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昨夜從淩津趕回來得晚, 一大早的淡梅還正睡得香,覺著有什麽東西在搔自己的臉, 迷迷糊糊地便覺著是蒼蠅,揮手趕了下, 嘟囔一聲,翻了個身把被子蒙住了頭,又要睡去。不料臀部卻是被人重重一拍,因了隔了被子,痛倒是不痛,隻嚇了一跳,猛地睜開了眼, 這才瞧見徐進嶸正屈膝坐在身側的榻上, 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困死了……都怪你……一早的還不讓人睡……”


    淡梅伸手捂住嘴,打了個嗬欠,又閉上了眼睛。


    徐進嶸見她剛醒來便又懶懶地閉上了眼,眉梢眼底還盡是慵懶嬌嗔的姿態, 瞧著竟覺得極是入眼, 忍不住又手癢,捏了下她臉頰,這才笑道:“你越發懶了,今日你是壽星,外麵一屋子的下人都排隊等著給你磕頭道賀,你卻隻顧自己睡得香。”


    淡梅聽他這般說,這才又睜開了眼, 想起今日果然便是上元前日,自己的生辰之日。


    徐進嶸前些時日裏雖在她麵前提過要給她慶賀生辰的,隻這幾日來她都忙著跟他一道遊山玩水不亦樂乎,早把生辰之事丟到了腦後,心道到時候隨他怎麽安排便是。不想一眨眼就到了,便翻身坐了起來,一眼便瞧見邊上已經放了套新裁的紅色衣裳,紋理看著是牡丹祥雲,極其精美,連她這種平日裏不大看重服色的也被吸引著多看了幾眼,曉得應是他挑了讓自己今日穿的。


    “壽星為大,今日便由我伺候你穿衣。”


    徐進嶸笑語道,果真拿了衣裳,從裏到外,一板一眼地替淡梅穿了起來,還頗像那麽回事。


    “好了。自己瞧瞧去。”


    他輕拍了下她的腰。


    淡梅見自己鏡中的人影,雖還未勻麵梳發,隻整個人已是被這新衣襯得一股喜氣撲麵而來了。心中有些感激他的心細,便回身朝他笑著道謝。


    “今日是你大日子,我便放下身段隨你差遣。真要謝我,過了今日,往後再好生伺候回我便是。”


    徐進嶸低頭貼她耳邊低聲戲謔,見她耳垂玲瓏可愛,忍不住叼住輕咬了下。淡梅吸了口氣,扭頭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他這才過去開了門。喜慶妙夏便進來伺候梳洗了。


    “夫人身上這衣裳真當好看。”


    喜慶一邊梳頭,一邊誇讚道。


    妙夏年歲雖小了些,隻與喜慶待在徐進嶸他娘身邊不同,從前在相府裏也是見過些東西的。見喜慶讚歎,便忍不住賣弄道:“這是雲錦,較之蜀錦更勝一籌,暈色也極有講究的。似夫人身上,這是大紅底暈水紅銀紅。若石青則要配葵黃廣綠,紫醬則藕荷青蓮了。從前我隨夫人在相府時,便聽老夫人提起過,說要織造此錦,須得拽花、織造兩個巧手織女同織,一日也不過出來兩寸。你瞧這挖花盤織的,怪道如此費功夫。”


    妙夏說完,不止喜慶咂舌,連淡梅都覺著長了見識。那日徐進嶸提到給她訂了些衣料,待後來送過來後,她瞧著都甚是精美,便隨意挑了幾種,讓府裏的裁縫娘子量了身段便拿去做了。早上穿了徐進嶸給挑的這套,也隻覺得華麗莊典而已,未想竟會奢侈到了此種地步。


    淡梅梳妝完畢,和徐進嶸一道用了早飯,便到了正廳坐下,等著府中眾人受拜祝賀了。最先過來拜賀的自然是慧姐了。


    慧姐今日也是穿了一身的紅衫,打扮得便似觀音大士身邊的玉女,笑容滿麵地朝淡梅下跪磕頭,口稱“恭賀母親大人福壽安康”。淡梅笑著叫她起來,站一邊的喜慶便從托盤中拿了個紅包,送了過去。慧姐笑嘻嘻接了,又磕頭道了謝,這才起身。


    慧姐恭賀過後,便是奶娘了。她今日也是一身新衣,跪下了那好話便如長江之水從口中滔滔不絕而出,惹得身後眾人都是笑了起來,連徐進嶸麵上也是現出了絲笑,若非被淡梅瞅了個她吞咽口水的空當給打斷了,隻怕說下去就沒個完了還不帶重樣的。也得了個紅包賞賜,歡天喜地地接了起身。


