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皚皚的積雪堆積在花叢中,現在花園裏雖然沒有花,但那些假石被雪籠罩卻別有一番韻味,樹枝上雖然沒有翠綠的葉子,但雪落在上麵遠遠看去就如一株白蘭玉樹,雖然霧氣濃鬱看不清前麵的道路,但更襯的花園如同仙境。


    林氏一群人就好比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驚奇與貪婪。


    景府以前雖然是大戶人家,但也隻是有錢罷了,她們也根本沒有見過這麽大,這麽繁華的院子。


    由於是王府,無論是房屋還是那一草一木均是能工巧匠細細的雕琢而成,繁華程度也隻能想象,而林氏對此恨不得據為己有。


    轉過幾個彎,就到了景霧如今所在的院子——霧姌居


    名字是由她親自提的,字也是由她親自寫的,她的字雖然不是什麽大家,但看起來外柔內剛,和景霧頗為相似,果然是字如其人。


    “這是誰住的地方?看起來不錯。”林氏滿意的看著這座院子,心中想著就這也不錯。


    身後跟著的兩男兩女自從看到這繁華景象就不發一言,唯恐讓人看不起,眼睛四處亂瞅,隻有那容氏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這繁華一眼。


    領頭小廝說道:“這是大小姐的院子,如今大小姐當家,你們來自然應該先來這裏。”


    林氏一聽大小姐,就有點惱怒,她還不知道景霧還活著,以為是哪來的小賤蹄子。


    所以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寒霜,端著架子昂著頭高高在上的好比那皇太後。


    不過就她這樣粗俗的樣子可一點都沒有皇太後的雍容華貴,反倒讓人可笑,就連那小廝都低下頭嗤笑一聲。


    邁入霧姌居,就是一個大大的院子,兩邊各種著一株紅梅,此刻正熱烈的開放,給這白色世界平添一抹色彩。


    而景霧此時正悠閑的坐著喝茶,麵上一點都沒有即將見到多年仇人的恨意,其實她心中遠不如麵上這般平靜。


    試問誰能見到仇人麵不改色,景霧是也。


    “你們大小姐好大的架子,還讓老身親自過來。”還沒到門口,那譏誚的聲音就在院子裏響起。


    屋中景霧無動於衷,慢慢放下茶杯,用手中錦帕擦拭了下嘴角。


    想也知道,這句話肯定是給她說的。


    等林氏等人進入溫暖的內室,溫暖的氣息驅散了冷氣,猛的讓剛從外麵進來的她們打了個激靈。


    景霧這才直視他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起來林氏近年來過得不好啊。


    哪裏是不好能言說的,簡直和當初的景霧一家頗為相似。


    青色破舊的上衣緊緊的裹住身子,袖子短的遮不住手,隻能把手操在裏麵,可顧忌著身份,隻能規規矩矩的放在腹部,一條黑色的褲子,一雙舊棉鞋,這就是林氏如今的打扮。


    而跟在她身後不敢抬頭的容氏比她還不如,衣服裏的黑色棉絮都漏了出來,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好像是屋子裏太熱使她起了反噬作用。


    而另一邊的兩男一女她認識,一個是她的二叔景忌,一個是他和容氏的兒子景澤晨,而另一個偷偷摸摸觀察的就是景忌的庶女景宛。


    一家子落魄的就像是農村來的村民,一點都看不出昔日高高在上的模樣,也不知他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畢竟景家也算是家財萬貫。


    而林氏此時也在打量著她,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她如此熟悉,尤其是眼睛,很像一個人。


    景霧從她眯著眼打量她的時候就看的出來她已經忘了她,可恨她還記著她如此之久。


    那次被她扔進水缸,雖然師父幫她細心調理過,但終究留下了病根,如今她是一點都受不了冷,否則一點小感冒就可能會十天半月好不了。


    想到這,她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中盡是冰冷,啟口道:“林氏,十年未見,你該不會忘了我吧?”


    林氏精神一震,她想起來,原來是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她。


    她不是死了嗎?


    她怎麽會活著?


    短短視線相交,林氏心中翻起驚濤拍岸,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息,當時她隻聽說景睿回來了,卻不知那賤丫頭還活著。


    “你,你……”


    看到一向威風凜凜的林氏居然見到一個姑娘慌然失措,身後的景苑臉色詫異,這才正眼看過去。


    視線落在正中央的景霧身上,她瞳孔一縮,頓時心中升起一抹嫉妒,無論是她身上穿著的精致衣裙,還是頭上戴著的名貴頭飾,就連她引以為傲的嬌美臉蛋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自認為她長的不差,甚至比有些官家小姐還要漂亮幾分,要不是她投錯了胎,也不至於打扮的像個村姑。


    如果她要是景霧該有多好,穿著漂亮精致的衣裙,身邊丫鬟成群,住著溫暖舒適的大房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著,眼睛裏就多了一絲憧憬,好像她已經變成了景霧。


    景霧察覺到一道充滿嫉妒的視線盯著她,側眼看去,原來是她!


