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季言隻覺心中那微薄的自尊遭到了襲擊,情緒瞬間變得陰沉,以至於周身無形的荒氣慢慢凝固。


    在部落時,經常受到族人的辱罵與排斥,季言都會覺得無所謂,因為在他心中,部落的人是他的親人,無論怎樣的謾罵和羞辱那也是僅此於一定的範圍內,可是凡帆,季言隻見過一麵就如此的被羞辱,還揚言廢了季言,這換做任何人都無法平靜。


    察覺到了季言的變化,凜然猛地一怔,飛快的一掌打在季言的肩膀讓後者醒了過來。


    “季言,不要如此糊塗,你在這般想,會走上魔脈的!”


    魔脈,荒修的心魔,一旦心入魔,八十四重經脈將會受阻成為魔脈,那樣境界全無,還會變的嗜血暴戾,毫無理智,一旦魔脈成型,荒修將會被魔脈占據理智,成為軀殼,直至爆脈隕落才可罷休。


    季言方才心生恨意,一味執念險些讓他心墜魔河,這看似無痛無癢,可心魔一旦染指絕不可收拾,季言也深知這一點,頓時為方才的心念感到後怕,同時感激的看了凜然一眼,若沒有凜然的那一掌,後果真不知會怎樣。


    收起心底複雜的情緒,季言想到了一個西域部落的傳說,那就是魔蠻,魔蠻據荒蠻演變的,蠻也有心魔之時,不過在於少數,可荒蠻一旦成了魔蠻,那將是不死不休,甚至會屠殺原有的部落,和整個西域眾靈。


    阿公說過關於魔蠻的事跡,那是在十二荒蠻,六大巨蠻消失後的事跡,那日西域天空出現了裂洞,一尊渾身是血,目露凶光的荒蠻撕開了裂洞,逃落到了西域,他的身上傷口居多,神色萎靡又興奮,顯然入了魔脈,身上的氣息紊亂不定,神聖中又有邪惡,讓西域部落的人不知是何物。


    隨後,那尊荒蠻像是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瘋狂的踏著大步,蠻荒之氣驚天,化為巨大的手掌朝著部落土地拍去,這一掌毀去了數十個部落,各個大能的阿公也是隕落當場,至死不明尊敬的荒蠻為何會對部落出手!那時的天似乎都變得血紅,沒人能製止這尊魔蠻,直至部落隻剩相鶴,巫妖時,原本消失不見的裂洞再次打開,從內走出六大巨蠻,十一尊荒蠻,才將那尊魔蠻製止並斬殺,至今他的頭顱還被放在赤落崖上,年代久遠已被風幹成石。


    季言腦中想象出當日的情景,其實聽完這個魔蠻事跡他也有些不懂,不懂荒蠻為何突然變成了魔蠻,又為何落在了西域,又為何被十一尊,六巨蠻給斬殺,還有阿公說,那位魔蠻死前說的‘南巫座’是什麽,這一切他都不懂,至於那個被風幹成石的頭顱,確實存在赤落崖上。


    可不管怎樣,季言收起了方才的雜念,同時暗歎自己實力和心境都太低了,太容易情緒化,這樣久了難保再次走上魔脈,還是實力為重啊!至於凡帆的話,季言雖不爽,但人家實力擺在那兒,不到萬不得已,季言還是能避就避吧。


    那些弟子的議論凜然也是聽見了,心裏恨不得將凡帆現在就給殺了,但是他不能,見季言臉色好轉,氣血穩定,這才舒了一口氣,那目中的疼惜,讓季言仿佛出了視覺上的錯覺。


    “那是什麽目光?”


    季言下意識摸了摸鼻子,似不敢與凜然對視,自顧自的走向前去,在諸多猜測的目光,走向了那個朦朧的入口,到了入口處,有兩個乘荒境的中年男子伸手擋住了季言。


    “等等,請讓我們看看你的方牌。”


    “方牌?”


    季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隨後便想到了是什麽,便將負長老交給他的木牌拿了出來,那中年拿在手中看了看,這才點了點頭,示意季言可以走去了,他還想告知什麽,卻見季言已經沒入了那朦朧的瘴氣外。


    “喂,你說他隻有蠻革境,掉下去會不會死掉啊?”


    “這用不得你操心,他走的太快,我們來不及說,死了也怨不得我們!”


    “哼!”


    兩個中年人互相交談著,在話音剛落時,一聲冷哼夾雜著壓迫襲來,隨後看見凜然飛快的沒入了瘴氣內,掠過二人時,她那寒冷的目光讓兩人渾身打了個激靈!


    “是凜然小姐,完了完了,我們剛剛說的話被她聽見了,若是說給宗主,我們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哎,等等,剛才那小子是誰?怎會讓凜然小姐如此在意?”


    季言接過方牌便走出了那朦朧的瘴氣出口,可剛邁出腳邊感到狂風襲來,一腳踏空便落了下去,眼前事物瞬間變得撲朔迷離,而自己的身體乃處在空中,下方便是青山岩石,這個高度,這個下身的速度,倘若跌下,必成肉泥!


    原來這隱陣建在巍靈山頂,此刻季言下方是巍靈山腰處,橫石尖利而雜亂,中間隔著先前進入演荒塔的湖泊,當季言看清了這一切情景,頓時心中苦笑連連,暗歎自己真是悲哀至極,畢竟自己目前墜落的是下方尖利的橫石,而不是清水溢溢的湖泊!


