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咳咳!”


    幾個月裏,故冀州治中從事劉子惠從意氣風發淪落為頭發花白,每日除了聽聽兒子劉子楠打聽的消息,就是呆坐於院內,望著天空,時而發呆,時而痛哭流涕。


    這日,劉子惠聽說故冀州刺史韓馥搬入故中常侍趙忠宅,卻被袁紹屬下都官從事朱漢上門尋釁滋事,韓馥長子阻攔,被朱漢打斷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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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子惠大哭撞牆:“我對不起方伯啊!都怪我,要不我勸方伯放縱袁紹起兵,他卻不會淪落這般下場!”


    “父親。”


    劉子楠年少力小,拚命也抱不住,劉子惠已經頭破血流,委頓餘地。急忙召喚醫生,止血清洗傷口。昏迷了半日,方才醒來,隻覺得頭疼輕了些,口渴之極:“水,水!”


    灌了幾口參湯下去,劉子惠方才悠悠轉醒:“扶我起來。”


    劉子楠哭泣:“父親要是去了,孩兒將父親埋在母親墓旁,也給自己挖好墓穴,即時自刎。”


    “混蛋,我家還要你傳宗接代!


    哭,就知道哭,讀了那麽多書也不知道想想辦法。”


    劉子惠一把打在兒子頭上。


    父親不也哭哭啼啼?劉子楠腹誹不已,見父親傷病,不好說出來:“父親教訓的是,隻是計將安出?”


    “不許哭!別老抱住乃翁!這一撞,就如同死了一次,不會再尋死。”


    劉子惠畢竟當過治中從事、縣令,在冀州也算經曆風雨的大佬,這一冷靜下來,一條妙計上心頭。“去尋你耿叔父、李叔父來!”


    其子將信將疑的走了,出門前招呼父親小妾、管家幾個輪流守在床邊“照顧”。


    。。。


    袁紹統領冀州後,鄴城內外實行軍管,二百米路程,劉子楠竟然經過多次盤問,才找到耿府。耿府外既有十數名河內兵“守衛”,旁邊還有幾個東張西望算命先生、遊商、手工藝人。


    劉子楠進門就哭倒在地:“耿叔父,我父親去了。”


    “去。。。去哪裏了?去世?”耿武相當強健,亦受不了巨大打擊,一腳踩空,跌坐在台階上,“為何?劉兄怎會如此?”


    劉子楠:“還望叔父看在往日同僚情分上,為我父主持喪禮。”


    耿武:“自當如此。來人,持我名刺邀這幾位過劉府,方伯那邊,哎,還是知會一聲。”衣服也不換,拉上劉子楠就走。


    到了劉府衙,隻見門口掛著白布,仆人們正製作白色燈籠,耿武麵色更沉,回憶往日同僚點滴大哭:“劉兄去的好早!”


    入了後院,隻見劉子惠安詳第躺在床上,跌跌撞撞撲上去,“劉兄,你為何,痛煞我也!”


    一隻冷冰冰地搜手捂住了嘴巴,詐屍了?耿武差點摔在床沿:“你,你?是人是鬼?”


    “是鬼。”劉子惠清白的臉色,周邊昏暗的燈光,處處透露著詭異。


    “啊!”耿武一巴掌打過去,他勤練武藝,也多次統兵,把劉子惠扇昏過去。


    劉子楠剛鎖上門:“叔父打我父做甚?”


    耿武:“詐屍了。”


    劉子楠:“父親沒死,隻是撞了牆,有些虛弱。外間封鎖甚密,順便出了個詐死的主意。”


    耿武看著自己的手:“糟糕,剛才那一下別把他打死了。”


    劉子惠好半天才醒來,對耿武怒目而視:“幾十歲的人還這麽衝動,我要真死了,你等如何是好?”


    “算扯平了!”耿武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雙手抱住劉子惠不住搖晃,“有什麽鬼點子,快說。”


    劉子惠:“別搖,再搖點子搖沒了。你們兩個,隔一陣哭一會,別讓人看出端倪,計策就不靈了。”


    。。。


    第二日,劉家也不等待親戚賓客,就低調地出殯,耿武、關純、潘宮等都一同送葬。


    沮授、田豐等得袁紹重用的冀州老人,雖未來送葬,也派子弟送上一份心意。


    經過故中常侍趙忠宅,韓馥聞哭聲而起,卻被門口袁紹士卒阻擋,不許出門,向守門的淳於瓊怒道:“我既然讓冀州與你等主公,就絕無再要回之心,已是無用之人!難道袁紹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淳於瓊歎息而退。


    韓馥出得們來,看到隊伍前頭披麻戴孝的劉子楠、李曆、耿武等人,淚水嘩啦啦留下,幾步搶過去,扶住行禮劉子楠:“賢侄節哀,都是為叔之錯。昔日我不知君之忠直,將君發配作徒,被赭衣,掃除宮門外,是我錯了。”撫著棺材越發哭泣,對李曆、耿武說,“若當日聽你們的話,你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車架停下,淳於瓊遠遠看著韓馥等人哭作一團,笑道:“盡作兒女情態,懦弱至此,難怪不如袁公!”


    韓馥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漳水北岸,又被淳於瓊帥人攔住:“奮威將軍即便要走,也要給袁公報一聲吧!”


    韓馥想起這些日子的悲催遭遇,心想袁紹欺負我,你一個部將,憑什麽欺負我,驟然火起:“我的故吏去世,說幾句私密話也不可?”


    耿武道:“淳於校尉,韓公就算不是冀州刺史,也是袁公親封的將軍,品級比你高,莫非要聽你的?!”


    李曆冷笑:“袁公治下,不知何時,竟然如此沒大麽小?袁公給校尉的任務到底是保護韓將軍,還是幽禁韓將軍?”


    淳於瓊火冒三丈,畢竟外鄉人,卻也不敢犯冀州名士之眾怒,隻退後數十步。


    逢紀趕來監視韓馥,對淳於瓊說:“劉子惠父子是中山人,卻走漳水,真是奇怪。”


    淳於瓊:“有什麽奇怪?走到巨鹿郡下曲陽再換車就是。”


    逢紀一時想不透,於是讓淳於瓊派兵守住碼頭,不讓韓馥上船。


    韓馥心中越發暗淡,歎息道:“留之不安,走之不可!可憐可憫!”


    李曆是劉子惠之後,韓馥第二任治中從事,亦歎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惜可歎!”


    韓馥被說的滿臉羞紅。


    李曆見韓馥隻是羞愧,一點不發火:“方伯寬仁,這是優點,也是我等為之效死的緣故啊。如今我等雖丟官去爵,依舊不忘當初提攜之恩。方伯不如遣子隨同劉子楠離開此地,共返回中山,若有個萬一,也好存一份血脈。”


    韓馥:“會不會太倉促了?”


    “不倉促,有我等護持,定保二公子平安。”李曆、耿武、關純、劉子楠、潘宮等一起圍過來,目光炯炯,透露著別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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