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肖大師這次感冒不斷流鼻涕後,泰哥反複在班級裏叨咕:有病趕緊去醫院,非典不是誰都能抗的過去的。


    這就讓我們不得不想起一些昨天的舊事。


    去年過完年回來電視裏頻繁報道gd地區出現了一種怪異的傳染病,已經導致許多人被感染並有死亡發生。一時間謠言四起,大家都十分的恐慌,一種本能的恐懼心理透過電波從遙遠的南方傳到了東北,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板藍根能夠提高免疫力預防怪病的發生,藥店裏板藍根衝劑由無人問津的十塊錢被炒到了四十多塊錢,並且經常斷貨,真可謂是千金易得,板藍難求。


    由於柳胖子家住在醫藥公司樓下,近水樓台先得月,早自習剛開始柳胖子扭著大屁股進了教室,把兩個超級大包的板藍根衝劑直接扔到我桌子上。


    “教室裏放一包,宿舍放一包,喝沒了再找我拿。”柳胖子氣喘籲籲地說道。


    “柳爺,這玩意好不好用還兩說呢,用不著搞這麽多吧!”我被柳胖子的兩大包板藍根砸的目瞪口呆。


    “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和你講,要不是我爸和醫藥公司的經理熟悉,就是有錢你也搞不到,現在外麵都賣脫銷了。”柳胖子自信滿滿地和我說道,此刻他牛逼閃閃的光輝形象正好滿足了他需要我們崇拜的心理。


    “明天和你爸說一聲,打個廣告就說吃你家的蛋糕能提高免疫力,預防感冒,那你家的蛋糕店也會門庭若市,蛋糕供不應求!”我和柳胖子開起玩笑說道。


    “你的想法不錯,不過感覺你這是發國難財,沒幾天你就得被警察叔叔請去蹲小黑屋!”


    “這法律法規你整的挺明白啊!”


    “靠,哥也是上過政治課的人,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準確地說你也是在政治課睡過覺的人吧!”我邊笑邊衝著柳胖子說道。


    然而柳胖子卻不以為然,全然忘記了上禮拜所發生的事,他在政治課上睡得昏天黑地,連書被老師拿走他都不知道,政治老師在他桌子上留個紙條:柳同學,想要政治書,到我辦公室來取。


    柳胖子睡醒了還以為我和他開玩笑呢,一看筆記果然是政治老師的,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柳胖子心道:老師說了,想要書讓我到他辦公室去取,又得被補一堂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政治課,政治書我不要了的話就不用去了唄,對,我不要了,去新華書店再買一本不就得了嗎,多大點事兒啊!


    打定主意柳胖子當天下午就再買了一本,果真沒有去政治老師的辦公室。


    第三天上午第四節自習課,泰哥懷揣一腔怒火衝進了教室,奔著柳胖子就殺了過來。


    “柳海洋,你給我站起來!”泰哥此刻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教學樓,好像拿個喇叭喊話也不過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泰哥天生生理結構異於常人所以發音特別響亮,果然是振聾發聵。


    柳胖子這天早晨溫順得像一隻綿羊,早晨沒有遲到,自習沒有和我打鬧,沒有看雜誌,沒有和大驢討論遊戲,隻是安安靜靜待在那裏做著一道沒有見過的數學題,沒想到泰哥卻如此大發雷霆,搞的他也莫名其妙。


    柳胖子趕忙扔下筆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泰哥。


    “你政治書呢,給我拿出來?”泰哥這次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奔主題地質問起了柳胖子。


    柳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泰哥,手在書架上摸索了一會兒,一下就抽出了一本書,封皮上寫著政治。


    泰哥打開後發現首頁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柳海洋,再往後翻每個章節的重點都用彩色筆畫上了,脈絡清晰,知識點一目了然,絕對不是一個上課睡覺的學生能夠做到的。


    我估計此刻泰哥的心裏已經在黑板上寫了三個大字:算你狠!


    泰哥翻完之後,麵無表情地說道:“借我看看,下午還你!”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柳胖子尷尬地擺了擺手,等泰哥走後他才坐了下來。


    冬冬看泰哥走後,捂著嘴在那裏樂個不停,搞的我也莫名其妙,柳胖子坐下後就呆呆地望著窗外發笑,任我怎麽掐他都不回一句話。


    我甚至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被泰哥給嚇傻了!


    放學後冬冬蹦蹦噠噠跑了過來對著柳胖子說道:“雙人份,一個禮拜,一天不許少!”


    柳胖子抱拳衝著冬冬說道:“多謝多謝,沒有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和龍兄聊著我先撤了!”說完柳胖子扭著大屁股哼著小曲就走了。


    這兩人的暗語我是一句也沒聽懂,自從泰哥進來後柳胖子身上的種種行為我是一個也沒有理解。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冬冬說道:“你倆說啥呢,怎麽還像土匪似的整起了黑話呢,一句也聽不懂!”


