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斯紀年117年10月1日雪落城


    入夜。


    馬車沿著雪落城的街道疾馳,最終在一幢豪宅門口停了下來,嚴天寒對著院子草地上趴著的黑狗吹了聲口哨,黑狗搖著尾巴向著門口吠了兩聲,起身奔了過來,在門口欄杆下焦急的轉來轉去。


    “我的天呐,你真富有,真是豪宅啊。”哈羅德總是第一個張嘴說話,仰著頭打量著宅院裏的七層獨棟豪宅。


    七層宅邸並且配有獨立庭院,在雪落城來說,算是一個很奢華的配置。納斯帝國明文規定,官員的宅邸在地麵以上的建築層數不得超過十層且不得超過三十五米。這一規定無形中直接規定了整個帝國的房屋大體高度。而實際執行上,由於大多數官員行事低調,官員宅邸都在四層或者五層的中間檔。那些高大的、接近十層的私人住宅,基本都屬於富商或者傭兵組織頭目,隻有他們為了彰顯財力或者實力,才會把宅邸修建到接近於十層。


    “不是我富有,是我的父親富有,我隻是投胎投的好而已。這是後門,馬車進不去,隻能走進去。”嚴天寒從馬車上跳下去,指著南麵的一個小房子,“我父親太忙,沒多少時間陪我母親,看到南麵那個小屋子嗎?精致吧,裏麵可全是純種金角麋鹿,那玩意比我活的都滋潤。”


    白玉石板鋪成的小道從後門門口一直蜿蜒至七層小樓門口,莊園庭院裏鬱鬱蔥蔥的生長著吳零叫不出名的植物。


    三人踩著白玉石板,穿過庭院來到了七層豪宅,嚴天寒邊走邊說:“我的父親比較器重我哥,畢竟是我哥做生意很有天賦,是未來的產業繼承人。至於我嘛,我的父親他始終覺得我的選擇是不尊重生命和不尊重他們的行為,認為即使是全家一起被冥獸屠殺,也不願意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那一天。可是現在是和平年代,能有什麽風險?唉!所以我啊,在家能躲就躲,基本不走正門,以免我父親看到我這個不孝子生氣。”


    “都有苦衷啊。”哈羅德拍拍嚴天寒的肩膀,和吳零跟著嚴天寒,先後經過一扇後門和兩扇偏門,經過第二道偏門之後上到豪宅二層,最終進到了一間偏廳。


    嚴天寒吩咐完仆人去準備晚餐,整個人暫時鬆了口氣,一屁股陷進了鬆軟的沙發裏,拿起沙發旁邊茶幾上的一碟糕點,往嘴裏連塞了兩塊,隨便嚼了幾下,說道:“正廳基本上都是我父親會客宴請用的,這個偏廳是我獨有的,沒人打擾,雖是間偏廳,但是也是我家最豪華的偏廳了。晚餐還要一會,劍和背包先放在這裏吧,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家最宏偉的建築,也是我一人獨有的,絕對的開眼界。”


    哈羅德摸著掛在牆上的一把鑲滿五彩水晶的金折扇,口水忍不住都要流出來了,聽到嚴天寒還有宏偉建築,即刻問道:“這我都已經開眼了,還有更奢華的?”


    嚴天寒嘿嘿一笑,十分神秘的說道:“看了就知道了,走吧,我帶路,東西放這裏吧。”


    從豪宅偏門出來後,嚴天寒帶著吳零和哈羅德向南麵圈養金角麋鹿的小屋走去。


    嚴天寒引路的方向讓吳零和哈羅德有些摸不清頭腦,宅院南麵除了圈養寵物的小屋,視野範圍內沒有其他任何建築。


    哈羅德忍不住疑問,問道:“嚴兄啊,那不是你母親豢養金角麋鹿的地方嗎?難不成這窩棚就是你家最宏偉的建築?”


    嚴天寒自顧自的走著,頭也不回的說道:“又不能把你賣了,哪來那麽多疑問,跟著走就是了。哎,說起來你們見過金角麋鹿沒有?沒見過的話明天咱們再來看一眼,現在光線差,影響體驗。”


    嚴天寒在最前麵越走越快,很快便繞到金角麋鹿小屋的後麵,在牆根處的草地裏摸索幾下,用拇指連續點了幾下地麵。嚴天寒這一點,吳零和哈羅德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地底的震顫,而眼前發生的變化,更是讓兩人呆在了原地。


    在距離庭院圍牆牆根兩米的地方是白玉石板鋪成的另一條小道,每一塊白玉石板尺寸都差不多,長約一百二十公分,寬約四十公分。此刻隨著地底的輕微震顫,嚴天寒腳下北側,第二塊白玉石板開始緩慢下沉,與之相連的石板也有相同的動作,一級級往地下沉去。等到震顫完全消失,白玉石板小道上的十六塊白玉石板形成了十六階台階,直通地下。


    “我帶路,來吧,馬上就可以見證我嚴家最宏偉的建築了。”嚴天寒輕車熟路,第一個走進了黑黢黢的地道。意想不到的地道開啟方式讓哈羅德頓時興奮了起來,緊跟著嚴天寒走了下去。


