亭侯而為皇帝,不思回報功臣,而屠戮竇武、陳蕃、王甫、段熲、宋奇父子等功臣,心性入財狼,所為不當人子。而後賣官鬻爵,天下洶洶,群盜並起,可見當今不益繼承大統!


    本初公已答應配合舉事,成功機會相當大,還請君一定要跟我們一起,曹、袁兩家控製雒陽,而王刺史、陳君控製冀州,事無不成!成功之後,必以侯爵、三公之位以待曹家,並給宋氏平反。”


    曹操略加思考說:“廢立皇帝這種大事,是天下最容易帶來災禍的事。古代有能權衡輕重而行之的名臣,如伊尹放太甲於桐宮,霍光廢昌邑王,都是心懷忠誠,位居宰輔,秉國家人、財、事之重任,又得到百官、輿論的讚同、擁護,而且皇帝當時的皇帝年幼,就任時間不長,威信未立這才能成功。當今皇帝已經秉政二十年,不是當時年幼的太甲、昌邑王能比!


    如今,諸君誠然非常之人,卻知道往日伊尹霍光的容易,不知道現在的困難,就想作非常之事,以為一定會成功,不是自陷危境是什麽?”


    王芬、陳逸不理睬曹操的反對,也未仔細揣摩袁紹的曖昧態度,以他們的想法,隻要抓住皇帝劉宏,事情就成了,到時候殺掉皇帝,推到盜賊身上去,自己這些人就是功臣,不僅無過還有功。為了把事情做得更周密,想到華歆之師陳耽為皇帝冤死,王芬又叫華歆、陶丘洪這兩位智謀之士共同定計。


    陶丘洪大喜而往


    華歆急忙把他拉住:“王芬的性粗疏,做事情不細致,又不善於統兵,決計不成,兄長不要去給他們陪葬!”於是推脫說準備集合平原之兵,堵住黃河,攔截救援皇帝的部隊。


    王芬、陳逸竟然信以為真,以為內得袁氏之助,外有張邈、胡母班、陶丘洪、華歆等為援,必能完成廢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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