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萬裏無雲。


    京城男女老少齊聚在城門口,街道上的行人也都紛紛避讓到道路兩側,擁擠著,仰著頭,好奇的看著大道中間,整齊有序走過的軍隊。


    軍隊有千人,排成一條長龍,中間還押著數十帶著枷鎖腳銬的囚犯,以及十五輛載滿貨箱的大車。


    整支軍隊最威風的,無疑是頭前的領軍之人,不著甲胄,隻佩一劍,騎在白色的高頭大馬上,衣擺在風中飄揚,真可謂是翩翩佳公子。


    “好年輕啊。”


    “可不年輕,才二十多歲,父死子繼,如今是手握兩大軍權,可以說如今整個朝廷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麽個小年輕,會帶兵嗎?”


    ……道路兩側圍觀的人群,仰視著宮九緩緩前行,議論紛紛,羨慕、嫉妒、崇拜者不一而足。


    成為眾人的焦點,宮九臉上卻無喜無悲,目光遙遙望著前方紫禁城太和殿方向,仿佛已經看到龍椅之上的皇帝……


    宮九的手,不知不覺中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一直到紫禁城城門口。


    宮門口早已有人等候多時,正是大內侍衛之首魏子雲。


    一看到宮九,不等宮九近前下馬,魏子雲連忙先一步上前,拜道:“一等侍衛魏子雲,拜見太平王。”


    宮九雖然手握兩地軍權,但承襲的爵位隻有太平王。


    “免禮,在未得到陛下正式冊封前,你還是稱呼我為世子吧。”宮九翻身下馬,身後所有人全都原地停下。


    “太平王勞苦功高,擒得逆賊,這次進宮,冊封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嘛。”魏子雲稱呼不變,極為殷勤。


    任誰都能看出,這位新上位的王爺前途不可限量。


    “我可不敢違禮。”宮九說著話,大步走到魏子雲跟前,不疾不徐的伸手去解腰間的劍。


    進宮麵聖自然是不能帶劍的。


    魏子雲低頭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宮九,混像個下人,又瞟了一眼宮九身後軍隊中的囚犯。


    囚犯之中有一囚犯極為顯眼,其他囚犯都是一條長長的鐵鏈拴在一起,排成一串,艱難步行,唯獨這個囚犯,卻是坐在囚車裏,而且還是鐵製囚車,脖子上的木枷,比其他犯人大了一圈,鐐銬一端鎖在腳上,一端鎖在囚車鐵柵欄上,足有成年男子手臂般粗大。


    風吹起這個囚犯遮臉的亂發,露出的臉竟是李楊。


    “堂堂絕頂高手,最後卻落得這步田地……”魏子雲一看到李楊,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當初,紫禁之巔,太和屋脊上的那場決鬥。


    那時的李楊是何等的超然,再看看眼前,又是何等的落魄,這讓同為練武之人的魏子雲,心裏滿是唏噓,同時也對皇權更加的敬畏。


    絕頂高手尚且如此,何況是他這等一流高手。


    “給。”宮九已經解下了劍,雙手拿著,遞給魏子雲。


    仔細看,宮九左手拿在劍鞘下端處,右手卻是拿在劍柄處。


    魏子雲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他甚至在宮九麵前都刻意低著頭,以顯示恭卑,雙手如接旨似的姿勢去接劍,而當他雙手碰上劍身的那一刻,


    “鏘。”


    宮九右手五指突然握緊,一拔,抽出了劍,劍身在拔出的過程中,順勢劃過了魏子雲喉間。


    “噗。”


    喉間血液飆射而出,魏子雲無法相信的看著宮九,嘴裏嗚咽著,也不知道想說什麽,卻還沒有吐出半個字,就化作屍體倒在了地上。


    驚變來的突如其來。


    宮門口值守的禁衛,眼神呆滯,嘴巴微張,傻傻看著眼前魏子雲的屍體,沒有反應過來。


    “謔!”


    宮九持劍化作一道人影閃過宮門,宮門兩側的值守的禁衛,如同割韭菜般,一個接一個倒下。


    “殺!”


    “跟著小王爺往裏衝!”


    “殺皇帝者,賞萬戶侯!”


    ……那些靜立在宮門外的千人軍隊,此刻爆發出一陣響聲,紛紛拔出兵刃,在王統領的呼喝下,爭先恐後的隨宮九身後殺入宮門內。


    而那些帶著枷鎖腳銬的囚犯,一伸手,每人手掌心裏竟然躺著一枚鑰匙,猶如提前演練過無數遍一般,互相交換,互相解鎖,然後也喊殺著,衝進了宮門,而且還後來居上,衝到了王統領等兵卒的前頭。


    這哪裏是些囚犯,分明是一群身負武功的高手。


    “咣當。”


    鐵囚車發出一聲巨響,四麵鐵柵欄轟然倒下,鐵鏈解開,李楊直接就近抄起一條粗鐵鏈,在手臂上纏成一圈,殺進宮門。


    一進宮門,屍體和鮮血隨處可見。


    現在的禁衛,可不是當初圍困李楊等一眾武林高手時的禁衛,那一晚可是重重布防,哪像今日毫無準備,都分散在一個個宮苑值守,又失去了魏子雲這個頭領,一時間,無法組織起來,猶如砍瓜切菜般被輕易屠殺。


    宮九等眾勢如破竹,竟從宮門口一路殺到了太和殿前。


    皇帝卻在禦書房。


    禦書房早已修繕好了,完全看不出有被破壞過的痕跡,此刻,皇帝就坐在寶座上,眼前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堆奏折,他卻無心批閱,安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躁動不已的心。


    “兵權呐。”


    “才二十多歲,就掌握兩地軍權,將來還製得住麽?”