    吳零有些猶豫,想想白天那三塊價值四十萬納幣的“特權令牌”,心中閃過一絲涼意,摸了摸身後的匕首,跟在了哈羅德身後。


    走下去大概五級台階,地道裏便亮起了橙黃色的燈光,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對於初次進入的吳零和哈羅德來說,簡直如同聖靈福祉,直接就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吳零借著昏黃的燈光,才真正看清楚這通往地底的通道,這條地道並沒有看起來那麽淺,十六階白玉石板形成的台階之後,是一個傾斜的坡道,坡道裏很暗,看不清有什麽。


    嚴天寒等吳零和哈羅德全都下到了坡道上,拉過一個形如蓮蓬的金屬物件,熟練的在上麵戳了幾下,輕微震顫便再次出現,白玉石板形成的台階緩緩的升了上去,封死了出口。


    嚴天寒確認完全鎖死之後,向吳零和哈羅德招招手,轉過身順著坡道一溜小跑衝了下去,邊衝邊大喊道:“跟上啦!最宏偉建築就在前麵了!”


    嚴天寒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撞擊回蕩,聽起來越發瘮人,再伴著地下透心的涼氣,吳零一時間竟然有一種身在棺木中的感覺,不自覺的解開了一柄匕首的皮扣。


    坡道很長,期間還有兩處折角,前進了大概三分鍾,昏黃的燈光才漸漸亮起來,直至變為明亮的白光,坡道也到了盡頭。坡道盡頭是一道黑色的墨鋼大門,在這幽深的地下,看起來無比陰森,門寬近三米,門上沒有鑰匙孔,隻有三十多個凸起的金屬按鈕。


    嚴天寒對吳零和哈羅德笑笑,打了個響指,說道:“哈,歡迎來到嚴天寒的私人空間!”說完按下了其中幾個金屬按鈕。


    那扇陰森的墨鋼大門立刻有了動靜,十分緩慢的縮到了一側的牆壁裏。隨著門的移動,一個寬敞的方形廳室漸漸展露出來,廳室裏共有五扇門,看樣子全都是墨鋼一次澆築成型的,每扇門上都掛著木牌用以區分,右手邊的兩個房間是武器室和珍藏室,左手邊是療養室和浴室,正對著墨鋼大門的房間是訓練室。


    “這四個房間咱們一會參觀,先去訓練室吧,今天看吳零接劍時的豪氣,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和你打上一場呢!還希望吳兄不吝賜教!”嚴天寒打開訓練室的門,很紳士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吳零微微一笑著搖搖頭,說道:“原來參觀是假,切磋是真呐,既然如此,那就先打一場吧。”


    “沒有,沒有,是兩者都有,兩者都有。”嚴天寒理理頭發,一臉憨笑。


    進到方形廳室的時候,吳零還並不覺得這地下有多大,但是當吳零進到訓練室,才真正覺得這的確是一個極大的地下空間,目測訓練室的高度大概有七米,訓練室長寬差不多,在五十米左右。訓練室的牆壁由墨鋼澆築而成,墨鋼牆體上留有一些孔洞,吳零伸手摸進一個坑洞,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冰冷,整個地下空間,至少在地下三十米以下的位置,不同於通道中的潮濕陰冷,訓練室裏反而十分清爽。


    哈羅德癡癡地看著訓練室,感歎道:“這真是大啊!比我家都要大呢!”


    “這確實是很大,當初為了掩人耳目,都沒有打開頂部施工,這裏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地下施工作業的成果,大概用了近三年的時間才完全建成。”嚴天寒有些自豪的說道。


    “難怪你爸看到你就生氣,這最宏偉的建築可是純純的敗家行為啊。”哈羅德打趣道。


    “你要是這麽說話可就沒勁啦。”嚴天寒白了哈羅德一眼,轉向吳零,揮揮手,“來啊,吳零!打一場先,來打一場先!”


    嚴天寒急於對戰,從門口的武器架上取下兩柄木質單手劍,遞給吳零一柄,自己拎著另外一柄朝著訓練室中心位置走去。


    吳零掂了掂嚴天寒遞過來的木劍,掃了一眼武器架上的木質武器,目光落到了嚴天寒手中的那柄木劍上。嚴天寒還沒有走到訓練場中心,此刻正背對著吳零和哈羅德,吳零從身後摸出一柄匕首,塞到哈羅德手裏,不等哈羅德反應,即刻做了一個“噓”的禁言手勢,輕聲說道:“可能有詐!守住門口!”


