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文試,朱佑樘也相應作出了改變,原來文試部分隻是考默寫兵法一篇,現在被朱佑樘改了,直接是實戰考題。


    比如第一道題:將京營兵一萬,從京城出發,前往大同協助邊軍共禦韃靼。請詳細說明行軍過程,如糧餉需帶幾何,日行多少裏,何處安營紮寨?


    從第一道題就難倒了大部分考生,因為這道題目裏已經包含算術,地理,還有統兵能力。


    這是綜合能力的考核,沒有任何從軍經曆之人很難作答,向吳凡這種有過軍中經曆的就下筆如有神。


    這道題,勳貴們自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平民子弟就完全抓瞎,但是這道題確實是一道很好考察一個人的軍事才能的考題。


    還有第二道考題,淺談如何抵禦韃靼的時時侵擾?


    第三道題則是淺談大明衛所製的利與弊?


    這些題目就是讓那些進行會試的舉人作答都有些難,更何況是這幫粗通文墨的武人,可以說這些考題真的是難道了在場所有考生。


    朱佑樘對此也是心裏有數,他出這些考題的目的也沒指望這些人能給出很好的見解,他隻是在此釋放一個信號。


    就是從此以後武舉考試,個人勇武不是重點,韜略才是重點,而且韜略不是拿著古老的兵法兵書默寫一遍了事。


    原本按照文官的諫言武舉文試也考四書五經,這豈不是荒謬。武舉選的軍人,考四書五經有個屁用。


    武舉文試的四道題目一出,全場嘩然,考題如此之難前所未見,包括那些考前信心十足的勳貴之後,看到考題之後也都蔫了。


    這場考試注定是一場比爛的考試,不是看誰回答的多正確,而是看誰錯的最少。


    勳貴之後看到考題之後原本又有些鬧騰,但是看到朱佑樘再次親臨,一個個都老實如鵪鶉。考試的最終的結果不意外,王守仁獲得頭名,想不到第二名竟然是朱暟,第三名是吳凡。


    吳霆浩這次就有些糟糕,原本他也隻是勉強識字,前一陣子跟著吳凡在王守仁手底下學習了幾篇初略兵法,這次考試他純粹是趕鴨子上架。


    好在他在武試中表現優異,是他們乙組頭名,最終綜合得分排名竟然是四百九十九,倒是第二,幸運闖關。


    此次武舉的考試出來,最終綜合評分王守仁第一名,得武狀元,大明有史以來集文武狀元與一身的第一人。


    吳凡雖然文試落後於朱暟,但是武試得分比他高,綜合得分高於朱暟,是此次的第二名,為武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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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暟第三名為武探花。


    名單出來之後,朱佑樘決定給予這些武進士們同文進士同等待遇,跨馬遊街,賜禦宴於宮廷。


    聽到這個消息,文官徹底炸鍋。


    武舉怎麽可以和文科舉同等待遇,簡直有辱斯文,有辱觀瞻。


    文官群體極力反對,就是劉吉這樣一直同朱佑樘一條心的官員也出言反對此事。


    不過這次在此事上勳貴們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戰鬥激情,似乎若是文官不答應皇帝的要求,他們便要和文官不死不休。


    這個可把朱佑樘給驚豔到了,上次關於武舉名額問題,勳貴們對於文官的反擊都是軟綿綿的,當時的朱佑樘以為勳貴在吵架方麵天生不如文官,也沒多想。


    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太年輕,這哪裏是無戰鬥力啊,明明是戰鬥滿滿。


    此時朱佑樘才回過神來,為了跟文官爭奪武舉名額,為什麽勳貴戰鬥力戰五渣,隻是因為他們也不希望武舉人數太多。


    朱佑樘不由得在心裏怒罵道:“這幫老狐狸,都是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的事情是決計不想出力。”


    “啟稟皇上,武舉中試之人,跨馬遊街前所未聞,而且武舉設武狀元,此乃未曾有過,於禮不合。”禮部尚書傅瀚諫言道。


    “啟稟皇上,傅尚書此言,臣不敢苟同,武舉原本就是我朝初創之事,一切禮儀製度都是我們進行首創,此乃前所未有之壯舉,說明我朝遠邁前朝,開創新一代文明之基。”定國公徐永寧出列反駁道。


    這讓朱佑樘有些意外,原本以為這一代的定國公是個草包,不堪用,誰曾想竟然善於雄辯啊。


    對於這種馬屁,沒有哪個皇帝不愛聽的。


    傅瀚雖然固守禮法舊製,但是他明顯吸取了前任禮部尚書的教訓,不會一味跟皇帝對著幹,如此這番超遠前朝的場麵話,他知道皇帝都愛聽,所以徐永寧的話一說出來,他便保持了沉默。


    “皇上,曆來是文人治國,科舉考試就是為國選‘宰執之才’,而科舉狀元正是未來之宰執,所以才給了他跨馬遊街之特權。”