    “正好趁此機會,奪了兵權。”


    “這些人都和李楊接觸過,難保不會知道朕的秘密,必須都殺死。”


    “對了,還有那個姓孫的,都不能留。”


    ……皇帝躁動的心裏滿是殺機,包括李楊、宮九、王統領,哪怕是那個最不起眼的,他連全名都沒記住的孫將軍,也都列在了必殺名單上,殊不知,那孫將軍早已被心細的李楊,提前派人截殺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高高在上的龍椅下,又何嚐不是屍山血海?


    好不容易奪位成功,他必須保證自己的統治萬無一失,牢不可破。


    禦書房四周早已布置好了人手,隻等宮九來此覲見之時出手,隻要沒了宮九,其人手下處於宮門外,以及遠在南疆與封地的軍隊,還不是他這個皇帝,一紙詔書便能解除接收的?


    也許是自身原因,皇帝極為忌憚手握兵權的藩王,尤其是眼下這位同為藩王世子出身的宮九。


    皇帝甚至早已在心裏,為今後製定了一係列削藩集權的政策,而宮九便是這項政策的第一個犧牲品。


    這時,


    “陛下,不好啦,不好啦……”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連一聲通報都沒有,因為跑得太急,最後一跟頭,跌倒在皇帝腳前。


    “放肆!”正沉浸在自己未來施政國策大計的皇帝,被嚇了一跳,看隻是個小太監,氣憤的踹了一腳。


    而被踹到一邊的太監,手腳並用的爬回來,重重的在皇帝身前磕頭,磕得腦門梆梆直響。


    “小奴該死,小奴該死……可是……外麵有亂軍殺過來了?!”


    “亂軍?怎麽可能會有亂軍?!”皇帝一把抓住太監,驚怒之下,竟是一下給這小太監提了起來。


    “是……是……太平王世子……”小太監結結巴巴的,將宮九突然殺死魏子雲,殺進宮門的事告訴了皇帝。


    “是他。”


    皇帝雙目有些失神。


    自己想要削藩奪權,卻沒想到,對方也在想著奪權,而且還搶在他之前發難,令他措手不及。


    “滾。”


    晚了一步,陷入被動,皇帝氣得又是踹了小太監一腳,嚇得小太監連滾帶爬的逃出禦書房。


    “怎麽辦?”皇帝來回踱步,幾下,便有了主意。


    “來人。”


    門外立刻閃進來一個侍衛,是宮中地位僅次於魏子雲的大內侍衛,殷羨。


    “朕封你為一等大內侍衛,自即日起,宮中侍衛皆由你調度。”


    哈?


    殷羨懵了。


    這就升官了?


    皇帝卻沒時間給他反應和喜悅,又道:“你馬上持朕口諭,去調動宮中侍衛、禁軍、哪怕是太監,去阻擊亂軍,此為信物,若能成功擊退亂軍,朕封你為侯,世襲罔替。”


    皇帝說著,便把自己隨身的一塊佩玉,鄭重其事的交給殷羨。


    這就升官了?


    殷羨還有點懵,等反應過來後,心裏生出狂喜,立馬便要磕頭謝恩。


    皇帝一擺手,”行了,虛禮免了,快去。”


    殷羨領命而去。


    皇帝還不放心。


    雖然宮九帶來的人隻有千人,遠不及宮中禁衛,但是宮九卻是打著押送李楊的旗號而來,與李楊是有直接接觸的人,現在又造反了,這讓皇帝不得不擔心,這兩人可能勾結在一起。


    軍隊好對付,武林高手卻難。


    “朕身邊也有武林高手……”皇帝快步來到書架左側的一麵牆前,掀起上麵的一副禦畫,在後麵看似普通的牆壁上,重重敲了九下。


    “隆隆……”這一麵牆忽然如門一樣,打開了。


    這禦書房內竟別有洞天。


    牆壁後洞天內的模樣還未看到,從裏麵先走出一人。


    此人一身道袍,手持拂塵,白發蒼蒼,卻鶴發童顏,給人一種老年人中的青年人的感覺。


    “見過陛下。”老道士衝皇帝稽首道。


    僅僅隻是一個稽首之禮。


    皇帝卻沒有絲毫見怪,反而很尊敬的喚了一聲:


    “顧道長……”


    ps:此皇帝乃平南王世子,倆字比五字好打,所以之後就寫作皇帝……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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