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幻化成為的黑蟲裹挾著戈登從空中遠去,這一幕隻有從陰影裏走出來的布裏斯看見了。


    他隻是默默地看著,有些茫然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指甲刺入肉裏的痛處,才讓他相信這確實是真實的世界。


    這一天發生的事對於布裏斯的世界觀產生了極大的衝擊,如同一個生活在社會主義和唯物主義的青年,眼睜睜地看著滿天飛。


    無論是化為滿天飛蟲的女巫,還是可以變成黃金人的刺客。這讓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世界比自己知道的還要複雜得多。


    當黑色的蟲群降落在寒鴉號的甲板上,幾乎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紛紛朝著四周躲避,直到出現了瑟琳娜熟悉的身影,還有一個黃金人?


    黑奴看見這一幕慢慢地跪倒在了地上,全身匍匐於甲板上,在非洲的部落中,巫師依然是整個部落權利最大的人,並且從未有人見過如此強大的女巫。


    “艾倫,離開這裏。”瑟琳娜一邊將黃金的戈登放倒在地上,一邊命令到。


    在船尾掌舵的艾倫反應了過來,身處於敵人的火炮範圍之中,可不是能夠發愣的時候。


    “所有人!停止開火,停止開火!”


    “停止開火!”


    在船艙中指揮開炮的米奇聽見了停火聲音,大聲對著正在填充炮彈的右舷炮位命令到,這種事已經配合了很多次,已經非常熟練了。


    趁著這稍微休息的空檔,一名水手從樓梯跑了下來:“先生,船長和瑟琳娜小姐回來了。”


    米奇先是愣了兩秒,然後點了點頭。


    “所有人原地休息。”


    他知道戰鬥已經結束了,然後快步從樓梯爬了上去。


    “熄滅所有的火光!我們現在不需要那麽多帆了,收掉三分之一。”


    要塞上依然爆發出猛烈的火光,那是敵人依照寒鴉號射擊的火焰做出的最後一波還擊。


    “左滿舵!所有人小心。”


    艾倫快速轉動著船舵,將整艘船的船體橫了過來。


    轟轟轟轟!!!!


    傾瀉而來的炮彈全部墜入了海中,濺起的海浪衝刷著甲板。


    “船長呢?”


    米奇大聲問著,他真的想要衝上去給這個莽撞的船長狠狠來上一拳。


    甲板上的水手紛紛指了指半掩著的船長室。


    他剛想進去,就被哈利攔住了,對他搖了搖頭。


    “埃文的情況很不好,給他們一點時間。”


    米奇又看了看虛掩著的船長室,不知道心裏想了些什麽,隻是頹廢地坐在船尾的樓梯上,有些出神。


    ……


    寒鴉號在接到戈登和瑟琳娜之後完全隱去了行蹤,沒有了火光指引,要塞也停止了開火。


    整個世界從大炮的轟鳴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隻留下了一個燃燒的要塞,士兵們來回奔走,處理陣亡著的屍體,熄滅要塞的火焰。


    這一場戰役是殘酷的,僅僅一天的時間,兩千人的港口至少死亡一百五十人,這還沒有計算最後因為寒鴉號火炮擊中民居造成的傷亡。


    有人想要從漆黑的海域裏找出這條帶來厄運的鬼船,卻隻能隱約發現黑暗中揚起的骷髏風帆。


    ……


    一切都隨著寒鴉號的遠離恢複了平靜,脫離了烏雲的區域,月光重新投在了海麵上,喬恩在船艙裏寫著自己的日記,米奇,艾倫和哈利三人在甲板上喝著朗姆酒,一直守在船長室旁邊。


    船工大衛則是充當了測量員的角色,拿著六分儀測量著當前的經緯度。


    “北緯32.24,西經64.42,先生!”


    艾倫從一旁取出了航海圖,看了看如今航船的位置,然後朝著操縱船舵的水手說到:“我們有些偏離航線了,往西邊偏移五度。”


    “是的,先生。”


    艾倫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朝著大海凝望。


    “你覺得船長所做的一切都對嗎?為了一些奴隸,殺死了更多的人。”


    他突然說話,又仿佛在問自己。


    “這隻是意外,況且,這些都是因為……”


    米奇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夠了,如果不是因為瑟琳娜小姐,我們都會死在這,寒鴉號也會被打沉。”哈利有些看不下去了,酒瓶在船舷上撞的發出響聲。


    “所以我說,這一切都值嗎?”


    “……”


    ……


    當戈登醒來的時候,瑟琳娜已經不知所蹤,床頭上留下了署名的信件,簡單的一句話:記住我。


    船長室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卻根本開心不起來,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被剝奪了。


    “船長……”


    “船長……”


    戈登從船長室裏走了出來,水手們注意到這點紛紛駐足行禮,卻無比生疏,戈登的威信已經下降到了最低點。


    看著海岸邊橘紅色的夕陽,他才意識到自己睡了整整一天。


    “艾倫,我們的航線?”


    “拿騷,船長,按照你之前的吩咐。”


    戈登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拿騷,無論是作為北上的最後一個補給站,亦或者是通過這裏找到那個重要的島嶼——圖魯姆。


    他有些迷茫,曾經以為自己作為後來人能夠在這個世界有一番作為,在一個資本主義的社會掌握最核心的東西,那就是金錢。


    後來才發現,金錢所帶來的隻是虛假的尊敬,在權利麵前隻能跪著生存,縱然享受著金錢帶來的物質享受,卻也會瞬間被剝奪。


    他也試圖想要拋開一切自由地航行,但是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都有自己的羈絆,誰都避不開。


    每個人人都有自己的訴求,自己的理想或者仇恨,它們不盡相同,衝突也隨之而來。戈登曾經憎恨那些海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卻在有時候為了達到目標不惜掛上骷髏旗,做著海盜的勾當。


    當他雙手染上了無辜者的鮮血後,終於變成了自己最憎恨的一種人,破壞秩序,造成殺戮,為了某些特定的執念,肆意妄為。


    “是我錯了嗎?”


    他開始思考這個答案,並且想要從刺客身上找到答案,同樣作為殺戮者,刺客卻顯得無比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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