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陽出現得格外早一些,還不到早晨六點,窗外已經大亮。昨夜留宿在小區樹上的鳥兒們也開始歡快地唱起了歌來。


    很快,丁小炫就被窗外鳥兒們的啼聲給叫醒,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上拖鞋就往書房走去。


    昨晚丁亞川進了書房就沒再出來,直到小炫睡覺前,他仍把自己關在裏邊,這讓小炫很擔心——爸爸昨晚到底睡好了沒有?


    推開書房的門,一股濃烈地香煙味撲鼻而來,嗆得小炫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不過讓他感到安心的是,老爸並沒有在書房裏。看來,昨晚他還是回臥室睡覺去了。


    隻是爸爸也太粗心了,怎麽連電腦都忘記關了啊?


    丁小炫看著顯示器還在那裏亮著,走過去就要幫爸爸把它關掉。


    “小炫!別動!”剛從衛生間出來的丁亞川,看到兒子在那裏擺弄著他的電腦,連忙喊住了他。


    小炫回過頭來,看到急匆匆趕過來的爸爸頭發亂如雞窩,臉上胡子拉碴的,眼睛也有些浮腫,問道:“爸,你昨天晚上真的沒睡覺啊?”


    丁亞川看了一眼電腦,昨夜錄入的資料都還在,鬆了一口氣。摸了摸小炫的小腦袋說道:“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老爸昨天下午睡多了,晚上有些睡不著,就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來的正好,有些事情爸爸要和你商量一下。”


    父子倆一起來到電腦桌前坐下,丁亞川開口道:“小炫,明天你就要去省裏集訓和比賽了。本來說好要陪你一起去的,可這次老爸真沒辦法和你一起走了。”


    “為什麽啊?是不是和昨天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有關係?難道你說的是真的,真的要去做大英雄了嗎?”小炫很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關鍵。


    丁亞川笑道:“的確是跟昨天的事有些聯係,但爸爸並不是要去做這個英雄。在我心裏,還是你最重要!”


    看到兒子臉上的緊張漸漸消散,丁亞川接著說道:“不過一個男子漢要懂得用肩膀去承擔一些事情,我也不能什麽事都不去管。所以在這幾天裏,我得做一些事情,也好給別人一個交代。”


    聽到這次隻是短暫的離別,小炫也慢慢放下心來,他像個小大人一般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沒關係的,老爸,你放心忙你的,不用擔心我。在家裏等著聽我的好消息!”


    “你可別大意哦,去了省城要聽龍爺爺的話,好好訓練。根據賽程安排,總決賽在一個星期後。如果你能順利打進決賽,爸爸還是能趕得上去給你加油的!”丁亞川叮囑完小炫,點開了電腦上的一個文件,“行了,去叫你媽起床給你準備早飯,爸爸趁著頭腦還清醒,再忙一會兒。”


    小炫好奇地湊過去,看到電腦裏顯示的是一個名為《青山市產業結構調整——籃球產業發展方向和建議》的文檔。標題下邊,已經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字。他驚歎道:“老爸,這些都是你寫的嗎?已經寫這麽多了啊?”


    丁亞川有些得意地說道,“那當然了,這可是爸爸昨天一晚上沒睡覺的成果!”


    ……


    同樣在昨天晚上,城市另一頭的裁縫小李也徹夜未眠。自從加入青藍會後,他所經曆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前見都未見,想都不敢去想的。他眼睜睜地看著青藍會一步步地壯大。速度之快,讓他都有些跟不上趟了。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昨天陪著青藍會的幾個股東們爬青山,聽到他們談論上億的投資,讓李永誌很苦惱——這都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樣啊!之前他本以為參點股份進來,能賺到比銀行多一點的利息就可以心滿意足了,可誰知道這些人越玩越大,大到讓他感到有些害怕。


    天終於亮了,李永誌翻身起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離開這座城市出去清靜幾天。


    ……


    誌成球衣定製工廠,在柯橋鎮上的眾多服裝加工廠中,並不算是最顯眼的。可即便如此,卻也是李家幾代人通過不斷努力奮鬥而來的結果。


    如今的誌成,在李永誌手上規模已經擴大了好幾倍,廠房裏也早就換上更先進的自動化機器。


    可是無論加工設備如何更替,廠地麵積再怎麽擴大,這裏邊一定會空一個不大的房間出來。這是李永誌為他的父親準備的。


    新的機器老李已經使喚不明白了,他本應該就此休息下來,頤養天年。可偏偏老李還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在家裏休息了沒幾日,就開始無聊得長籲短歎。於是小李就給他照著老店的模樣,布置了一個手工作坊。用當今時髦的話來說,這兒就是老李的個人工作室。


    李永誌下了車,沒有先回家,而是直接來到這裏。


    老李此時正戴著一副老花鏡,低著頭,捏著木尺在一塊布料上來回比劃。聽到進來的腳步聲,他抬起眼看了過去。


    “是永誌回來了嗬?”