    正當季言以為命運就此終結時,忽覺搖杆一輕,柔軟中帶著質感輕輕攔住了他極速下降的身體,疑惑中,季言扭頭看去,卻見凜然滿臉關切的看著他。


    淡淡清香傳入鼻尖,手臂傳來的忽有忽無的柔軟頓時讓季言倍感異樣,眼前清晰的容顏,是那樣的好看與美麗,她薄唇輕抿,從中噴出的清香,盡數打在季言的臉上,季言喉嚨蠕了蠕頓覺幹澀,淡淡的紅暈飛快在季言的雙頰升起,第一次羞澀感傳遞心頭,季言再次不敢與凜然對視,僵硬的別過頭去。


    自古英雄救美人,少有美人救男子,那季言就是這少有中的奇跡,不可謂桃花滿滿,生命旺盛。待落地時,凜然的手才緩慢的從季言腰間抽出,小臉上多少也有些紅潤,但強製性的怔了怔,帶有怒色的口氣道。


    “你幹嘛糊裏糊塗的走下去啊,你這樣會死的你知道麽,你這樣多讓人擔心啊!!”


    聲音很大,幾乎徘徊在山腰很久,一種甜蜜感很是陌生的在心頭升起,季言怔了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了感覺錯覺,這種甜蜜隻有和硯玥在一起時才會出現的,為何與凜然在一起也會出現呢?


    季言沒有說話,也沒有怪罪凜然很大聲的說話,隻是歉意的點了點頭,不知有意無意的道:“謝謝師姐的救命之恩。”


    說完,運氣騰空幾個跳躍便消失在了巍靈山腰,隻留下抿嘴委屈的凜然,喃喃自語。“難道我太大聲,嚇到小師弟了麽?”


    行走在竹牧峰的石階上,季言情緒很複雜,凜然對自己的態度很不一樣,季言也開始察覺到了什麽,隻是他不明白凜然為何要對自己那麽好。季言其實不笨,隻是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負了硯玥。


    心理想著,石階上慢悠悠的走下來了一個人,那人懶散飄忽,走路搖搖晃晃,華衣也是淩亂無序,雙手抱著碩大的酒鬥,此刻正仰頭牛飲。


    “酒君子!”


    季言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是誰,他不覺得抖了抖那缺失半角的眉毛,這人他怎能不記得!


    兩人一上一下,很快的便與其相逢,莫名的感覺讓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季言更是緩緩的捏緊的拳頭,暗想,隻要這人在無頭緒的攻擊他,他就掐動玄尺,砸死他!


    凡帆大約也就是十六歲左右,可是整天飲酒看起來像個糟老頭,下顎的胡須也是日漸增多,他此刻揚眉看著季言,隨後輕蔑一笑,隨時能到跨的身子,依靠在石階處的石壁上,很不正經的說道。


    “臭小子,你那是什麽眼神?”


    季言皺眉,聞著他身上的那股酒氣,幾乎能熏死蒼蠅,刻意的捏了捏鼻子道:“看粑粑的眼神!”


    本以為凡帆會大怒,誰知他毫不在意的嘟囔了一句,“他們都這麽說,我也不惱,不過臭小子,你今日說的話可要給我記住了,待你到了乘荒境,我會挑戰你的,到時候我會真弄死你的!”


    他的前麵的話很是隨意無章,可後麵一段卻夾雜著恐怖的戾色,似乎眼神能殺人的話,季言此刻已經不剩全屍了。


    挑戰有個規定那就是同等境界,否則亂來,會被廢除境界逐出宗門,凡帆能這麽說季言也不奇怪,他也迫不得已想邁入乘荒境,好堵住凡帆的大言不慚!


    “誰弄死誰,此刻不能由你一人說的算,不過凡帆師兄,你能否少說點大話,好讓師弟我安心修煉,這樣才能弄死你!”同樣淩厲的眼神攝出,季言似笑非笑的道,那譏諷之意豪不掩蓋。


    季言的話,凡帆怎能不明白,他攤了攤手,很是無奈的道:“喂臭小子,我承認那句話我說的不對,不過你看我這樣子,說的話能對嗎?所以你不要介意,趕緊修煉到達乘荒境,那樣我就能弄死你了!”


    飲著酒,賣著瘋,凡帆表示那些話,是他喝醉了說的,讓季言不要當真,但這番解釋徹底的讓季言心裏覺得凡帆是個無賴,非常難對付的人!


    “那就請師兄恭候吧!告辭!”季言落話,就要邁腿回洞府。


    “等等。”


    就在季言轉身時,凡帆也擺正了身姿,難得的露出了正色,目光清澈的看著季言道:“你,難道真不明白然兒的心意?”


    “然兒?”


    季言作出疑惑之色,隨後便明白了過來凡帆口中的然兒是誰,見凡帆態度誠懇,季言也收起敵視,與其對視道:“無需師兄多想,想要便爭,與我說這些作甚?


    聞言凡帆低頭,臉色陰沉看不清表情,那股子蕭瑟之色,代表了他此時的心情。


    半晌不見他答話,季言轉身離去,不到三步又聽見凡帆說道:“那日襲你,隻是對你好奇,因你身上有種氣息讓我很是好奇,你可當做是我打招呼的方式,亦或者的對朋友的認可!如果讓你失了顏麵,今日我便向你說聲抱歉。”


    凡帆可謂心高氣傲,就連荒石塔第一人的梓禹有時都拿他無轍,今天肯向季言道歉,可見他確實看好季言並認可。季言也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想來很少這般向人說話。


    背對著他,季言點了點頭,很是大方的說道:“我接受了,不過這眉角之跡,師弟我定會向你討要,還望師兄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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