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步步逼近,楚羿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尊龐然大物的全貌:周身上下,由無數暗紅色的岩石拚湊而成,看起來仿佛渾然天成一般,透出一股威嚴,一塊塊或大或小的石頭打磨的光滑無比,使得這尊石頭砌築的軀體沒有任何笨重的感覺,相反竟給人一種靈動之感。


    石頭人的臉部由細微的岩石組成,一塊塊或凸或凹的碎石毫無規律的排列,卻讓石頭人的臉部變得生動了起來,可以毫無阻礙的表露各種表情。


    至於他的眼睛,則是由某種黑漆漆的玉石鑲嵌而成,此刻正盯著楚羿微微打轉,發出奇異的黑光,咧嘴說道:“你就是楚羿吧……等了那麽久,我終於等到你了!”


    對方一開口,楚羿便確定了先前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便是來自眼前的石頭人。


    不同的是,方才隻是腦海響起聲音,此刻親眼三米多高的血色石頭巨人咧嘴說話,楚羿不由的咽了一口唾沫,人形靈識微微後退了兩步,警惕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讓我來這裏……還有,在我腦海裏的白色圓球是什麽東西……”


    “小家夥莫怕,我說了……會將你的一切疑惑悉數揭開的。”


    石頭人雖然稱呼楚羿為小家夥,不過舉止卻是很是恭敬,微微低首,努力用臉色的石塊拚湊處一副和藹的麵容,道:“首先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烏折,本體是熔岩一族的石頭生命,跟隨老主人之後,便成了他的契約仆從,替他管理這琳琅界……也就是你腦海中的白色圓球。”


    “主人……什麽主人?”楚羿見石頭人態度和藹,稍稍放下戒備。


    “我說的主人,便是這琳琅界曾經的掌控者……”


    說著,石頭巨人烏折走到楚羿麵前,一揮手,上百道霧氣迅速凝合,幾乎眨眼間就形成了一片實質化的霧團,仿佛是霧氣化作繩索編製而成的一般,道道緊密相連。


    下一刻,霧團迅速收縮,瞬間變成了一片密度極高,猶如鏡麵般光滑的霧氣屏障,懸浮在楚羿眼前。


    楚羿看了看烏折,不明白他什麽意思,正想開口發問,忽然,霧氣屏障的中心處,一道畫麵冒了出來:浩瀚的星空內,一名身著白袍,長須飄飄的老者負手而立,嘴角不時牽動,似乎在對著無人的虛空侃侃而談,表情一副桀驁之態。


    “這就是我的老主人……邢烈,也是這個琳琅界曾經的開辟者與掌控者。”石頭人烏折看著畫麵內的老者,開口向楚羿介紹著,臉色露出一種懷念的神情。


    說著,烏折又是一揮手,畫麵內的景象一轉,忽然變成一副壯烈的景象:一片遼闊的平原上,戰火侵襲,大地變成了焦土,無數妖獸魔物巨人等群族在地麵碰撞廝殺,屍骸白骨堆積成林,天空中上百萬道身影奮力拚殺,神通盡出,時而搬山而擲,傾盡山海;時而長劍幻化成巨刃,劈裂峽穀;時而妖花綻放,吞噬萬千生靈,時而紫雪凋落,凝固空間……


    在這些身影之上,上百顆星辰灼燃不止,城池般大小的空間裂縫接連而生,一副滅世之景……


    這一戰,打的可謂是山海齊崩,星辰墜滅,遮天蔽日般的漩渦風暴席卷天地,無數道藍白相間的火焰焚城滅世,湛藍的青天被染成了血色……而攻擊的矛頭,都是之前畫麵中出現的白袍老者。


    最終,天空都都變得扭曲了,而白袍長須老者在這滔天戰火中墜入空間裂縫,泯於虛空……


    ……


    即使隔著時空,楚羿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畫麵裏的慘烈壯魄,被這宛若滅世之戰而驚的合不攏嘴,望著霧氣鏡麵怔怔發愣。


    “三億年前,主人被天界三股勢力群起攻之,不幸隕落,在他即將身死魂散之際,將琳琅界以陣法封存,拋入虛空,並且設下結界,等待著符合條件之人來繼承他的傳承。”


    “就這樣,我隨著琳琅界一起,在空寂冰冷的虛空中飄蕩將近三億載歲月……三億年啊,真是太久了……見過宇內域界開闔,也見過疆土崩裂,曾與飄蕩在虛空內的屍體為伴,也曾與九霄雷劫擦肩而過……終於,在百萬年前,琳琅界撞破了一道薄弱的天地屏障,化為一顆石頭,墜入了你們這片世界內……”神色感慨間,烏折將楚羿腦海中白色圓球以及自身的來曆娓娓道出。


    不過,即使過去了三億載光陰,提起老主人和那段孤獨的歲月,烏折也是難掩傷感之色。


    “可是,那白色圓球……也就是你說琳琅界,是怎麽存在於我的腦海之中的?”沉默片刻,楚羿繼續開口,說出了自己最是不解的問題。


    “你自己看吧。”


    楚羿的這個疑問,顯然在烏折的預料之內,一邊回答著,烏折一邊石臂一揮,那霧氣凝成的鏡麵第三次變幻,再次呈現出一副壯闊的畫麵。


    天際之上,一顆孩童巴掌大小的青石急速墜落,發出尖銳的衝擊聲,在青石後方,大大小小數百道破碎的巨石緊隨其後,攜著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火光,仿佛數百顆流星般一同墜落海麵。


    威勢之大,猶如星隕!