    奶娘過後,便是喜慶妙春幾個近身伺候的丫頭了,一並跪下了齊聲恭賀後,這回卻是慧姐自告奮勇發起了紅包,幾個人也都高高興興地接了道謝。後麵便依次是府裏的廚娘並另些使喚的丫頭,全部都得了紅包,最後卻是外麵的家中男仆在陳瑞的帶領下齊聲跪拜道賀了,少不得也是發派了紅包,一時全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


    這番慶賀過後,淡梅坐那裏,見眾人個個麵上除了喜氣,總覺著還有些怪,似在交換眼神,禁不住看向了坐一邊的徐進嶸,見他神情裏竟也似是帶了絲神秘之意,倒似自己似個局外人一般,極其不解,正想開口問下,徐進嶸已是站了起來笑道:“陪你回院裏先歇下吧。晌午後便會有那些官夫人們過來給你賀壽呢,晚間還擺壽宴,有的你忙了。”


    前些日徐進嶸發帖出去,淡梅起先不同意,覺著沒必要這般大肆鋪張,隻他卻堅持,說這是他二人成婚後她的頭個壽辰,無論如何要大辦下方顯心意。淡梅拗不過,也隻隨他去了。現下被他提醒,覺著也是,等客人上門來隻怕就要忙得成陀螺了,趁早先再歇下,便起身與他一道回了院子,廳裏的人便都一下散去了,連喜慶妙夏也沒跟過來。


    兩人回了樓上房裏,剛關好了門,徐進嶸便牽了淡梅手到了張椅子前,按她雙肩坐了下去。


    淡梅不解看著,卻見他居然退了兩步站在自己正對麵,彎腰作揖了下,口中念道:“娘子芳齡十七八,正是枝頭俏梅花。今有老牛啃梅花,恭賀夫人歲歲佳。”


    淡梅睜大了眼,見他念完了還是繃著臉站那裏,自己回過了味兒來,哪裏還忍得住,也顧不得形象了,噗一聲便笑了出來,哎喲哎喲地叫著,笑趴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娘子笑甚?為夫的是在給你賀壽呢。”


    徐進嶸眼裏也是笑意流轉了,隻神情卻仍崩得緊緊的,又朝淡梅伸出了手,掌心攤到了她麵前。


    淡梅好容易忍住了笑,道:“你伸手做什麽?”


    “等你紅包啊。”徐進嶸一本正經道,“方才外麵的人給你賀壽了,不都有紅包賞錢嗎?我都給你念詩了,你要給兩個才是。”


    淡梅方消下去的笑又被勾了出來,這回卻是笑得連肚皮都有些疼,一隻手指著徐進嶸說不出話了,正難受著,那隻手已是被他一把捉住,人也是被扯著撞入了他懷裏。


    “你這般吝嗇,連個紅包都舍不得給。少不得要拿親嘴來抵消了,好在我不計較。”


    淡梅隻聽他這般哼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嘴巴便已被封住了,唔唔著掙紮了幾下,被箍著□□了許久,方才鬆了嘴,一雙手已是吊著他頸項不住在喘氣了。


    徐進嶸方才不過是興起,這才隨口胡謅了幾句,半是恭賀她壽辰半哄她笑而已,此時低頭處見她眸光盈盈,暈紅染頰,眉梢帶媚,眼角傳情的,櫻桃小嘴上還鍍了層方才親吻時留下的濕津,瑩潤潤地甚是勾人,想起她的暖甘香,隻覺身子一緊,一下便抱了起來往榻上送去。


    淡梅見他望著自己的眸光驟然轉為深暗,和他做了這些時日的夫妻,自然曉得他心思了,大驚,使勁拍他胸口阻攔道:“大白日的你這是做甚!快放下我。”見他似未聽到,手已是探進自己裙裾裏了,急忙一把握住,嗔道:“你方才不是說過了晌午便有官夫人們來?如今都快正午了,你還這般胡鬧,真想叫我等下出醜?”


    徐進嶸那手已是伸了進去,捏了把滑不留手的俏臀,這才笑眯眯道:“教她們等下便等下,又有什麽打緊……”說著另隻手已是扯下了帳子垂掛了下來。


    嗚呼!這般在夫人壽日之時叫眾多賓客空等,自己卻是白日裏鴛鴦枕上聯雙玉,連理枝頭連理枝,隻怕也就徐進嶸徐家三爺稱得上是古往今來的獨步風流第一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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