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慧雅看了那青年一眼,見他目若寒星鼻梁挺直,微抿的唇棱角分明,再加上身材高大,天生帶著一股冷峻高貴之氣。


    此時他帶著厭惡之色把孫貴扔在了地上,似是嫌髒的模樣。


    李媽媽原本已經準備下轎和孫貴理論了,見孫貴被人抓了過去,這才笑著念了一聲佛,道:“這世上原是有天理的啊!”


    慧雅看旁邊街道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現了了富貴賭坊那麵迎風招展的旗子,上書“富貴賭坊”四字,在風中“嘩啦啦”直響。


    這富貴賭坊,可是孫貴家常愛去之處,沒想到他的傷剛好,就又過來了。


    她放下簾子坐了回去。


    方才慧雅決心以自衛的名義刺傷孫貴,不知不覺身上便出了一層汗,到了此事,才覺出了一絲濕涼。


    思索片刻之後,慧雅方才定了定神,隔著簾子向外麵那人道謝:“謝謝恩人搭救!”


    說罷,她低聲找回惠明:“惠明,快走吧!”此時涼轎停在當街,圍觀的人那麽多,她實在是不願多招惹是非。


    那青年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把孫貴扔在街邊之後,接過小廝遞過來的雪白汗巾子,細細擦了擦手,隨手把汗巾子扔在了癱倒在地的孫貴身上,抬頭見那美麗小姑娘乘坐的涼轎已經走遠了,這才大踏步離開。


    他已經得到了穆十二穆遠洋的消息,得趕緊回東京稟報長兄。


    毛宇震其實是不愛管閑事的人,隻是方才在人群外經過,驚鴻一瞥,見那小姑娘美麗荏弱,雖然話裏話外很是倔強,可是烏黑的大眼睛盈盈含水,分明是快要落淚的模樣,令他想起了……


    想起了在太師府裏殞命的那些美麗的女孩子……


    他見過幾個女孩子活著時的模樣,依稀就是這個小姑娘的形容,又黑又大的眼睛,潔白晶瑩的肌膚,巴掌大的小臉,柔弱苗條的身形……


    毛宇震不願意再看到這樣美好的事物在自己麵前受到玷汙,因此才出手相救。


    涼轎出了城,外麵的人流漸漸稀少了些。


    慧雅隔著轎簾問惠明:“惠明,咱們府裏有沒人好賭並且賭技高明?”她想尋個高手誘孫貴賭博。


    惠明嗤笑一聲道:“咱們府裏除了老爺,還有人有錢賭麽?”


    朱俊府裏的小廝,年紀最大的惠星,也不過才二十一二歲,哪裏有人有資本去賭?


    慧雅有些失望,不過她也隻是沮喪了片刻,便又開始想新的辦法:“惠明,外麵你聽說有人善賭麽?”


    惠明想了想,道:“我恍惚聽小趙大人身邊的丁小四說過,好像是穆十二公子善賭,要什麽點,就有什麽點;要大就大,要小就小。”


    慧雅:“……”她就算再想尋一個善賭之人去坑孫貴,也不願意去招惹穆遠洋。一想到穆遠洋看自己的眼神,慧雅都覺得渾身寒毛直豎——被穆遠洋上下打量著,實在是太像被小狗用濕漉漉的舌頭親熱地上上下下舔了一遍似的,那種滋味,簡直是……一言難盡啊!


    涼轎上了河堤,慧雅和惠明便都不說話了。


    起床後趙青先衝了個澡。


    衝罷澡趙青剛要去穆遠洋房裏把穆遠洋踹起來,可是轉念一想,覺得穆遠洋最近出了不少力,也足夠辛苦了,便調轉腳步,徑直一個人去了鬆林內的馬場。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了,可是整個鬆林依舊被灰藍色的霧氣籠罩著,濕漉漉的,卻帶著鬆柏的清香,好聞得很,令人神清氣爽。


    待渾身出了一層透汗,趙青這才回房衝澡換衣,預備先去紫荊書坊赴慧雅之約,然後再去察看永平河沿岸的水患。


    麥收之後雨就隔三差五地下,這次降雨更是凶猛,據孫家溝裏正孫福傳來的消息,永平縣沿岸的孫家溝、秦營、張莊、趙家溝、賈營、馬家莊和王家莊都被淹了不少田地。


    此時正是種植秋收作物的時間,關係著百姓冬季和明春的糧食問題,可不能大意。


    考慮罷水患之事,趙青腦海裏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昨夜那個夢,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有些惱恨自己身體不爭氣,便用銅盆舀了大半盆涼水猛地澆在了自己身上。