    緊接著,畫麵內的場景不斷的變幻了起來:一股股勢力或是孤身一人,或是三五成群,圍繞那顆青石爭奪不休……或是有修士以滴血認主,靈識烙印,融合血肉等手段煉化星石……


    隨著畫麵變換,鏡中青石引起的轟動也慢慢淡去,最終,畫麵鎖定一處靜室內,一名長者將星石贈予一名女子……


    “是我娘!”


    楚羿看著霧氣鏡中的女子,失聲叫了出來。


    盡管鏡麵內的女子乃是少女裝扮,不似婦人,但楚羿還是第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自己的母親。


    “不錯,就是因為你的母親,琳琅界才能出現在你的身體內。”烏折看著情緒忽然有些激動的楚羿,聲音輕柔的道出原委。


    “百萬年前,琳琅界墜入你們這個世界之時,聲勢浩大,被認為是天地異寶,喚作星石,引得無數修士爭相搶奪,可任憑這些人手段用盡,無法滿足老主人製定條件,終究是不得其法,無緣窺得我琳琅界分毫……如此算下來已經百萬年,琳琅界一直被結界封鎖,隻能以頑石形象示人。”


    說道這裏,烏折語氣中也是頗為無奈:“當初老主人在彌留之際,為他的傳承製定了兩個條件,任何人得到琳琅界後,一旦滿足這兩個條件,便可成為老主人的傳人,可我在你們這個世界待了百萬年,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滿足老主人的條件。”


    三幅畫麵,配以烏折的話語,徐徐講述著刑烈與烏折主仆二人的境遇。


    石頭人烏折說著,回想這個世界上修士的實力,不由得歎了口氣,稍頓片刻,一臉解脫的神色繼續道:“直至遇見你的母親,這件事才迎來轉機……”


    三億年的孤寂,決非常人可以忍受,若非烏折是石頭生命,隻怕也會被寂寞和黑暗吞噬逼瘋……


    烏折說著,忽然雙眼緊盯楚羿,道:“楚羿,你可知曉獲得琳琅界傳承的第一個條件,也是最終要的條件是什麽嗎,為何百萬年我都沒能遇見一人?”


    “是什麽?”楚羿著實不解,老實答道。


    “是需要…..靈魂圓滿之人。”烏折眼光閃爍,盯著楚羿一字一句說道。


    楚羿才十六歲,雖然這些年看了些典籍,但於修練一途仍舊是閱曆甚少,更別提這樣不曾聽聞的詞匯了,被烏折一盯,頓時麵露難堪之色,心虛開口:“什麽……什麽是靈魂圓滿……”


    “靈魂圓滿,指的是靈魂通透無暇,毫無缺憾之人,這種人在天界並不少見,誰曾想在你們這個世界竟然尋不到一人……這也難怪,你們這一界極少人有懂得靈魂修煉之法,因此…..唯有剛出生嬰兒,靈魂初現之時,沒有任何的的喜悲哀怒,心念通達,才可勉強稱得上是靈魂圓滿,通透無缺。”


    “你母親得到琳琅界,用尋常的滴血手段隻能認主,本無希望煉化,直至她懷了你,諸多因緣際會,我才看到了琳琅界重見天日的曙光……”


    烏折繼續解釋道,似乎對楚羿極有耐心。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在我娘懷我的時候進入的我腦海裏?”楚羿何等聰慧,經烏折一說,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錯……”


    對於楚羿的聰慧,烏折很是欣慰,詳細說道:“你尚在娘胎的時候,與你母親血脈同源,尚未分離,因此她滴血認主的物品同樣可以轉移到你體內,琳琅界便是在那時,融入道你腦海中的。”


    “相對而言,第二個條件就簡單的多了,融合琳琅界之人,隻需經過接觸陣法衝擊,便可開啟琳琅界,真正踏入界內了……這裏說的陣法衝擊,指的是任意性質的陣法手段,無論是防禦力……攻擊力……聚靈之力……迷幻之力……混亂之力……傳送之力等等,皆可滿足條件。”


    “畢竟老主人將琳琅界在虛空封存的時候,使用的乃是陣法手段,想要開啟結界,自當以陣破陣。”


    烏折一口氣將第二個條件也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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