    冬冬坐在凳子上捂著肚子就開始笑,笑的差不多了對我說道:“是這樣的,早自習你還沒來的時候,柳胖子拿了本沒翻過新政治書死皮賴臉地讓我幫他劃重點,還說完事請我吃雞雜。我開始沒答應他,但是他臉皮厚你是知道的,墨跡了半天,我隻好答應了他,花了一個早自習的時間才幫他劃完。”


    “靠,原來是你幫他劃的啊!我說泰哥翻柳胖子政治書的時候怎麽臉部表情像川劇變臉一樣精彩呢!”


    “那是,為了一個禮拜的雞雜,也是值得地!”冬冬抿著嘴衝我笑道。


    我衝著冬冬豎起了大拇指說道:“你和柳胖子都是人才,這麽奇葩的事兒,他想得出來,你做得出來,真是佩服!”


    “看到泰哥尷尬表情你不覺得很過癮嗎?”冬冬壞壞地說道。


    “我說柳胖子怎麽突然中邪一樣地望著窗外傻笑呢,原來是在回味勝利的喜悅啊!”


    “我估計他是在感謝馬克思指導他做了一個這麽英明的決定。”冬冬和我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竟然也學會了調侃。


    “他今天中午回家得多吃兩碗飯,慶祝一下虎口餘生!”我也嬉笑著說道。


    柳胖子中午果然一連吃了四碗大米飯,食物一直堆到嗓子眼才停下來。


    ……


    政治李老師的一肚子說辭變成了無的放矢,遇到這麽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學生也真是無奈的很。泰哥的一腔怒火憋在腹中無法釋放,果然晚自習抓了關良玉回頭之事大做文章,噴了他兩個晚自習才罷休。


    至於柳胖子的政治書則是被晶晶給拿了回來,自然是兩本一起送了回來,原來的那本扉頁上用紅筆做了一道醒目的批注:下不為例,如若再犯,定斬不饒!


    中午吃完飯回教室,雲帆、曉雨和吳瓊走在前麵,我和冬冬走在後麵。


    “剛剛光顧著調侃柳胖子了,有個事情忘和你說了,早晨柳胖子給我買了兩大包板藍根,超級加量裝,我估計半年都喝不了一包,回教室給你一包哈!”我提起了話茬隨便說道。


    “好像每次有個什麽發燒流感,板藍根都賣的脫銷,原來你也信這個啊!”冬冬說罷淘氣地衝著我的耳朵吹了一口熱氣,吹得我渾身燥熱胸悶氣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我一邊平靜著自己的呼吸一邊說道。


    “我那還有兩盒維c,一會兒拿給你一盒,聽說能夠提高身體的抵抗力!”冬冬跑到前麵轉過身子,一邊倒退走著一邊和我說道。


    此刻的我心裏有著一股強烈的衝動,真想跑上前去一把把她抱起扛回教室,但理智終究戰勝了衝動,我隻是歪著腦袋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


    當冬冬看到我的眼神後,嘟著嘴使勁兒瞪了我一眼,然後就跑去和曉雨打鬧了。


    你曾對我說:風大凍手。


    我摘下手套對你說:何時還我?


    你溫暖上手轉身就走……


    隻在風中留下一句:若無相欠怎會想念。


    3月份,怪病正式被世界衛生組織命名“sras”,中國將其命名為“非典型肺炎”。


    機場、車站、學校、醫院等人口密集的公共場所成了重點的監控對象。


    學校規定每人收費兩塊錢統一購買水銀溫度計,人手一隻,每天早晨上早自習後自己測量體溫,測量完畢後由班長檢查登記,如果有異常立即匯報。


    每天晚自習提前二十分鍾下課,打掃衛生拖地,然後學校統一安排人員過來噴灑消毒劑,除了滿屋子的酸味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一天上午第一節課發現常健不見了,下課後我問肖大師道:“小賤賤哪裏去了?”


    “你早晨來得晚沒看到,小賤賤因為放屁細菌含量過高,被警察抓走了!”肖大師胡扯道。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小賤賤感冒發高燒了,說是被叫到學校醫務室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趙默如實說道。


    一直到第五天的下午,小賤賤才拖著蒼白的麵龐回到了座位上,常健一回到班級,班級裏就炸了鍋,同學們瞬間把他圍了起來,像看動物似的渾身上下看了個遍。


    這時候大驢來了一句說道:“大家都靜一靜,想要觀看小賤賤的到我這裏排隊買票,一塊錢一張,不接受賒賬!”


    “大驢你這是要把小賤賤當猴耍嗎,你們倆這一驢一猴倒是能湊個雜耍組合!”金胖子邊笑邊說道。


    “我自己說,你們再說下去我就得去西天取經了!”小賤賤大聲說道。


    “對啊,趕緊地,我就討厭拉屎便秘,說話磕巴!”肖大師突然冒了一句出來,把泰山氣得直瞪眼。


    “你你你特麽每每每次上廁所不都都是一個小時嗎?”泰山回應著肖大師話語,雖然有些結巴,但是語速卻不慢。


    “媽的,被隔離了,星期一不是感冒發燒了嗎,然後泰哥把我叫到了醫務室,醫務室醫生渾身上下武裝的就露個眼睛,還帶著眼睛,就差套個防毒麵罩了。問我最近有沒有外出之類的,然後又給我測了下體溫。我說就周日出去洗個澡,也沒幹啥啊。接著他就打了個電話,然後縣醫院來了輛救護車就把我拉到醫院去了,之後就在醫院裏過了好幾天,今天才回來!”常健垂頭喪氣地說道,放佛住了幾天院是他這輩子最不光彩的曆史。