    趙青渾身上下涼透了,那點子綺思也一下子全給澆沒了,他又開始考慮在紫荊書坊見慧雅之事。


    母親去世之時,他年紀尚小,長嫂尹夫人以此為理由,把持了母親留給他的遺產,待他外放做官,也隻是把永平縣的紫荊書坊分店經營權交給了他。


    趙青什麽都知道,卻不想讓長兄因此事為難,所以考中進士之後不願按照長兄趙琪的安排在東京做官,而是來到永平縣做了這從九品的縣尉。


    趙青正在衝澡,丁小四跑了過來,隔著屏風大聲道:“大人,縣衙外麵有一個女子擂響了訟鼓!”


    趙青坐在案後,竭力忍住心中的焦躁,看向跪在堂上的那個年輕女子。


    這女子大約二十一二歲年紀,荊釵布裙卻難掩清麗,此時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抱著一個小男孩哀哀哭泣著:“……奴一向謹守貞節,並不曾做那不體麵之事,可是如今娘家兄長和婆家大伯子,都誣賴奴養漢子,奴不服啊……”


    小男孩滿臉是淚,緊緊縮在母親懷裏。


    這位賈娘子邊哭邊絮絮講述著:“奴娘家在永平河沿岸的孫家溝,後來嫁到了距離同村的孫家,丈夫名喚孫強,有一個哥哥名喚孫剛,一家人靠去世的老公公以前販玉留下的遺產度日。去年奴誕下一子,丈夫去東京販玉回來,還沒到家就被兄長孫剛遇到,直接叫了家去,兄弟倆連吃了半夜酒,是奴過去把醉醺醺的丈夫攙扶回家的。”


    “第二天酒醒奴的丈夫孫強就走不得路了,兩手麻震顫,什麽都不知道了,連話也說不清了,舌頭也控製不了了,沒多久人就沒了,大伯子孫剛說是奴的丈夫貪杯所致。”


    趙青聽到她說的孫強死前症狀,不由一愣,若有所思地看向賈娘子。


    賈娘子用汗巾子抹了把淚,臉在兒子上貼了貼,繼續述說著:“原本奴守著兒子度日,大伯子和大嫂多次勸奴改嫁,可是奴心疼兒子,再加上先夫販玉,家裏銀錢上也寬裕,因此一直堅持不肯再嫁。昨日奴的兒子抓周,娘家大哥和大伯子都來了,孩子抓完周他們就在西屋裏吃酒,奴帶著兒子自回房午睡。誰知道奴的大哥和大伯子午後吃完酒出門,一眼就看到一個沒穿衣服的男子從奴房內衝了出去,然後他們便齊齊逼奴自盡……可奴舍不得兒子啊,奴若是去了,這孩子在大伯大娘手裏……”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著孩子渾身顫抖歪到了地磚上。


    趙青想起自己母親去世前話都說不出來了,握著自己的手隻是流淚,心裏不由一陣酸澀,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低下頭逼退淚意,片刻後抬起頭淡淡道:“賈氏,你這個案子我接了。”


    又吩咐丁小五:“你去把賈娘子母子安排在後堂,讓楊媽媽好好照顧。”


    丁小五還沒見過自家公子如此婆婆媽媽的時候,愣了愣,答應了一聲,引著賈娘子母子去了。


    趙青在案後枯坐良久。


    賈娘子方才那句話打動了他——“……可奴舍不得兒子啊,奴若是去了,這孩子在大伯大娘手裏……”


    母親去世後,父親與繼母在治所一直未歸,他也在長兄長嫂手裏生活了六年光陰。


    他不過十一歲,長嫂就往他房裏安排了豔麗的丫頭,那些丫頭夜裏偷摸他,上他的床……幸虧那時候有表兄穆遠洋,隻要趙青這裏有出眾的丫鬟,他就開口要走——他說反正自己的名聲不好,人人皆知他貪花好色……