    兵部左侍郎劉大夏出列道:“武人的榮耀應該在立功殺敵之上,那時才是皇上您給他們無上光榮之時。”


    “此言荒謬,劉侍郎,若是承平年月,武將如何能有大功得獲跨馬遊街之榮耀,還是說劉侍郎原本就有著前宋思想,‘東華門唱出才是好漢’?”英國公張懋出列道。


    “東華門唱出難道是不是好漢?”劉大夏反問道。


    劉大夏這是將話挑明,他的意思就是武將就應該比文官第一等,這是士大夫普遍的想法。也是前宋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但是大明之初可沒有這種想法,因為大明是靠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江山,而不是前宋那樣靠騙得來的江山。


    所以一開始武人說話是比較硬氣的。


    但是曾幾何時大明武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這個應該要追溯到仁宣時期,那是仁宣二宗,戰略收縮,大明已經屬於承平年月。所以文官的作用更大。


    慢慢地文官掌控朝政,武人有些靠邊站。


    武人徹底靠邊站還得是英宗土木堡之變後的事情,因為開國勳貴在那一戰死傷大半,就連張懋的老爹上一代英國公也死在那一戰上。


    可想而知勳貴在那一戰死傷有多慘重。


    後來英宗複辟,發生了武將叛亂的事情,英宗徹底不信任武將,這讓武人更是雪上加霜,在朝堂之上再無任何話語權。


    要是按照正常的曆史發展,明朝後期武將的地位隻會越來越低,即便是後來的戚繼光那樣的大帥,封侯之後都得像內閣首輔張居正磕頭,可想而知後來的武人地位有多低下。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若是朱佑樘在明末出現,想提高武人的身份那可真有些難,但是這個事情,武人勢力在朝堂之上隻是勢微,還沒有徹底失去話語權。


    張懋這些勳貴也是看到朱佑樘有提高武人地位的想法,也跟著振作起來,才有底氣跟文官爭辯。


    隻見張懋繼續不敢示弱地反問道:“劉侍郎這是想將大明代入前宋的老路,難道前宋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前宋是前宋,我明是我明,再說若是軍隊真行的話,也不會出現土木堡之恥,那會你們武人的地位可不低啊。”劉大夏繼續爭辯道。


    這真是說到張懋的痛腳,那一戰他可是死了父親,所謂打人不打臉,劉大夏這是在他傷口撒鹽。


    更何況張懋也很憋屈,土木堡之戰,又不是武人的鍋,明顯是英宗這個統帥瞎指揮。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大概就是明英宗那樣的。


    可是張懋作為臣子又不能公然指著皇帝的過錯,所以被劉大夏這麽一說,張懋就特別憤怒。


    “土木堡之事,到底如何,世人自有公論,但是如今我大明武備廢弛是事實,若是不振奮武備,難保土木堡之事會再次發生。”張懋激動道。


    “振奮武備,何須武人,我們文官一樣做得很好,王越王總督在三邊不是跟得很好嗎,如今韃靼都不敢南下牧馬,而且武人多貪鄙,最近衛所清田可是全都是武將侵占田畝之事。”劉大夏繼續大臉道。


    “你……”這又是武人的痛腳,也確實是明朝的武勳家族屁事爛事一堆,衛所製度之所以崩潰就是武勳作妖,侵占田畝,奴役兵卒,比比皆是。


    眼看火藥味越來越重,朱佑樘及時出言製作。


    “夠啦,朝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朱佑樘大聲嗬斥道。


    “臣有罪,君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臣有罪,君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張懋和劉大夏兩人同時躬身告罪。


    “文武之道,並行相濟,才是長久之道,否則前宋之滅亡就是大明的明日,朕可不想後世子孫被人背著跳海而亡。”朱佑樘開口道。


    “關於武狀元跨馬遊街之事,朕意已決,所有禮儀製度參照文科進士進行,跨馬遊街,宮內賜禦宴,此事就此成定製,今後都如此行事。”


    百官見朱佑樘意誌堅決,也不再抗辯,如今的朱佑樘權威日隆,不再是登基之初,隻要他執意為之的事情朝臣基本選擇服從。


    自此武進士跨馬遊街之事已成定局,王守仁這個武狀元帶著一幹武進士跨馬遊長安街,這可是王守仁第二次跨馬遊街,這可是世上獨一份,定然成為千古佳話。


    今天注定是個新的開始,武人的開始,這種跨馬遊街的宣傳注定將武人的地位帶到一個新高度。


    你需要看著街道兩旁圍觀百姓的眼光,那些小娘看著高頭大馬上的武進士欽慕的眼神,還有那些年輕的士子,年輕短衣對武進士那羨慕眼神,就可見一般。


    從此之後大明的年輕人將會有著另外的選擇,不是隻能考文科舉,還能考武科舉,你看王守仁這個文弱書生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嗎?


    這也是朱佑樘一定要王守仁參加武舉的意義所在,明星效應可是巨大的。


    自此大明的文武之道應該能翻開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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