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很幹淨。


    李楊看得出來這是一座新牢房,因為便桶是新的。


    “牢頭大哥,你這大牢怎麽就我一個人?其他人呢?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想什麽呢你”


    這個話題顯然戳中了牢頭的點,他高聲道:“也就是現在,換幾年前你看看,這裏都沒你落腳的地方,現在天下會獨霸武林,江湖上誰敢觸天下會的黴頭?相應的,這大牢也就空了”


    說到這裏,牢頭臉上有些落寞。


    沒有犯人,牢頭就等於失去了價值。


    李楊歎了口氣,“那我還真是趕上好時候了”


    幾句話,打開了牢頭的談興,“喂,問你個事”


    他坐在桌前,吃著剛買回不久的燒雞,喝著酒,真是好不愜意。


    “你說”李楊躺在鋪滿稻草的堅硬木板床上,顯得很隨意,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實際上,正在為逃出去絞盡腦汁。


    “聶堂主跟你是什麽關係?”牢頭一抹嘴上的油膩,好奇問道。


    “沒關係”


    “蒙誰呀,我可都看見了,剛才聶堂主跟你進來的時候有說有笑,你忘了,你那一床稻草還是聶堂主囑咐我給你鋪的呢,臨走時還叫我關照你,快說說,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牢頭眼中好像燃著一種火。


    “你真想知道?”


    “想”


    “那好吧,你可別說出去”


    “當然”


    李楊翻了個身,看向牢頭,“其實我和你們聶堂主是發小”


    “吹吧你就,聶堂主是在天下會長大的,這誰不知道?你都不是天下會的人,怎麽可能是聶堂主的發小?”牢頭不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們聶堂主加入天下會那年是十歲,可在那之前,我就已經認識聶風了,你知道他爹是誰嗎?”李楊好像爭辯似的,從床上坐起,走到牢房柵欄門前大聲的說。


    “誰?”牢頭無比好奇道。


    “這你都不知道,聶人王啊!”李楊誇張的語氣道。


    老頭倒吸了口氣,“可是那個與南麟劍首齊名的北飲狂刀聶人王?”


    “正是他”


    李楊說道這裏,仿佛追憶起了往昔,吟道:“南山巔上火麟烈,北海潛深雪飲寒,可憐兩鋒未緣見,雪刀封隱孤劍鳴”


    牢頭聽得津津有味,可李楊卻光顧著歎氣和追憶,沒了下文。


    “你倒是往下說呀”他不由催促道。


    “唉,不說了,說得我口幹舌燥的”李楊說著就要回去繼續躺著。


    “別呀,你話說一半算怎麽回事啊,渴了是吧,多大點事,我這有酒”說著,牢頭端著茶碗和酒壇,興衝衝走了過去,腰間一大串鑰匙叮叮作響。


    瞧他這樣子,仿佛李楊不是犯人,而是他的聊友。


    李楊似乎是渴極了,接過牢頭遞進來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


    “舒坦,再來一杯”


    “你別光喝,繼續往下說”牢頭催道,還是耐著性子給李楊倒了一杯。


    他卻沒看到,在他彎腰低頭倒酒時,李楊眼中閃過的寒芒。


    幽若、聶風也就罷了,可他不信一個不修邊幅的牢頭,也會有什麽高強武功。


    掃地僧的故事,不可能哪都發生……意外發生了。


    李楊剛要動手,外麵響起牢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空曠深邃的大牢內顯得很清楚,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不知道是誰來了,但聽腳步聲,人數顯然不少,如果其中有上麵的人,肯定不喜歡看到牢頭和犯人喝酒聊天。


    牢頭連忙起身,酒和酒杯放回到桌上,警告的眼神瞪了李楊一眼,迎了出去。


    “嘭”李楊失望的踢了牢門一腳。


    人算不如天算,他已經盡力了,但奈何,今天他總是缺那麽一點運氣。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李楊連忙躲入牢內牆角處,整個人縮成一團,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已經認命等死,失去反抗能力的一個犯人。


    他們已經走了進來,近在眼前,李楊沒有抬頭,但耳朵卻在仔細聽著。


    “步堂主,這種小事哪裏需要您親自動手,我來我來”牢頭諂媚的聲音,讓人心中直泛嘔。


    步堂主?


    步驚雲麽?


