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楊正則與沈玥不過大城,不住客棧,愣是不知道來福客棧的公告,楊正則也絲毫不知自己在來福客棧裏還有一位‘故人’。


    來到天山腳下,已是正月初二了。寒冬時節,天山山脈一片雪白,暴風雪不時咆哮刮過,但山上的片片白色針葉林,在陽光的照耀下,與這冰雪世界,構成了一副完美的聖潔畫卷。


    見楊正則望著天山久久不語,表情黯然,沈玥不由有些擔心。握住楊正則的左手,柔聲道:


    “師兄,在想什麽?”


    “已經過年了,可我卻不能陪我的父母。從我生下來,這還是第一次。想到或許要百年之後,才能再見到他們,我就不免有些傷感……”


    沈玥輕拍楊正則的手背,道:“我是沒有父母的,從小就被師傅養大。師傅於我而言,不是父母,勝似父母,若是一百年不能見師傅一麵,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伸手摸著楊正則的臉,雙眸迷離,“師兄,我會一直陪著你。”


    楊正則感受著臉上的溫暖,嘴角微微上揚,調笑道:“好啊,到時候見我父母,你可別害怕。”


    沈玥登時清醒,臉色微紅,紅唇一翹,嗔道:


    “討厭,不理你了!”


    “……”


    天山景色雖美,但自山腳至山巔,入目盡是純白一片,時間一久,也不免讓人覺得單調無聊。


    但此時站著山頂,景色豁然不同:連綿不絕的雪白山峰矗立於大地之上,與深邃的藍天連結在一起,視野變得無限開闊,心靈逐漸趨於平靜,仿佛整個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了自己一人。


    良久,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盡皆沉浸在這獨特的美景之中。


    楊正則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道:“師妹,我想,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了。”


    沈玥看著楊正則雙眸裏透出的認真,點了點頭。


    “好。”


    抱著沈玥來到山腰,用劍切出了一間山洞。


    來到洞中,外麵的風寒已然減少了許多。將帳篷,食物,日用品,飲用水等等東西放在山洞,足足堆了一人多高,還給沈玥放了差不多100個充滿電的充電寶。


    “師妹,我去山頂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突破。”


    沈玥眼神堅定,緩緩開口:


    “練功重要,不必擔心,我在這裏等你就是了。”


    楊正則微微頷首,一陣大風呼嘯,刮起了衣衫,吹亂了長發。深深的看了沈玥一眼,將她的模樣刻進腦海。楊正則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待到再也看不到楊正則的身影後,沈玥握拳一跳,語氣愉悅:“耶!再也沒人管我看電視劇了!”


    聽得身後傳來的聲音,楊正則不由搖頭。


    “這丫頭!”


    沈玥雖然平時表現的像個大家閨秀,其實不過是個17歲的女孩罷了,更何況麵對電視劇這一大殺器,沈玥的癮不比當年剛接觸電腦遊戲的楊正則小。


    奈何楊正則私心作祟,不願沈玥捧著電視劇不理自己,給沈玥定了每天可以看的時間。幸虧這是個古代武俠世界,沈玥撅了撅嘴答應了,要是在地球,楊正則想必已經跪搓衣板了。


    不再想沈玥的事情,楊正則的思緒回到了登上山頂的一刹那。


    就在那一刹那,看著無限開闊的天地景象,楊正則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太順了!


    自獲得收藏家的傳承以來,他一直順風順水,沒有遭遇什麽巨大的挫折。在末日世界,沒有什麽人性的考驗,沒有絕望的感覺,隻是仿佛在玩一款開了掛的收集遊戲,除開始的時候有些難度,之後便完全的安穩下來,沒有遭遇絲毫危險。


    在地球,他隱身幕後,操縱星靈與地球接觸,但窩在被窩裏刷新聞,他也沒有體會到與那些大人物的交流,就仿佛一個知道真相的吃瓜群眾,看著自己手下與一眾大佬交流而沾沾自喜。其實他知道,他是沒有那個勇氣站到前台,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在怕,作為一個掌握了二十億文明的收藏家,這番表現,就仿佛一頭星空怪獸,在怕一隻螞蟻!


    而到了武俠世界,一來就獲得了變態的劍聖傳承,再配合自己擁有各種神奇能力的靈能,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就成了江湖上最頂尖的那一部分高手。但除了殺魯誅緹,他從來都是放大招,遠遠解決敵人,沒有經曆過生死搏殺,沒有與真正的強者交手。本質上,他還是那個即將畢業的普通大學生!


    楊正則深呼一口氣,縱身跳下,直接落到山腳。


    抬頭望著直插天空的高聳雪山,楊正則收起了靈能護罩,停止了運轉不息的充沛真氣。一時間,一股久違的寒意直入骨髓,喚醒了楊正則對寒冷的記憶。


    《乾元真經》練至大成,楊正則的身體相較常人,強了不止十倍,是以還能夠忍受這股寒冷。


    單薄的青衣長衫和黑色布靴,完全抵擋不了風雪寒凍。頂著零下十多度的嚴寒,楊正則毅然決然,邁開了腳步!


    每一腳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堅定!


    這座武俠世界的雪山,據賈維斯測量,海拔高達9264米,比地球上的珠穆朗瑪峰還要高400多米!


    隨著楊正則的漸漸前行,他身處的海拔越來越高,溫度和空氣中的氧氣含量,也越來越低。而在不用真氣和靈能的情況下,楊正則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美國隊長罷了。


    沒有禦寒衣物和吸氧設備,此時的楊正則,完全是靠著一股信念,在支持著自己前進。


    在艱難攀爬了六個時辰之後,山頂,已經近在眼前了。


    楊正則喘著粗氣,忍受著零下四十多度的嚴寒和極端缺氧環境,渾身已經凍的毫無知覺,嘴唇發紫。


    “賈維斯,距離……離山頂,還有多遠?”


    “據測算,正則,你的位置距山頂還有300米的垂直距離!”


    “哈……哈,還有……300米麽。”


    “正則,你此刻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我建議你開啟靈能護罩。”


    “不……不能,賈維斯,靜……音吧。”


    耳畔賈維斯的聲音消失,隻剩下了呼嘯的寒風。


    此時的坡度,足有80左右,異常陡峭。楊正則隻能一手一個匕首,交替向山頂艱難攀爬。


    當然,山上也有可以落腳休息的地方。又爬了一段距離,楊正則坐到一處隻能供一人站立的凹凸山石之上,大口呼吸著這裏的稀薄空氣。寒冷的空氣通過口腔直達肺泡,整個肺部都冷的發疼,每吸一口,肺部都會有短暫的輕微疼痛。


    放眼望去,幾片雲霧之下,是綿延數千裏的山脈,還有一堆超過珠峰高度的高山,他欣賞到了原本飛於天空,從未注意的風景。


    待到呼吸漸趨平穩,體力恢複,楊正則再次喚出匕首,向山頂爬去。此時的他,內心十分平靜與壯闊。原來,平凡的自己,可以爬上比珠穆朗瑪峰都高的山峰!


    這一刻,他總算感覺,他不再是個躲在被窩裏的鹹魚!


    看著這渺無人跡的區域,他當場就想起了兩句詩: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方圓數百裏內,除了沈玥,這裏再無他人。楊正則感覺到一種幸福的孤獨,這一刻,雖然沒在沈玥身邊,但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心,與那個女人,靠的無比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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