    “我說小賤賤,醫院條件怎麽樣,是不是有小護士天天陪伴?”田大驢此話剛一出口,羅婷婷就使勁兒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田大驢雖然疼得擠眉瞪眼,就是沒有發出聲音。


    “小護士個屁,把我自己扔一個屋裏,每天就是吃飯睡覺打吊瓶,連本雜誌都沒有,差點沒瘋了!”常健向我們訴說著他的痛苦遭遇,要不是這麽多人圍著恐怕早就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了。


    “你可以找其他病友聊天啊!”肖大師說道。


    “聊個屁天啊,醫院單獨弄個隔離區出來,每人一個單間,沒有醫生簽字誰也不準出房間,就差給我配個警察叔叔了!”


    “小賤賤你這可是領導待遇啊,高級特護病房,你就知足吧!”金胖子邊笑邊說道。


    “對啊,單人間,包吃包住,一天好幾百的待遇,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對了收了你多少錢?”我跟著金胖子的話附和道。


    “我寧願在門診治病也不要住著特護病房,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是被救護車拉去的,身無分文交個屁錢,錢好像都是學校出的。”


    “小賤賤你賺大了啊,感冒住特護病房還供飯,免費治好了病還沒收錢,你說你是不是賺大了!”肖大師此時的表情竟然變成了一臉羨慕,差點把常健氣得吐血。


    “肖大師你要是羨慕的話,可以現在就和泰格說你感冒發燒,泰哥保你分分鍾住上特護病房,從此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和你搶廁所了。”常健一臉鄙夷地衝著肖大師說道。


    “哈哈哈……”常健一番話逗得大家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4月份,非典病毒形式嚴峻,新聞裏每天都要公布感染人數,bj還成立小湯山專門醫院,學校每天都在宣傳各種防治辦法,原來禁止的“三大球”竟然也破例讓玩了,從來不上的體育課竟然也恢複了,學校開始鼓勵學生走出教室加強體育鍛煉。肖大師鍾愛的旱廁每天都要撒一遍生石灰,旱廁過於幹淨,導致肖大師一時間竟無法適應,便秘更加嚴重了。


    一天下課肖大師回頭說道:“龍兄,你發現沒有,自從非典發生後,咱班得鼻炎的同學好像都好了許多。”


    “大濕言之有理,以前咱們屋裏人多空氣差,水泥地麵塵土還多,而且屋裏過於幹燥,大家都很難受。現在天天清掃不說,還得定期消毒灑水開窗戶,真是好了許多。”我回應著肖大師說道。


    “你還真別說,我前幾個月最嚴重的時候鼻子裏都流綠鼻涕了,現在基本不怎麽吃藥了,偶爾流鼻涕也沒有那麽嚴重了!”關良玉也跟著說道。


    “也可能是由於最近兩個月體育鍛煉多了,身體素質變好了有關係。”阿喆也發表了一句看法。


    “我怎麽覺得是板藍根的功效呢?”柳胖子生怕大家忘了他幫忙買板藍根的事情,趕緊插嘴道。


    “幸好你沒說是你家蛋糕的功效,要不然大家都得去喝酵母粉了!”金胖子衝著柳胖子來了一句。


    “金臃大師,你這麽說話就是抬杠了。我說酵母粉有治療便秘的功效,也沒見肖大師天天喝啊,還是大家覺得板藍根有用所以才會一袋又一袋地買。”柳胖子嬉笑著說道。


    “板藍根對鼻炎有沒有效我不知道,不過要是連續喝三天的話,便秘倒是能夠改善不少。”肖大師說道。


    “你特麽是改用衛生紙了,所以便秘改善了。”我笑著對肖大師說道。


    “龍兄說的有道理,用生物老師的話講這是動物應激性的一種表現,肖大師的身體對於卷子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可是他的高級神經掩蓋這種本能反應,但身體是誠實的,所以導致了便秘。而改用衛生紙後這種恐懼感有所減輕,所以便秘有所緩解。”徐興波引經據典地胡說道。


    “哈哈哈……”頓時周圍一陣爆笑。


    5月份非典機理和傳播方式已經基本被認定,gd省中醫認為:“非典”是溫病的一種,此次溫病發於春初,濕邪內侵所致。西醫認為:“非典”是一種冠狀病毒,主要通過近距離飛沫傳播、接觸患者的分泌物及密切接觸傳播,是一種新出現的病毒,人群不具有免疫力,普遍易感。經過媒體的宣傳報道和醫護人員的不懈努力,全國一心,防治結合,隔離為主,切斷源頭,終於在6月末消滅了這場人心惶惶的瘟疫。而對於我們這些關在學校裏的學生而言,一切的驚心動魄都存在於食堂那個吱吱哇哇的電視裏,所有的抗病努力都融化在一杯黑色板藍根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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