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看著點走路。”


    “啊,對不起,對不起。”


    這已經是楊安在路上第二次撞到其他的小太監了,在春蘭吩咐之後,楊安便去往太醫院的所在之地,但路上楊安一直在思考著這件事,楊安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件事背後隱藏的濃濃的陰謀氣息。就在楊安苦思冥想的時候,他的腳步便停在了太醫院門口。


    “不知郭太醫在哪?小的是奉華常在之命來取安神香的。”


    “請跟我來。”門口的小廝聽到楊安的來意,立刻帶著楊安來到了一處滿是藥材的房中,一位身穿太醫服飾的中年男子正在研磨藥材,見楊安進來後卻仍未起身,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郭太醫,小的來取安神香。”


    見那位郭太醫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楊安好似生氣了一般,不顧儀態的走到郭太醫身邊,大聲喊道:“郭太醫,麻煩您動作快點,要是耽誤了貴人的事你耽擱不起。”


    同時楊安在其耳邊輕聲道:“日升月落。”


    郭太醫健碩的身子不輕易的晃動了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默不作聲的轉身進入藥櫃前,取出了一個紅色的布包,從中取出了安神香交到楊安手中。


    “這是你要的東西。”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楊安接過安神香,隻是在其他人看不到的隱蔽處,兩個小瓶子悄無聲息的放入了楊安衣袖中。


    “這是虎狼之藥,叮囑華常在少用一點。”


    聽到郭太醫耳邊的小聲叮囑,楊安反而鬆了口氣,原來那位華常在是為了討好順治啊,暗地裏用點春藥也合情合理。


    “那好,小的這就回去複命。”雖然袖中不是楊安之前想的東西,但畢竟是宮中的禁藥,楊安隻想趕緊回去複命,省的夜長夢多。


    有時候心裏越是著急,就越會出錯,轉身離開的楊安不知道是碰到了什麽東西,整個人頓時感到重心不穩,身子不受控製的向前傾倒,一個藥罐赫然在楊安倒地的方向上。


    不好,這下絕對要頭破血流了。


    楊安驚恐的睜大了雙眼,耳旁呼嘯的風聲在此刻是如此的清晰,楊安可以清楚的聽到身旁的呼喊。


    良久,楊安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隻覺的後頸處的衣服被一股強而有力的手掌抓住,往上一提,自己便已經站穩了。


    楊安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自己身旁的郭太醫,感激道:“多謝郭太醫。”


    “順手而為罷了。”


    隨後也不等楊安說什麽便轉身離去。


    “有問題!”


    楊安的腦中突然跳出了這一想法,楊安摔倒的地方和郭太醫之前站著的地方可是有數步之遠,但郭太醫卻能在刹那間抓住自己,可見其身手不凡。


    一個太醫卻有如此身手,不得不讓楊安心中起疑。


    感覺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場宮廷內一場沒有硝煙的風暴之中,楊安的心裏感到有些忐忑,回憶著這件事所有的細節,想要從中找出頭緒。


    “日出月落,日出月落,日出月落……”


    嘴裏喃喃著的楊安腦中靈光一閃,眼中露出了戊定的神色。


    “日出月落不就是明嗎?難道說那個春蘭還有郭太醫都是南明朝的人,還是說連那位華常在也是南明朝的人。”


    取出懷中的兩個瓶子,楊安的目光閃爍,若是自己的猜想正確的話,恐怕自己手中的著這兩瓶子中裝的就不是什麽虎狼之藥了,而是要人命的毒藥了。


    見楊安把東西安全的拿了回來,春蘭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輕鬆,接過東西後,隨便提點了楊安幾句,便擺著衣角快步的離開了楊安的住處。


    夜,靜得瘮人。深秋的夜風,像剃頭刀兒一樣掃蕩著這黑沉沉、死寂寂的陰沉花園。微微的半露月亮像半張死人的臉,冷光熹微,根本刺不透沉沉夜幕。


    “嘎紮!”


    靜寂的花園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在這漆黑的夜晚,竟然有人沒有打燈籠就來到這後花園中,宛若做賊一般。


    慘白的月光輕輕的灑在來人的臉上,竟然是華鈺裳身邊那位叫秋菊的宮女。


    進入到後花園的秋菊神色中帶著一絲緊張,左右顧盼了下,發現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於是快步的走到了花園東北角一處花壇前,蹲下身子伸手在花壇下麵摸索著,片刻之後,春蘭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從花壇下拿出了一張信封。


    不顧信封上髒亂的泥土,春蘭做賊似的放入了懷中,然後迅速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隻是春蘭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動作都被邊角陰暗處隱藏的一雙眼睛看了個遍,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尾隨前來的楊安。


    黑暗中的楊安像是夜色中的幽靈,靜靜的潛伏在黑暗中看著春蘭離去,躊躇片刻,身形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


    鹹福宮中,華鈺裳有些不安的走動著,寂靜的房中隻回蕩著她的腳步聲,使得房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重。


    “咚咚!”


