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歌從夢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陽光沒有灑進房間,天氣依舊陰沉,寒意似乎一天比一天更重了。


    他翻起身來,坐在床上,半晌都沒再動彈,像是冥想的苦修僧一樣,良久才自語了一句,“那就查個底朝天好了……”


    等他收拾好正要出門的時候,沈輝的電話打了進來。


    “朝歌啊,你這準備好了沒有,都等著你行動呐!”


    沈輝是那種本事不大的人,但好在他有一點是真的不錯,很會用人,而且用人不疑,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給顧朝歌極大的自由度,對於顧朝歌而言,他的確是一個蠻不錯的領導,而他也憑借著顧朝歌這幾年破獲的一樁樁案子得了不少功勞,得以穩步晉升。


    “行了,別催了。”顧朝歌說,“我的車還在支隊擺著呢,我這不是得坐公交過來,再等半小時就到了。”


    “行,你來了就成。”沈輝頓時笑出了聲,“我昨兒個還真怕你想了想又打算和我撂挑子。”


    “你放心,上頭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這回你是幫軍方辦事,這節骨眼上,就算上頭也不敢給你找不自在。”


    “對了,有件事得給你說,昨天回了支隊以後,楊爍把關於彭健森的資料傳了過來,但是內容很少,沒什麽有用的,我就直接在戶籍資料庫裏查了一下這個人,真稀奇了,壓根查不到彭健森的個人信息……”


    顧朝歌怔了一下,問道:“華僑?”


    “不是。”沈輝應道,“按照楊爍給的資料,彭健森出生於南粵省,而且還是客家人,從小在那邊長大的,後來去了金陵市讀大學,要按這樣說的話,怎麽也能查到他的個人信息才對,總不可能他沒有戶口身份證還讀完了大學吧?”


    “這還用想嗎?”顧朝歌聞言冷笑道:“肯定是軍方那群人還有事瞞著我們,這個彭健森絕不簡單,背後還有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你先別管了,等我過來再說。”


    “誒,好。”沈輝應了一聲,臨了也忍不住罵了一句,“媽的,居然還有事瞞著我們啊……”


    顧朝歌剛趕回支隊,沈輝就迎了出來,火急火燎的。


    “你可總算來了,我是真不知道怎麽查這事才好,隊裏半數人都被我叫回來了,一個勁追問要查什麽案子。”


    “軍方應該不讓他們知道太多吧。”顧朝歌說,“你就隨便編個案子得了,反正就說是緝拿一名罪犯,等找到了彭健森就行了,別讓他們趟這攤渾水。”


    “知道,本來就是這麽打算,隻不過我也不知道從哪查起好,隻好全讓他們在隊裏先歇著,就等你來了下指令呢。”


    顧朝歌好笑道:“沈隊,搞了半天你就歇著等我呐?”


    沈輝訕笑了一聲:“能者多勞嘛,肩膀上的擔子就要重些。”


    顧朝歌無奈搖頭。


    到了支隊辦公室,十來個人等在裏麵,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麽,見到兩人進來,大家都先後站起了身。


    “沈隊,顧哥……”


    顧朝歌擺擺手,道:“行了,大家先坐吧,我把工作重點說一下。”


    眾人聞言紛紛坐回原位,顧朝歌走到最前麵,把打印好的彭健森的那張黑白照片貼在了板子上。


    “彭健森,男,南粵省人,涉嫌組織幫派性質團夥,數月前在湘楚省掃黑行動中潛逃至今,有理由懷疑人在咱們地界,所以那邊希望咱們幫幫忙,把他找出來。”


    底下眾人恍然,原來是抓捕潛逃犯啊。


    “不過顧哥,這家夥的照片怎麽是黑白照片?”有人問道,“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人多大歲數,不會長變樣了吧?”