    嘴角上揚,眼中盡是冰冷。


    景苑她認識,那可是從小欺負她的人,就因為她是大房的嫡女,而她是二房的庶女,有一次竟然想要凍死她。


    她比景霧大一歲,不過一個是在四月出生,而她是在來年十一月出生的,可她雖然不受寵,可因為當家的是她嫡親祖母,對她也算不錯。


    一年冬天裏,年僅五歲的景苑竟然因為宋氏景父對她好,所以把她帶到冰天雪地裏,扒開她的衣服,任她在雪地裏,還是她硬撐著回到了府中,回來就是一場大病,可急壞了宋氏。


    五歲孩童竟因為嫉妒如此心狠,簡直令人不可置信,但就這麽發生了。


    看著景苑的眼睛突然變得冰寒,可景苑沉浸在幻想中絲毫沒有發現。


    “你是景霧?”林氏顫抖著手,指著她,心中抱有一絲幻想。


    把視線盯住她的眼睛,紅唇吐出兩個字,“沒錯。”


    林氏心中幻想撲滅,要是她是景霧,那景睿會不會知道當年她曾下令淹死過景霧。


    不會的,怎麽說自己名義上也是景睿的繼母,如果他要敢對她怎麽樣,她就告他去,看他官還做不做。


    這麽一想,林氏心中變得有底氣了,也不怕了,端著架子,反倒變得理所當然。


    “祖母來了,你也不給搬張椅子坐,你就是這麽孝順祖母的嗎?沒教養。”


    景霧一聽,樂了,她怎麽不知道林氏居然變得這麽厚臉皮,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


    “祖母?你也配,我景霧的祖母隻有王老夫人。”景霧譏諷的說道,而王老夫人是景老太爺的原配。


    話說有了繼母就有了後爹,景老太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林氏被氣的直抽搐,她原本家世並不算高,不過一個普通良家女子罷了,而原配王氏卻是和景家門當戶對,這也是她最妒忌王氏的一點,要是她有這家世,她哪會當一個繼妻。


    忍住怒氣,林氏說道:“王氏已經死了,如今你祖父的妻子是我,就算再怎麽樣,景睿也得管我叫母親。”


    景霧走了兩步,一舉一動間更顯得高不可攀,林氏瞳孔一縮,恨不得掐死這小賤人。


    憑什麽這一切不屬於她,要是自己的兒子當了將軍,那這景府的一切都屬於自己,自己就是那老夫人,享受眾人敬仰。


    看清楚林氏眼中的嫉妒,景霧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我聽說的沒錯的話,我父親已經被景老太爺逐出景家了吧。”


    就在他們走後,林氏給他們上了眼藥,景老太爺一怒之下說不認他這個兒子,就連族譜上的名字都被劃去,本來景父還掛念著這個父親,可聽到這個消息他就再也沒有提到過,雖然景老太爺很是偏心,但總歸是他父親,可這一次真的傷了他的心。


    林氏心中咯噔一下,咽了口口水,眼中閃過心虛。


    她怎麽會知道,還是景睿也知道了?


    不過她隻要抵死不認就行了,想著就梗著脖子道:“你這小賤蹄子從哪聽說的,看我不撕了他的嘴,盡胡說。”


    她幾年前聽到景睿當了將軍,她雖然嫉妒,但並不想去找他,因為邊城風沙大,張開口就是一嘴沙子,她可不想去受苦,等到聖嘉帝下旨誅殺將軍後,她唯恐讓別人知道她和景睿有關係,更是躲得遠遠的,心中更是有些幸災樂禍,誰知聖嘉帝竟然賜了這麽一座宅院給他,還封了鎮國大將軍,所以才起了心思來投奔他。


    景家祖宅早在幾年前因負債累累被賣了,景老太爺也早早的撒手人寰,而景忌不成器敗落了家,隻能用剩下的銀子租了個房子,隻是很快就花完了,而林氏就開始勞役容氏。


    景霧看林氏無論說什麽都是死不承認的樣子,譏笑的看著她,道:“我小時候被你扔進水缸裏差點淹死,你怎麽說?”


    林氏慌了,硬著頭皮道:“你不是沒事嗎。”


    景霧覺得這林氏如今已是敗落了反倒成就了她的死豬不怕開水燙,反倒她自己還覺得她還是那個奴仆成群的貴夫人,殊不知在他人眼裏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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