    李永誌沒答話,隻是對老爹點了點頭。徑自走到靠牆邊的一張香案前站定。香案上供奉的是一把剪刀,這把剪刀跟平常家用的樣子不同。它的刀口特別長,尾端是一大一小兩個手柄,大的手柄用絲線緊密地纏繞包裹著,絲線已經被磨損得有些起毛,斑駁的暗紅色流露著歲月的痕跡。


    他從旁邊拿起三根沉香,用火柴點燃後,輕甩了兩下手腕將火苗揮滅。雙手把香舉在頭前,深深地對剪刀鞠下躬來。


    不知何時,老李已經摘掉了老花鏡,走到他身邊,也引燃了三支香,對著剪刀深深地鞠了一躬。掛在胸前的老花鏡跟上衣紐扣產生碰撞,不合時宜地發出叮當的響聲。


    父子倆相視一笑,一起將手中的沉香插進了香爐裏。


    “當年你爺爺就是拿著這把剪刀闖蕩上海灘的,那個時候他可是上海灘的名人,人們都叫他‘李一剪’。因為不管是多長尺寸、什麽形狀,他隻需用一剪子就能裁出來……”


    這個故事從小到大父親不知講了有多少遍了,可是他永遠都不會聽膩。此時他閉上眼,腦海中幻想著爺爺威風的樣子,嘴角不經意地露出笑來。


    “……唉,隻可惜我沒有他那個本事和運氣啊。好不容易裁中山裝裁出點名堂,結果一下子又不時興了。還是你趕上的這個時候好哇,你可要跟緊時代,不要走爹的老路……”


    “幹嗎非要跟著他們啊!”不知為何李永誌突然又想起了青藍會的那幫股東,有些煩躁地打斷了老爹的話。


    老李有些錯愕,他本就不是一個善言語的人,看到兒子這般模樣,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默默走回到裁縫桌前,繼續幹他的事情。


    李永誌重重地呼吸了幾口空氣,開始為剛才那個態度感到後悔。他跟過去,站在父親身邊,“爹,在做什麽呢?”


    老李屏住呼吸,比著木尺,用劃粉在布料上劃出了一條筆直的直線後,才轉過臉咧開了嘴,笑著說:“還能做啥?做中山裝唄。”說著,把手邊的剪刀遞了過去,“來,我看看你手裏還有沒有活兒!”


    李永誌熟練地操起剪刀挽了一個花兒,自信地笑道:“童子功啊,怎麽能丟了!”


    唰——一剪下去,布料順著剛才老爹畫的直線分成兩片。


    接下來的日子,李永誌每天陪著老爹,在這間工作室裏裁出了一套又一套中山裝。雖然這些衣服現在已經沒人穿了,可就是這樣簡單而又忙碌的日子,給李永誌身心帶來無比的放鬆。


    一晃到了第六天。


    李永誌還是老樣子,吃過早飯跟在老爹屁股後邊,來到了工作室裏。可今天老李頭並沒有急著開工,而是將那把被供奉著的老剪刀捧了下來,一邊仔細地擦拭著,一邊有意無意地問道:“永誌,這次回來呆了這麽久,也不見你有什麽別的事情。如果你要是為了陪我,這幾天也夠了,趕緊回青山去吧!”


    李永誌愣了一下,勉強笑道:“爹,你就讓我在這兒多呆幾天吧,讓我再多陪陪你,過段日子再走。”


    “是不是青山那邊出了什麽事了?”老爹一句話把他問得語噎,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李把剪刀擦拭完畢,恭恭敬敬地擺放回原來的位置。


    “當年上海灘那麽亂,你爺爺也遇到過很多難題。可他都沒有退縮,反倒是操著這把剪刀,讓一件件困難都迎刃而解。”


    “爹,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咱李家可沒有出過慫貨!”老李轉過身來,衝李永誌一聲厲喝!“遇到困難,要挺起胸膛就解決,可不能縮頭烏龜似的躲在殼子裏!”


    這是李永誌第一次見到父親這般嚴厲的麵孔,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香案上供著的剪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走吧,我一個人慣了,多你一個反倒有些別扭。”老李說完,重新戴上了老花鏡,埋頭工作了起來。


    見父親不再搭理自己,李永誌雖然還有些踟躕,但也不敢違抗父親的意誌,隻好轉身離開。


    他剛走到門口,父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其實解決的辦法早就在你心裏,你腦子不用想太多,跟著你的心走就可以了。”


    李永誌怔在了門口,辦法早就在自己心裏?是什麽呢?


    對!要阻止他們去競拍那塊土地!


    他終於明悟了,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日期。


    “今天是27號,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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