    哈羅德有些懵,迫於吳零一臉冷峻嚴肅的表情,把匕首抱在懷裏,在門口旁邊蹲了下來,靜靜觀察著嚴天寒的一舉一動。


    吳零反握著木劍快步向嚴天寒走去,相互作揖後,吳零冷眼相望,沒有擺出任何起手動作,反握木劍於身後,筆直的站著。嚴天寒捋捋油亮的背頭,紮了一個十分穩健弓步,身體微微前傾,手握木劍置於身側,姿勢剛擺好,腳下就猛然發力,整個人彈射而出,手持木劍對著吳零直接一記豎劈。


    吳零反手持劍迎擊,兩劍相交,沉悶的碰撞聲讓吳零徹底沉下了臉,心裏閃過三個字——劍中劍。


    吳零挑開嚴天寒的木劍,閃躲拉開距離,變反握為正握,持劍一記上撩,止住了嚴天寒追擊的一劍,同時迅速收劍,趁嚴天寒立足未穩,一劍直刺而出,嚴天寒雖然胖,但卻不笨重,眼看是避無可避,索性就地一滾,後撤而去。


    吳零最擅長的就是壓迫追擊,一點點蠶食掉對手的空間之後給予對手致命一擊,眼見嚴天寒後撤,一個踏步跟上,一個跳步,以身體帶動劍身劃出一道飽滿的弧線,直直劈向了剛剛起身的嚴天寒。


    嚴天寒心中大駭,不曾想吳零的動作如此迅捷,這一記從天而降的豎劈已經完全沒有機會躲開,當機立斷,雙手握劍上揮直接迎擊吳零這勢大力沉的一擊。隻聽得“哢嚓”一聲脆響,吳零的木劍直接被嚴天寒淩空劈折,崩碎的木塊四下飛散而出。


    吳零陰著臉把殘破的木劍扔到了一邊。


    嚴天寒的木劍此刻也露出了原形,猛烈的撞擊震碎了木質外殼,露出了內部的金屬芯。嚴天寒伸手剝落殘留的木質外殼,轉過身子正對吳零,握劍隔空直指吳零麵門,漆黑光亮的劍身隱隱透出絲絲殺氣。此時的嚴天寒如同被邪靈附體,一臉陰邪,聲音古怪的說道:“很遺憾,你們沒有機會再走出這裏了。剛才我們路過的那個收藏室裏,像你們這樣無知的人還有二十七個,不對,是二十七具骸骨……”


    吳零根本無暇顧及嚴天寒撕破臉之後的示威語句,觀測到與嚴天寒之間的距離隻有十幾步,不等嚴天寒說完,直接奔了過去,把距離急速拉近到八步,雙手從背後抽出稍小的兩把匕首,同時甩向了嚴天寒的麵門和胸部,自己則箭步衝向了嚴天寒的左側。


    嚴天寒雙腳與肩同寬的直立站姿加上右手持劍的姿勢直接導致了左側無法進行有效防守,同時迫於飛向麵門和胸口的匕首,嚴天寒再一次選擇了地滾的方式進行閃避,向右後方一個後滾翻,試圖與吳零拉開一些距離。


    吳零隨機應變,就地一滾,順勢撿起地上碎裂的一條木殼,起身的同時迅速將木殼甩向嚴天寒,此時吳零距離嚴天寒隻剩下五步。


    嚴天寒看到吳零甩出的東西徹底放鬆了警惕,心想吳零已是彈盡糧絕,一劍撥開木殼,迎向吳零一劍直刺,這一步直接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了兩步。


    吳零看得出嚴天寒已經中計,冷哼一聲,直接迎了過去,左手從背後抽出最後一把匕首,急速揮擊,反向挑開墨鋼劍,緊接著一個滑步直接轉到了嚴天寒身後。


    嚴天寒深知轉身已經晚了,握劍翻轉向後一劍撩出,試圖延緩吳零的攻勢,但是嚴天寒不曾想到的是吳零等的就是這一刻。


    吳零守株待兔,右手一把扣住了嚴天寒右手手腕,左手握著匕首,用匕首尾部對著嚴天寒後頸猛然一擊。這一擊直接擊潰了嚴天寒,嚴天寒整個人向前倒去,然而手腕卻還被吳零死死的扣在,整個右臂頓時襲上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才扔掉了手中的劍。


    吳零目的達到,鬆開扣住嚴天寒的手,一腳踏到了嚴天寒的後背上,同時撿起嚴天寒的劍,持劍點在嚴天寒後頸上,陰著臉眯著眼,冷冷的問道:“說吧,萬靈月被你藏到哪裏了?”


    “吳零!吳兄!你先聽我解釋,我們是同門啊!那個萬靈月,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嚴天寒怕是第一次生命受到威脅,趴在地上直打顫,說起話來語調也跟著一起在抖。


    “好吧,右臂先給你切了,看你說不說!”吳零收回點在嚴天寒後頸的長劍,對準了嚴天寒的右肩膀。感覺到後頸上冰冷的劍尖離開,嚴天寒徹底抓狂了,大聲喊了起來:“救命!救命!老師救命!”


    吳零充耳不聞,動作絲毫沒有停頓,握著劍佯裝刺了下去。


    電光石火之間,訓練室的門好似被一枚炮彈打中,瞬間碎裂成了幾塊,不等吳零反應,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伴著吳零的一聲悶哼,吳零整個人從嚴天寒身上飛了出去。嚴天寒也是一聲悶哼,後背上換了一個身形魁梧的絡腮胡男人,穿著浴袍,頭發披在腦後還在滴著水。


    哈羅德也沒有幸免,被一塊厚重的墨鋼碎塊拍在牆上,痛苦不已,抬眼看了一眼浴袍男,頓時感覺自己的肝都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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