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倒是沒聽出他的意思,隻當他是避諱的緊,“切”了一聲說道:“哎呀,靈溪道人都是傳說故事那一級別的人物了,死了都幾百年,那個沈家偃旗息鼓這麽多年多半也是不成事,所以偷偷藏起來,有什麽好怕的?”


    沈書懿想翻個白眼給他,還是忍住了,說道:“人家躲的好好的,幹嘛要搞出這種東西來?把半邊天的人都引過來,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屍蠱雖然厲害,但眾家齊聚,不管過程如何最後再次消失於世是免不了的,這種事雖然各家都會重視,但也隻是不至於撒手不管罷了,派出足夠的人解決了就是。


    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件事情背後的那人放出屍蠱應該不是為了為禍一方,引百家齊聚才是真正的目的。雖然一時想不到這些人是為了什麽,但總之沈家應當嚴密防範起來,尤其現在龍虎山的人已經到了曲雲城裏,說不定有些人已經開始注意到他們了。


    “這個地方的事什麽時候傳出去的?怎麽我一點也沒聽說過?”他又問道。


    聞天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你看這點你們散修就不上我們盤踞一方的勢力了,就在十天左右前,各門各派差不多都在一天裏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畫著一張非常粗糙的地圖,就是咱們腳下這個地方。”


    沈書懿差點爆粗口,他之前就好奇是誰給他家送的地圖,原以為是附近那個有點小本事的散修,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是批量發送的?而且,送給那些有名有姓的人家也就罷了,送到沈家是因為恰好他們離得較近,還是已經知道他們就是靈溪一脈的傳承?


    靈溪這個詞一直都是沈家人的禁語,他小時候說漏了嘴都會挨罰,換言之,現在的滿清疆域之內,不可能會有人明確的知道他家的“沈”和靈溪的“沈”是同一家。這一點是他從前一直都是確信的,但如今再看任誰都會忍不住生疑。


    屍蠱明顯就是一個套,有人想靠這件事抓住點什麽,這一帶還有什麽值得人覬覦的,恐怕就是他家的幾樣獨術還有法器了!


    聞天看他臉色變得越來越詭異,忍不住推了推他,問道:“你吃壞東西了?這臉上怎麽跟便秘了似的,我告訴你,想跑是不可能的,我都告訴你這麽多了,別的無所謂,你們兩個走的時候得帶上我一起。”


    沈書懿看了他一陣,說道:“帶上你幹嘛?我們打算看一眼就回去了,這種事哪敢隨便摻和……”


    聽他這話,聞天自然是不樂意了,抓住他說道:“誒誒誒,別告訴你不好奇這件事,都好幾年各家之間風平浪靜,我都差點相信他們要‘和諧發展,互利共贏’了,結果你看,現在果然有人憋不住,俗話說得好,‘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次的事肯定好玩,我為了跟來都差不多把自己賣了,就是想看個熱鬧,以後顯擺顯擺也行啊。”


    你看是好玩,作為沈家人一個不好他玩的就是全家人的命。沈書懿心道,這已經不是好不好奇的問題,真有大事以後聽小道消息也能知道個大概,咱先得有命聽才行啊!


    想著,便掙開聞天的手,一板一眼的說道:“好奇歸好奇,我還是要按時回家的,兄台不如換個人試試。”說完,轉身就走,果不其然又被人拉住了。


    沈書懿剛想回頭劈頭蓋臉的罵上去,但緊接著就被人捂住了嘴,往一旁的草垛後麵拖去。


    “噓,有人來了!”聞天在他耳邊說道,確定他不會亂叫才放開手。


    有人?沈書懿反應也是極快的,一個激靈便彎腰低頭,老老實實的躲在草垛後麵。


    這個時候來的人肯定不是村民,才剛不久嚇走的那些人,這時候應該正一板一眼的和街坊鄰居學舌呢,百姓都是普通人,既有好奇心,又覺得人多一定可是示眾,會成群結隊的來是一定的,但應當不會這麽快。


    草垛邊上正好挨著隔壁一戶人家的木柵,沈書懿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從那一點縫隙看去,不過這點縫實在太小,他眼睛都要看瞎了,才模模糊糊的捕捉到兩個人影。


    旁邊聞天戳了戳他,眼睛裏滿滿的詢問神色。沈書懿比了個“二”回去,然後揉揉眼睛再看,那兩個人影已經走進了那院中。


    “還真是不嫌味大啊……”他咋舌道,見那兩個人已經進了屋子,才放心的站直了從草垛上麵看。


    聞天倒是細思量了半晌,說道:“又是這兩個,不愧是臭皮匠,到哪都是惡心人。”


    沈書懿好奇道:“你認得他們?”