    那時候,趙青根本不敢讓那些女人接近自己,隻好讓奶娘楊媽媽做了惡人……


    而楊媽媽似乎也樂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趙青起身吩咐丁小四:“去紫荊書坊。”他預備見了慧雅之後就去查賈娘子一案——他覺得孫強的死有問題。


    趙青剛換罷衣服,穆遠洋就來了。


    因為趙青的管束,穆遠洋有一陣子沒去賭坊了,覺得自己未免荒廢了賭技,因此蠢蠢欲動,預備等趙青出去,他就溜出去狂賭一番。


    見趙青又是要出去相親的架勢,穆遠洋心中好奇,便問道:“阿青,你到底去見誰?”


    趙青略一沉吟,道:“朱府的孫姑娘。”


    穆遠洋:“……”


    他當即做出一副悲痛欲絕捶胸頓足的樣子來:“我的初戀啊!我的初戀啊!阿青啊,你奪去了你哥哥的心呐!”


    穆遠洋唱作俱佳,趙青卻看都不看他,抬腳就要走,出了外堂卻又轉身回來,秀眉微蹙問穆遠洋:“十二哥,女孩子都喜歡什麽?”他老想著對慧雅好,卻又不知從何下手,隻好請教穆遠洋這所謂的情場高手了。


    穆遠洋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趙青年紀雖小,卻一向穩當,常常充當他的人生導師一角,如今終於要向他這老大哥學習了!


    “女人喜歡的不過這幾樣,他坐在趙青的書案上,喜笑顏開板著指頭教誨趙青,“一是珠寶飾,二是漂亮衣裙,三是好吃的零嘴……”


    “而男人要想吸引女人,得有這四樣,”他得意洋洋地又重新伸出四個指頭,“一是潘安的貌——這個你已經有了,小姑娘都愛俏,不消哥哥多說,你隻需站在那兒不說話就行;二是鄧通般有錢——這個你暫時沒有,大表嫂把持著你的錢不鬆手,你繼母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將來但凡哥哥我有的,你也都有;三是得有驢兒大的貨,四是得床上的技術高明——哎喲!”


    原來趙青聽他越說越不堪,抬起長腿,一腳把他給踹翻在地了。


    雖然把穆遠洋一腳踏翻在地,可是趙青還是認真地聽取了他的意見,為見慧雅做了充分的準備。


    他命丁小四去金銀樓買了一套金累絲鑲紅寶的精致頭麵,又讓丁小五備下了幾樣女孩子愛吃的水果,至於潘安的貌、鄧通般有錢、有驢兒大行貨的和床‘技高明四樣,他覺得穆遠洋是在胡說八道,不足為信,不聽也罷。


    慧雅等人到了紫荊書坊,惠明與丁小四在外麵看守涼轎聊閑天,李媽媽陪著慧雅進去。


    慧雅手裏提著一個用石青色汗巾子包裹而成的小包袱,裏麵是她給趙青做的白綾圓領便袍和白絹中衣。


    李媽媽則提著慧雅給趙青預備的食盒。


    慧雅隨著丁小五穿過一個穿堂,進入了那個小小的院落。


    與上次過來已經隔了一段時間了,那小院也生了一些變化,原先滿眼的新綠都變成了濃濃的綠意,上次還隻是生著稀疏嫩葉的石榴樹如今也掛滿了紅色的花蕾,櫻桃樹上原先小小的綠櫻桃此時已經變紅了,一粒粒晶瑩剔透掛在枝頭,令人口水直流……隻有那一株株月季花沒有變,依舊姹紫嫣紅地盛開著,散著陣陣芳香。


    慧雅剛隨著丁小五走上抄手遊廊,就看到了立在前麵亭子裏的趙青。


    趙青今日穿得有些單薄,靜靜立在那裏看著慧雅,身上那件玄色紗袍被他穿出了弱不禁風的效果。


    不知怎麽的,慧雅心裏很是憐惜趙青。


    她覺得趙青似乎瘦了不少,薄薄的眼皮有些泛紅,鳳眼黑泠泠的,似乎剛哭過的樣子……


    單是瞧著這樣的趙青,慧雅的心髒就陣陣抽搐,又酸又澀,難受得緊——她很想把趙青攬入自己懷裏,溫暖他,安慰他……


    她深吸一口氣,燦然一笑,朝著趙青走了過去。


    不管未來怎麽難,隻要你願意讓我和你並肩,所有的路我們一起走,所有的風雨我們一起經過。


    我會帶給你快樂,讓你眼中再也沒有悲傷。


    趙青原本因為想起舊事心情沉鬱,可是一見慧雅臉上那燦爛的笑,似乎被暖陽炙烤過一般,渾身上下都是熨帖的,心情不由自主好了起來。


    他羞澀地笑了笑:“慧……孫姑娘,請!”