    “誰?”


    華鈺裳神色緊張的望向房門的方向。


    “小姐,是我。”


    聽到是春蘭的聲音,華鈺裳緊張的臉色頓時鬆弛了下來,語氣中透露著一絲輕鬆。


    “春蘭嗎,趕緊進來。”


    見到進屋的春蘭,華鈺裳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東西拿到了嗎?”


    見小姐詢問,春蘭立刻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件交到華鈺裳手中。


    仔細閱讀著信件的華鈺裳臉色變得越來越差,一旁的春蘭見此,心中不由疙瘩了下,擔憂道:“小姐,是不是事情不順。”


    “孫將軍被尚可喜那大漢奸偷襲大敗,李將軍揮師南下攻打廣東,也接連在肈慶和新會碰壁敗退,現已經退出廣東了。”


    “啊!連李將軍都失敗了,那我們改怎麽辦啊。”


    麵對侍女的擔憂,華鈺裳沉吟片刻,清冷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絲果斷。


    “明日之事一定要成功,藥沒問題吧。”


    春蘭臉上閃過一絲遲疑,道:“藥沒什麽問題,這混合毒藥必須要兩個一起吃才會變成毒藥,單獨一樣的話隻是補藥而已,試菜的太監不會發現問題的。”


    “隻是……隻是小姐,這樣做真值得嗎?”


    “嗯!”華鈺裳冷冷的注視著春蘭,後者立刻跪在地上,聲音中透露著哽咽。


    “到時候韃子皇帝一死,肯定會被徹查,雖然都是讓那個新麵孔的小太監辦的事,可是這根本不保險,到時候一定會牽扯到小姐身上,這是死局啊。”


    “春蘭隻是不想讓小姐在這丟了性命,嗚嗚……嗚嗚……”屋內頓時響起了抽搐的哭泣聲。


    窗戶外偷聽的楊安驀然聽到屋內交談的兩人談到自己,心中一驚,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楊安也沒有想到屋內的兩人竟然要行如此壯舉——屠龍。


    前世網絡有句名言,謂“穿清不造反,菊花套電鑽”,此話雖俗,但卻道盡漢人心底之言,道盡大多數沉默的漢人心底渴望——穿清就要造反,我漢家兒郎絕不為奴,我漢家兒郎不留那醜陋的辮子,我漢家兒郎更不受異族宰割!而且楊安要獲得位麵意誌認可,可能要奪那寶座,但並不意味著他想要給別人當替死鬼。


    而且是不明不白的替死鬼。


    楊安想到這,嘴含手指,在窗戶紙上搓了個小洞,想要好好看清楚裏麵的情況。


    當透過這窗戶上的小孔,房中的一切景象落入楊安眼底。


    怎麽回事,人呢?


    房間中的情景讓楊安心中一緊,隻有房中間跪著的春蘭,而那位華常在卻不在房中。


    “不好!”


    楊安心中頓時警鈴大振,立刻便想要起身離開此地,可是剛剛轉了一半,眼睛的餘光處便瞥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腦後生風,楊安下意識的把頭往旁邊一偏。


    一股強烈的劇痛從脖頸處傳來,楊安剛想要大叫,一隻帶著香氣的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讓他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劇烈的疼痛使得楊安眼前變得模糊,身體掙紮了起來,雙手胡亂的往前推搡著,不輕易間摸到了一塊柔軟之處,,然後身前的人影發出了一聲悶哼。


    還沒等到楊安看清到底摸到了什麽,胸口處便狠狠的挨了一拳,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天旋地轉的楊安隻感覺到嘴中被塞了一大團棉布,隨後雙手被反綁住,被人提著往房中走去,這時楊安才看清綁著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位清純可愛的華常在。


    “小姐,這太監在外麵偷聽了這麽長時間,想必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不如我們……”春蘭看著地上被綁的楊安,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作出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此時的春蘭哪裏還有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楊安瞠目結舌,心中流著血淚,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


    感受著胸口處隱隱傳來的感覺,華鈺裳臉色有些微微發紅,看著楊安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殺氣,聽到春蘭的建議,調整心態道:“也好,那就清理了,不要留下痕跡,一定要保證明天的計劃順利進行。”


    本來躺在地上裝死的楊安聽到這兩人三言兩語額決定了自己的生死,再也顧不上躺屍,掙紮著向華鈺裳靠攏著,被堵住的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春蘭,給他拿開,看他要說什麽。”


    一旁的春蘭從楊安嘴中取出了棉布,麵色淡然的看著楊安,淡淡道:“想說什麽?”


    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了激動的情緒,理清了下腦中的思路,楊安明白自己的小命全在自己的嘴上了。


    見楊安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華鈺裳的心底倒是湧出一絲讚賞,但楊安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心跳加快。


    “華常在,你可知道,你已經大禍臨頭,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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