    “是啊,老顧。”又有人調侃道,“人還沒抓到呢,怎麽遺照都給弄出來了。”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沈輝咳嗽了一聲,嚴肅道:“這些你們不用理會,這種人在地下待多了,藏得很深,幾乎沒有幾張照片,反正長相肯定就是這樣的,你們就照這個抓人。”


    顧朝歌沒有多說,軍方既然給了這樣的照片,長相自然不會有大出入,當然他自己心裏也有些困惑。


    “我還以為多大事呢。”有個年紀不大的警察說道,“就抓個潛逃犯嘛,咱們都跟著顧哥抓過好幾個毒梟了。”


    顧朝歌搖頭,語氣變得慎重起來,“不要小看這個人,這件事可能比以前抓毒梟還要危險。”


    “彭健森從湘楚潛逃時並不是一個人,還有為數不少的人跟著,而且他們手裏可能擁有重軍火,是極度危險人物。”


    眾人都吃了一驚,這夥人手裏居然還有重軍火?


    “咱們這回任務,先以自身安全為前提,嚴禁私自行動與個人英雄主義,一旦發現彭健森下落,馬上將消息傳回來,如有必要,沈隊會聯係滇南軍區,對抓捕行動提供幫助。”


    眾人麵麵相覷,互相對視幾眼後有人問道:“顧哥,那線索呢,咱們怎麽找?”


    “沒有線索。”


    “沒有線索?”一群人傻眼了,“那這大海撈針啊,就算人在滇南,也不一定就在咱們南詔市啊。”


    “根據最後的情報消息,人在南詔市的可能性很大,當然也不排除其它地方的可能性,所以這次抓捕任務很嚴峻,絕不能讓目標逃離滇南。”


    顧朝歌抬起手,敲打著板子上彭健森的照片,盯著一群人問道:“如果你是一個潛逃犯,在已知有人在對你實施抓捕的情況下,你會怎麽做?”


    “躲起來,最好躲進深山老林裏!”


    顧朝歌搖頭,“那你一定會被抓,這其實是一種很笨的辦法。”


    問答提問的那名小警察撓了撓頭,尷尬一笑,“顧哥,這怎麽個說法?”


    “首先,如果是普通的潛逃犯,在深山老林裏根本活不下去,還沒等人抓,自己就把自己折磨個半死了。”


    “而且我們有個前提,對方是擁有重軍火的潛逃犯,對於我們而言,他們逃進深山老林裏反而對我們有好處,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平民的傷亡,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封山,直接困死他們。”


    “對方不會比我們笨,所以一定深知進了山就等於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而隨時存在的人質才是他們最有利的籌碼,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和我們談條件。”


    那名小警察這才恍然大悟,“那這麽說的話,他們還真有可能藏身在城市裏,但怎麽肯定他們會在咱們南詔市呢?”


    顧朝歌接著說道:“一群野心不死的人,不會甘心就這麽落寞下去的,一定會想辦法東山再起。”


    “這時候,能幫到他們的就是那些道上的老大了。”


    “就算他們要暫避風頭,最好的出路不是藏,而是走。”


    小警察猛地站起,興奮道:“我知道了,偷渡!”


    “沒錯,偷渡。”顧朝歌認同地點了下頭,“一群帶著軍火的人想要在滇南偷渡離開,他們起碼得向當地的老大拜個碼頭,畢竟這門路可全都把持在那些人手裏。”


    “咱們滇南接壤三個國家,根據目前的情況,他們一直被攆著跑到了滇南,南詔市位居整個滇南的中心地帶,無論他們想要去哪裏,都必須途經南詔才能到達邊境城市,他們是被堵在了咱們市裏啊……”沈輝若有所思道。


    顧朝歌嘴角微微一勾,“沒錯,所以他們會更需要有人幫他們離開南詔。”


    “明白了,我們會立即與交警方麵聯係,嚴格監控各出城路段車輛,尤其是大車和客車。”小警察當即說道,“市區內我們會去排查的,直接調用各地段監控。”


    “還有各區的老大,我們會找線人詢問情況,必要情況下我們也會直接去找那些老大聊一聊。”