    很明顯,天下會有三大堂主,姓步者,隻有一人。


    李楊強壓下好奇和想抬頭看看的念頭,繼續裝他的老實犯人。


    “你們都出去”一道冷酷的聲音響起,這顯然是步驚雲的聲音。


    “是”幾道聲音異口同聲道,隨後一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步堂主,您”


    “你也出去”


    “…是”


    牢頭也出去了。


    剩下步驚雲和那幾個一直沒開口的犯人,他們都站在另一邊的牢房內,這時,李楊才抬頭撇過去一眼。


    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和四名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從年齡上也能看出誰是步驚雲。


    青年一身黑色勁裝,紅色披風,顯得高大挺拔,冷峻的臉龐上沒有任何多餘表情。


    “為什麽對我手下留情?”四名犯人中的一個人問道。


    “因為我認出,你用的是霍家劍法”步驚雲冷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種難言的激動之色。


    對方震驚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步驚雲”


    “你就是步驚雲,那你就是我大哥霍步天的繼子啊”


    聽到這裏,李楊便已經徹底想起了這段劇情。


    說起這段劇情,就不得不提步驚雲的身世了。


    步驚雲生於杭州步家村,生性沉默,其父步淵亭為一名鑄劍師,逝於外地,其母玉濃改嫁霍家,步驚雲便就成了霍步天的繼子。


    霍步天對步驚雲視如己出,將霍家劍法傾囊相授,甚至還準備讓步驚雲繼承霍家莊,之後因霍步天拒絕雄霸的招攬,慘遭滅門,步驚雲為報仇忍辱負重,投身天下會,終成天下會飛雲堂堂主。


    而當年的霍家莊滅門之役中,霍步天二弟霍烈僥幸逃過一劫,今日前來複仇,結果自然是失敗了。


    親眼看著這段劇情在眼前發生,李楊卻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


    “挾持我”


    就如同原著一樣,步驚雲為救霍烈等人,故意成為霍烈的人質,霍烈配合的將刀架在步驚雲脖子上,率人往外逃。


    怎麽就沒人跑來給我當人質……


    李楊心裏羨慕的想,表麵上,依舊低著頭,縮在牆角陰影中,毫不起眼。


    “踏踏……”腳步聲又雜亂又密集。


    霍烈一行人向牢外衝去,在經過李楊牢房時,步驚雲卻站住了。


    他忽然發現,這座牢房內居然還有一個人?


    天下會勢大已久,近年來更是無人敢惹,相應的,這座大牢也很久沒有犯人了,今天冷不丁多出一個,還這麽老實的縮在角落裏一聲不吭,他差點就沒看見。


    “怎麽了?”霍烈疑惑的問道。


    步驚雲拿過霍烈手中的刀,一刀劈斷李楊牢門上的鎖鏈。


    要救我?冷酷無情的不哭死神,居然也會發聖母心?


    李楊覺得不太可能。


    他猜對了。


    步驚雲提刀而入,殺氣毫不掩飾,沒有一絲猶豫,舉刀砍向李楊。


    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讓李楊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他隻來得及抬起頭,雙眼瞪著步驚雲和那把砍下來的刀。


    又要死了嗎?


    “慢著”霍烈喝道,從步驚雲身後抓住了他那舉刀的手腕,“無緣無故,你這是做什麽?”


    步驚雲冷道:“隻怪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什麽事?


    李楊恍然,自然就是剛才步驚雲與霍烈之間的事。


    “這……”霍烈也明白過來了,“你不能為了救我,而濫殺無辜,這樣即使獲救,我也沒臉再活下去”


    步驚雲無奈道:“現在可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沒必要殺人”霍烈語氣堅定,繞過步驚雲,走到李楊身前,準備曉之以理,讓李楊封口。


    步驚雲無奈的放棄了。


    但這隻是當著霍烈的麵,他已經決定,等救出霍烈後,回來就殺李楊滅口。


    事關二叔生死,他決不能留下一個人證,而且他還要繼續潛伏天下會,豈能容這一個天大的漏洞存活?


    這人能被關在牢中,肯定是哪裏惹到了天下會,以雄霸的性格,此人定難逃一死,與其被雄霸折磨致死,不如現在就痛痛快快的死在自己手裏。


    步驚雲心裏剛下定主意,卻聽繞到李楊身前的霍烈,忽然驚叫一聲:


    “繼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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