    慧雅:“……”都這麽熟了,還叫我“孫姑娘”!


    丁小五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地打開食盒,把裏麵的幾樣小菜一一放在了亭子中間的原木桌上,斟了兩盞酒後,拿著酒壇子進廚房熱酒去了——如今雖是夏季,可是接連的大雨過後,潮濕陰冷,酒還是熱熱喝的好。


    趙青悄悄打量了一下慧雅,見她穿著一件玫瑰紅妝花通袖衣,衣袖處露出了穿在裏麵的白綾衣窄窄的衣袖,下麵係著一條玫瑰紅光素緞子鑲邊的白碾光絹挑線裙子,雖然色澤鮮豔過於熱鬧,可是襯著她那滿頭烏雲般的長和晶瑩白嫩的心形小臉,當真是美不勝收……


    他的心髒劇跳了一下,垂下眼簾請慧雅坐下。


    慧雅看了看,現亭子裏的木凳上鋪設著寶石藍錦墊,顯見是提前準備好的。


    她再去看已經擺好酒菜的原木桌子,現上麵除了自己帶的四樣小菜,還有幾樣用纏絲白瑪瑙碟子盛放的時鮮——一碟紅櫻桃,一疊切好的白玉甜瓜、一疊黃澄澄的杏和一碟紫色的桑葚——全都是女孩子愛吃的!


    慧雅一見,就覺得口中酸溜溜的,便瞅了趙青一眼,拿了一個黃杏放進了口中。


    杏子已經熟透了,麵甜多汁,輕輕一咬就化了。


    慧雅好奇地看著對麵坐著的趙青:“這杏是從哪兒來的?現在可不是杏熟的季節啊!”她記得杏是在六月底七月初才會熟透的。


    趙青靦腆地笑了笑,低頭用銀叉紮了粒紅櫻桃遞到慧雅唇邊:“你嚐嚐這個。”


    慧雅沒想到趙青服務這麽周到,愣愣地張開嘴唇含住了那粒櫻桃,伸出舌頭卷了進去。


    見慧雅嫣紅瑩潤的唇含住了那粒櫻桃,舌頭又……趙青不由心跳加,鳳眼一瞬不瞬盯著慧雅,臉上漸漸泛起一層紅暈——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想起了穆遠洋所說的女人愛的那四樣——潘安的貌、鄧通般有錢、有驢兒大的行貨和床‘技高明……


    他的臉熱得燙,心也跳得很快,似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趙青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垂下眼簾看著自己麵前擺放的白玉雕成的酒盞,半日沒有說話。


    慧雅也有些緊張,便化緊張為食欲,又拿了粒紫色的桑葚吃了,覺得酸甜可口,便又吃了一粒,然後又拿起麵前的白玉酒盞,把裏麵的酒液一飲而盡。


    一股*辣的感覺溢滿身體,慧雅這才鼓起勇氣看向趙青,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怎麽瘦了?”


    趙青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修長的手指依舊擺弄著手裏的白玉酒盞:“有些忙……”


    慧雅怔怔看著他,半晌方道:“再忙也得好好吃飯啊!”趙青真的比先前瘦了不少,襯著身上的玄色紗袍,看著尤其單薄。


    她真的很想摸一摸趙青的手,看趙青是不是穿得太單薄了……


    可是慧雅理智尚存,知道自己若是那樣做了,便是在調戲趙青,因此竭力抑製住那種想法,移開了視線。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此時陽光正好,沿著花廳南邊的簷角照了過來,正好照在趙青手上,令他的手看上去仿佛白玉雕就的一般。


    慧雅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現趙青的手並不像她猜想的那麽冰涼,反而十分溫暖。


    趙青被她柔軟的手撫住了,不由一愣,鳳眼一瞬不瞬盯著慧雅。


    慧雅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事,不由大窘,慌忙縮手,卻無法掙脫——趙青雙手緊緊握住了她的右手。