    聞天點點頭,麵帶厭惡之色的說道:“這兩個人在湘西很有名,專做偷屍生意,有些趕屍的新手,或者是一些小戶人家都被他們兩個坑害過。他們偷走屍體,轉手再賣給一些有特殊用處的人,從中謀取私利。”


    偷屍啊……沈書懿也忍不住咋舌,這就有點傷天害理了,這兩個人也是膽子不小,就不怕以後遭報應?


    “他們怎麽到這來了?”他又問道。


    聞天歎了一聲,說道:“還不都是那封信惹的禍,這事早就在修者之間傳開了,這兩個人八成是也想弄明白這些人到底沾上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如果是和屍毒一樣或者是更厲害的東西,能先一步拿到手再轉賣,可不比死屍掙錢多了。”


    沈書懿也沉默了半晌,這樣的敗類普通人之間不缺,修道者之間也不缺,畢竟除了天賦和本事,有些時候他們的欲望反而更大些,仗著自己有本事,做的說不定還更缺德。


    湘西背屍人的說法他早就聽過了,許多剛出師結果的趕屍匠,經驗和心機都還不到位,這要是被坑著了,可能就此多年學的本事都打了水漂,連死人都看不住,以後誰還敢用你?因此隻一行著實是令人記恨,但是利字當頭,就意味著這種人永遠不會消失,除非哪一天湘西趕屍這一行也沒落了,才可能會隨之減少。


    “他們想拿屍體做研究?”他皺眉問道。


    聞天擺擺手,表示他也說不好,隻說道:“應該是吧,前幾天這些人也來過,還偷走了一具剛入土不久的新屍體。”


    十歲左右男孩的?沈書懿差點沒憋住問出來,但這就表明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即使不問,他有種預感這兩個人偷走的就是之前“鬼市”裏的那具童屍,如此一來,這兩件事就連起來了,歸根結底,都是屍蠱惹的禍。


    這來回幾句話間,那跑進院裏的兩個人正從那打開的屋門裏跑出來,手裏還合力抬著一樣黑布裹起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熏得,這兩人慌慌張張的一路狂奔,同時還帶出一股驚天的惡臭,如像兩坨臭極的*一樣向他們跑來。


    沈書懿忍不住捂嘴嘔了半天,再一看聞天,臉都快要綠了,也就在他眼神離開那院中的空檔,聞天突然指著那兩個背屍人身後,一臉驚恐之極。


    他也趕忙轉眼去看,就見那屋門裏,正跌跌撞撞的跑出一到黑黢黢的身影,也不是跑,而是雙腿並攏,詭異的一跳一跳的追著那兩個人出門來。


    這他娘的是黑毛粽子啊……沈書懿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但就算把大腿邊上的肉掐的生疼,眼前的情景不僅沒有變好,那粽子一轉眼之間已經追到了草垛前這一塊!


    粽子是靠什麽來辨人的?當然不是眼睛看到,多半是聞人氣,他這一晃神之下在屏息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局麵便要來個大反轉,但那黑毛僵就像不知道他倆似的,靈活的轉了個彎繼續追那兩個背屍人。


    兩逃一追,很快就看不見人影了。


    過了半天,聞天才木訥的出聲問道:“不是隻有我看到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現在不是白天麽……”


    是白天,粽子也是真的……沈書懿心道,但類似的景象他早就見過更離奇的了,因而此時反而沒有太多的驚訝。


    “這下裏麵可是沒東西可看了,可以走了吧?”他輕歎著說道。


    大白天都起屍了,聞天也早沒了進去看的心思,抬腳就要往來路上走,卻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回頭問他道:“你記不記得剛才從院子裏跑出的那個女人,我說她的臉怎麽那麽黑,你說會不會也長滿了黑毛啊……”


    之前啊……沈書懿仔細回想了一下,但當時那女人跑的太快,他還真沒注意到,如果真是這樣,那王家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真的隻是死了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麽?又為什麽隻有他家人身上屍蠱提前成型?


    “趕緊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搪塞道,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尤其是那兩個背屍人,“鬼市”的墓中那具童屍雖然來自他們之手,但剖屍的究竟是這兩個人,還是另有從他們手裏買走屍體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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