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一名吊梢眉、麵色蠟黃的男子,手中提著一個淡黃色的木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來人正是張洪山。


    “你來幹什麽?”蘇景冷聲道。


    “常五一直盯著你,是你將他引出去,讓長風鏢局的人殺的吧。”


    張洪山目光緊緊地盯著蘇景。


    蘇景麵色木然,沒有說話,就要關上門。


    “別急,這次我是來送個禮物給你,送完就走,反正在城裏我也無法對你做些什麽,別害怕。”


    張洪山忽然一笑,將手中的淡黃色木盒,用一隻手托著,另一隻手放在上部,就要緩緩揭開。


    當蘇景看到那木盒被鄭重其事拿出來後,心頭猛地一跳,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洪山臉上笑容彌漫。


    木盒被緩緩打開。


    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就那麽跳入蘇景的眼簾之中。


    頭發被鮮血打濕,黏連在一起,緊貼在泛青的肌膚上。


    眼皮上帶著被鮮血浸濕的泥土。


    左臉上有一個明顯的鞋印。


    眼睛睜的大大的,裏麵滿是恐懼與不安,就那麽盯著蘇景。


    蘇景認出了那人頭的主人。


    他的名字叫張洪,和張洪山隻有一字之差。


    當初,李空蟬失蹤,蘇景和安素年慌忙去拜師,在快到內城的巷子口時,兩人被張洪迎麵撞上。


    對方放了他一馬。


    這個恩情,蘇景一直銘記在心。


    他成為武師後,刻意沒有去聯係過馬大嬸等幫助過他的人,就是擔心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本來,他準備等處理完長風鏢局的事情,生活重歸平靜後,再一一上門感謝。


    尤其是張洪,活命之恩,不可不報。


    可現在,張洪死了。


    死在恐懼中,連頭也被人割了下來。


    騰的一下。


    蘇景心頭瞬間燃起熊熊的怒火,拳頭一下子握緊,隻覺得一股子熱血上了頭,臉皮瞬間了青色,如同一塊烏青的冷硬石頭。


    一股子森冷的殺意,從他眼中迸發而出。


    然後,他一點、一點的,將從嗓子眼裏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給咽了下去。


    眼皮微垂,將眼中的殺意給掩藏了起來。


    他現在突破到了換血大成,雖然是剛剛突破,能量的累積方麵,不如那些老派換血大成,更不不如已經達到換血圓滿頂點的張洪山。


    不過,強悍的密武,加上飛刀和撒毒手段,蘇景自認未必不能和對方一戰。


    但是,內城區決不允許動手。


    各大頂尖勢力聯手製定的規則,沒有人敢違反。


    此外,對於龍門鏢局的全盤謀劃,都是圍繞著他這個變數而展開的。


    為了能夠達成計劃,這段時間他必須要忍耐,不能暴露自己的實力,不能做出任何引起龍門鏢局戒備的事情。


    蘇景微顫的雙手,漸漸平靜下來,他雙手接過木盒,麵色木然。


    張洪山看到蘇景的表現,卻是微微一愣,瞳孔微縮。


    他怎麽也沒想到,蘇景竟然能夠將怒火在這短短的瞬間就壓了下去。


    ‘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這家夥倒是個人物。’


    張洪山眼中殺意一閃而逝,’一定要找機會除去這小子。’


    張洪山嘿嘿一笑,旋即聲音冷了下來,道:


    “我也是廢了一番功夫,再加上一些運氣,才發現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的。


    一發現,我就砍了他的頭,給你送了過來。


    不知道這份禮物,你喜歡麽?”


    蘇景看著那雙充滿恐懼,睜的大大的眼睛,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


    他隻是認真的看著那張恐懼的臉,似乎要將這張臉給永遠的刻在腦海之中。


    張洪山身體微微前探,一張臉孔,一點點的逼近蘇景,幾乎要和他貼在一起。


    他緊緊地盯著蘇景,蠟黃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猙獰的笑意。


    “上次就警告過你,退出長風鏢局,你卻非要參與其中。


    你是想雪中送炭,從而抱上常家的大腿吧。


    想法倒是很好,但分不清情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一個外城區的泥腿子,貿然參與到鍛骨境勢力的爭鬥中,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


    那是你能參與的遊戲麽!”


    張洪山轉頭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身體一點點的收了回來,冷笑道:


    “什麽實力,什麽背景,就安安分分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龍總鏢頭是什麽人物,龍公子是什麽地位,他們如驅蚊蟲般屈指一彈,落在你身上,就是攻城巨錘。


    他們手指往下輕輕一按,你就會彭的一下爆開,粉身碎骨。”


    張洪山最後看了眼蘇景,道:


    “敢聯合長風鏢局的人,殺了常五,這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


    你最好一輩子都呆在城裏,否則,這事不算完!”


    丟下這句話,張洪山直接轉身離去。


    從始至終,蘇景都沒有說半句話。


    他輕輕的將蓋子合上,眼瞼微垂。


    口舌之爭沒有意義,血,隻有用血才能洗刷。


    轉身進了院子,安素年略下不安的站著,忐忑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沒什麽。”


    蘇景微微搖頭,聲音有點幹澀,“你在家裏呆著,我出去一趟。”


    來到一家殯葬店,蘇景請專業的整理遺容的師傅,將張洪的頭給好好清理了一下。


    這個世道,從來不缺少江湖仇殺,那殯葬點的師傅,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麵,多餘的話一句也沒問。


    蘇景掏錢,他辦事,處理的很妥當。


    將頭顱處理幹淨後,蘇景去買了最好的絲綢緞帶,買了上好的楠木盒子,將絲綢緞帶鋪在盒子裏,小心的頭顱裝了起來。


    隨後,他將其埋在了自己家門口的一顆大樹底下。


    ‘我成了武師後,暗中了解過你的一些信息,知道你孑然一身,父母雙亡,不曾娶妻,也沒有兒女。


    你人沒了,你的恩情,我想還也不知道給還給誰。’


    蘇景如同一顆樹樁般站的筆直,低頭肅然而立。


    ‘我也不知道你生前的願望是什麽,但咱們這些外城區的泥腿子,都做夢想要搬進內城區,獲得一個安全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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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去那最豪華的酒樓痛飲一番,去最好的青樓瀟灑一場。


    你可能也是這樣吧。


    我也隻能猜一猜,猜的不對你不要怪我。


    所以,我將你葬在這裏,這裏不是飛焰城最繁華的地方,但離DC區最繁華的街道,也就隔著兩條巷子。


    你以後就住在這裏吧,這裏晚上能夠聽到遠處的鶯鶯燕燕聲,能聞到飄過來的酒香。


    最重要的是,這裏離我很近。


    你要是缺什麽,托夢給我,我立刻就給你帶過來。


    逢年過節,我多給你燒點錢,在下麵買個大宅子,討個好老婆,過安分日子吧。


    對了,過不了多久,我會提著張洪山的腦袋來祭奠你。


    ……抱歉,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蘇景身軀微顫,無聲的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將手中一壇上好的‘醉千山’,倒在了地上,拖著沉重的步子,轉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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