    “低調行事,不要打草驚蛇。”顧朝歌囑咐了一聲,“另外我可以替你們把範圍再縮小一點,著重在各城中村尋找目標,這種地方最適合他們藏身和挾持人質,城中村有不少空置的倉庫,也適合他們安置手上的軍火。”


    眾人明確了任務以後,立即開始了行動,辦公室馬上就沒了人,隻剩下了顧朝歌和沈輝。


    沈輝一臉喜意,拍了拍顧朝歌的肩膀,稱讚不停:“朝歌啊,還是你想得通透啊,我當時可就和趙將軍說了,找了你準沒錯!”


    顧朝歌卻沒有半分鬆懈,反而眯起了眼,盯著那張彭健森的照片。


    “還沒完呢,剛才他們都在,有些事我不方便說。”


    沈輝神情一斂,忙道:“你說。”


    “找人監控國外勢力,尤其是邊境線上,打好招呼,按照軍方說的,如果涅槃組織在國外有不少成員的話,他們也有可能直接找國外成員來幫手,根本用不到那些不入流的老大。”


    沈輝聞言,冷汗不自覺流下,要是國外勢力插手,那可就鬧大了,從反黑直接變成了反恐,“我會直接和趙將軍說這件事的,要是真鬧這麽大,隻能由軍方出手了。”


    “另外,對於麵上的監控也很有必要,咱們滇南也不缺可以買得起上帝禁區的買家啊。”顧朝歌繼續說著。


    沈輝倏然抬起頭,“你是說,他們有可能在這裏賣藥?”


    “不是沒有可能。上帝禁區本身就是他們控製人的一種手段,如果極具財力的企業家甚至是咱們上頭有人成了他們的客戶,他們想要潛逃可就更方便了。”


    沈輝抹了把汗,幸虧顧朝歌在這裏,不然他自己還真想不到這麽多,說不準就被人滲透了,“知道了,我會讓人去辦的。”


    接著,沈輝又再仔細確認道:“還有要注意的嗎?”


    顧朝歌摁了下額頭,也顯得有些頭疼,說起來對方可是一夥吃了上帝禁區的愛因斯坦啊,他隻能盡量避免複雜,希望能在簡單的兩層邏輯上與對方碰撞。


    “讓我再想想吧……”


    “行,你想想,我去給你泡杯茶。”沈輝倒是沒有半分領導的架子。


    “來,你的茶。”等他泡茶回來,隻見顧朝歌還在盯著那張照片,於是笑問道:“這有什麽好看的,還能看出朵花來?”


    顧朝歌接過茶杯,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先前你說在全國戶籍資料庫都查不到彭健森的個人信息?”


    “沒錯。”沈輝喝了口茶,歎氣道:“真他媽奇了,可能軍方還真有事不想讓我們知道,媽的,我們可是在為他們奔波……”


    顧朝歌眯著的眸子裏閃過一縷精光,“你真的沒覺得這張照片很奇怪嗎?”


    沈輝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是很奇怪,這麽一張低像素的老式黑白照片,起碼得是三十年前拍的吧……”


    顧朝歌接了他的話,說:“隻從照片上看,彭健森大概有四十歲上下,也就是他現在說不定得有七十歲左右了,但軍方卻肯定彭健森如今和照片裏的長相並沒有出入……”


    “可能我們想多了?”沈輝表情糾結萬分,“確實有些人天生長得年輕,隻要保養得當,真沒什麽出入,你看那個啥明星來著……”


    顧朝歌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有懷疑,這張照片可能被修剪過,照片邊緣不像老式相機自然取景的框架,反而像是被軟件直接裁減了一部分。”


    說到這裏,顧朝歌猛地放下了手裏的茶杯。


    “沈隊,想不想知道軍方瞞了我們什麽?”


    “啊?”沈輝一臉懵逼。


    “既然查不到戶籍資料,咱們不如就查一查這張老式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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