    趙青把慧雅的手緊緊藏在兩手之間,隻覺得她的手那樣小,那樣軟,肉肉的,嬌嫩得令人心顫……


    他想保護慧雅,讓慧雅安安心心的,從此再無煩惱,好看的大眼睛裏滿是笑意……


    趙青低下頭,在慧雅雪□□嫩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


    慧雅隻覺得被手背一熱,似被燙了一下,不由顫抖了一下。


    隨著趙青的唇離開,她慌忙用力掙回了自己的手。


    想到自己方才的主動,慧雅腦海一片空白,接著便是茫然失措——她主動了!


    她明明知道,男人不喜歡女人主動,可她還是主動了,在她的理智還沒來得及約束感情的時候……


    慧雅想哭。


    她心裏明明什麽都懂,可是為什麽約束不了自己的感情?


    慧雅忍住鼻酸,低頭把那個石青色的小包袱遞了過來,啞聲道:“上次真的太謝謝你了,若是沒有你,我怕是已經落入宋苦齋那畜生手裏了……謝謝你!”


    說罷她便起身走了。


    趙青呆呆坐在那裏,眼睜睜看著慧雅離開。


    他方才情不自禁吻了慧雅的手,待慧雅掙脫開去,他才現自己太唐突了,慧雅怕是認為他是登徒子,可能再也不理他了。


    想到這種可能,趙青渾身冷,眼底滿是冷寂,眼睜睜看著慧雅離去。


    丁小五重新熱了酒送過來的時候,現桌子上碟子裏的食物都沒有動,趙青呆呆坐在那裏,麵前的酒盞還是滿的,而慧雅卻不見了。


    他心下狐疑,卻不敢多問,把酒放在原木桌上,後退一步靜候一側,等著趙青的吩咐。


    李媽媽正在裏麵和書坊的掌櫃閑聊永平縣城的古往今來,見慧雅急急跑了出來,忙起身追了出去,心裏猶在打鼓:小趙大人不會是欺負慧雅了吧?


    丁小四正在與惠明坐在書坊前的絲瓜架下喝酒,見慧雅疾步而出,不由一愣,拿著白瓷酒瓶子站了起來:“孫姑娘,你……”


    慧雅也不說話,咬著唇上了涼轎。


    李媽媽忙也跟了上去,臨上轎,她扶著轎門叫了惠明一聲:“惠明,走了!”


    涼轎下了運河河堤,慧雅的心情終於平穩了一些,澀聲道:“還有半天時間呢,咱們先找個酒樓,我請客,咱們好好吃一頓。吃完飯惠明和媽媽陪我去一趟孫家溝,我得回家看看,傍晚我做幾個菜吃了,我們再回城。”


    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慧雅總是用忙碌填滿自己,做幾樣菜請別人吃,用別人的開心來讓自己開心一些……


    另外,慧雅想看看為什麽她讓馬大娘那樣待孫貴,可孫貴居然還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永平縣城糾纏她。


    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對付孫貴的主意,隻是還需完善。


    慧雅竭力令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對付孫貴上麵,而不是去想方才與趙青的尷尬局麵。


    在酒樓用過一頓豐盛的飯菜之後,慧雅等人便徑直趕往孫家溝。


    等涼轎進了孫家溝,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了,


    因為昨日剛下過雨,莊子裏的道路有些泥濘,不太好走,慧雅便和李媽媽下轎步行。


    路過賈氏藥鋪的時候,慧雅現藥鋪門前有很多人,似乎生了什麽事。


    到了家裏,孫貴還沒回來,馬大娘迎了出來。


    惠明自去外麵轉悠了,慧雅、李媽媽與馬大娘一起回西屋坐定。


    慧雅問起賈氏藥鋪的事。


    按照親戚間的關係,賈氏藥鋪的掌櫃是慧雅的表舅爺,因此慧雅有些關切。


    馬大娘歎了口氣,道:“賈掌櫃的女兒賈娘子到縣衙敲了訟鼓,要告她的大哥賈步青和大伯子孫剛,縣尉大人又過來查案了!”


    李媽媽聞言忙看慧雅,現慧雅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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