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泰州,地下,冥土,高大的陰陽槐木貫穿了現實與陰冥。


    經過多年的經營,這裏已經建立起了一座鬼城,有陰兵駐守,為的就是看守陰陽路,如果真到了危機時刻,它們會催動戰城的力量直接斬斷陰陽路。


    “你真的打算在這裏進行屍解?”


    行走在陰陽路上,張純一開口問道。


    聞言,無眠點了點頭。


    “這裏有生與死的氣機交纏,是陽世與陰冥的交匯處,最是契合太陰屍解的真意,是天然的活死人墓,無需另外布置。”


    周身的腐朽氣息越發濃厚,看向前方,無眠停下了腳步。


    在那裏有一根根漆黑的鎖鏈橫亙在虛空中,彼此勾連,宛如一張蛛網,而蛛網的中心也就是陰陽路的正上方則有一口青銅古棺空懸,上麵銘刻著月桂之形,散發著陰冷、死寂的氣息。


    “六耳取枉死河畔的泥土、輪回湖中的水、太陰月桂的枝葉合以英魂鐵為我煉製了這一口葬身棺,雖然不能直接提升我屍解的成功概率,卻能為我定住魂魄,就算屍解失敗,有著這口葬身棺以及我自身神魂的些許不朽性,或許還可留下一線生機。”


    麵容上滿是平靜,無眠開口說道。


    對於太陰煉形法的修持他尚未登峰造極,但身軀的腐朽已經讓他無法繼續拖延下去。


    聞言,張純一默然。


    這一口葬身棺雖然是六耳精心煉製的,但能起到多少作用實際上並不確定,大概率效果極其一般,蓋因為太陰屍解這門秘法過於神異,它的蛻變是極其徹底的,而一旦失敗,修士基本上有死無生。


    “這一次需要你幫我護法了。”


    言語著,無眠一步步走向了青銅棺。


    嘎吱,青銅棺打開,無眠躺了進去,而隨著青銅棺閉合,天地間的陰氣頓時大盛,不知何時一輪明月倒映在這方虛空之中,其灑落淒冷月輝將青銅棺完全籠罩。


    看到這樣的一幕,什麽都沒有說,張純一默默的守護在一旁。


    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的陰氣化作了實質,宛如絲絲縷縷的黑霧漂浮在天地間,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青銅棺。


    不知何時,這青銅棺染上了不詳的血色,透露出了些許腐朽的氣息。


    此時此刻在青銅棺內腐朽的氣息已經化作了實質,躺在其中,運轉秘法,無眠的生命氣息已經完全消散,其血肉腐爛,指甲、牙齒、頭發紛紛凋零,隻留下爛肉包裹白骨的身軀,他真的死了,連神魂氣息都已經消散,唯有五髒六腑詭異的保持著某種鮮活,並沒有隨著其他血肉一起腐爛。


    “太陰屍解先死後生,死很容易,生卻很難”


    完全失去了對無眠的感應,看著那逸散而出的腐朽氣息,張純一眉頭微皺,他知道無眠已經走到了最難的一步。


    收斂內心波動,盤坐於陰陽路上,張純一繼續默默守護著,而這一守就是一年。


    ······


    東南道以東,漩渦海,一聲悠長的鯨鳴響起,大海自發分開,露出海底的泥沙,一頭長百丈,生一對珊瑚角、雙鰭如翼,背部烏黑,腹部雪白的大鯨從海麵之下一躍而出,其甩動尾巴,揮動魚鰭,好似鳥兒般在天空中隨意翱翔著,直入雲海。


    其名為鯤鯨,是赫赫有名的妖物,體內流淌著鯤鵬的血脈,而這一隻鯤鯨的氣息更是抵達了妖王境的極限。


    “師傅,你不是說要在福地中繼續閉關等待天變降臨嗎?為什麽會突然出關了?”


    站在鯤鯨的背上,一身穿花肚兜的垂髫童子看著身側的人影開口問道,其身形消瘦,皮包裹著骨頭,膚色黝黑,手掌間滿是厚繭,身上穿著粗布麻衣,腳上踩著草鞋,腰間掛著一個竹子編織而成的魚簍,一看就是一位老漁民。


    聽到童子這話,屹立於雲端之上,眺望遠方,老者幹癟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之色。


    “人生在世,或多或少總有幾分牽掛,他們就像一張網一樣籠罩著所有人,讓人不得自由。”


    “我曾經欠了別人一些東西,現在到了該我償還的時候了,不過這樣也好,隻要了解了這一因果,我心中再無掛礙,就可靜心體悟仙道,到時候我帶你去東海釣龍鯨。”


    撫摸著童子的頭發,看向遠方,老者原本渾濁的眸子裏驀然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聽到這話,童子立刻歡呼起來,他已經在期待釣龍鯨這件事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凜冽劍光自遠方而來,撕裂了雲海。


    嗡,劍光消散,一位道姑的身影在鯤鯨前方顯化出來,其滿頭白發,用一根玉簪束著,麵容看上去三四十歲左右,容貌不俗,極富英氣,唯一可惜的是其眉眼間的那股煞氣破壞了這種美感,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漁叟,你終於舍得從漩渦海出來了嗎?不是要老死在那裏嗎?”


    目光落在老者的身上,冰冷的話語聲從中年道姑口中吐出。


    聽到這冷冰冰的話語,看向中年道姑,老者沒有感到絲毫的生氣,黝黑的麵容上滿是感懷之色。


    “池英,你還是這麽漂亮,不過你這滿頭白發是怎麽回事?是誰傷了你?”


    看著中年道姑那張熟悉的麵容,漁叟幾多感慨,不過在看到對方的白發時,他原本不顯的氣息頓時有了波動,一雙眉頭緊緊皺起。


    聽到這話,看到漁叟如此表現,池英雖然神色不變,但話語卻不禁緩和了一分。


    “沒人能傷到我,不過是修煉了一門秘法而已,這一次你聯係我是為了什麽,我還以為你這一輩子都準備躲著我了。”


    目光落在漁叟的身上,池英的麵容上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聽到這話,漁叟將躲在自己身後的垂髫童子拉了出來。


    “他是我新收的徒弟,我為他取名漁化,天賦不錯,未來可以繼承我的衣缽,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他一段時間,如果我一去不回,那麽就讓他拜入洗劍閣。”


    看向池英,漁叟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聽到這話,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池英神色微變,她從漁叟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交代後事的意思。


    “你要去那裏?”


    目光銳利如刀,池英好似要將漁叟看穿。


    “龍虎山。”


    沒有猶豫,漁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聽到這話,池英的眉頭皺的越發越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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