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龜兒教訓起勞資?”甘寧兩條眉毛頓時一豎:“丟你去江裏喂水魚!”說著就要推窗。


    “大哥不要啊!”二當家甘靜當即跳了起來,抱住了甘寧的胳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禰爺當即大笑起來。


    這招可是古代謀士、說客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門,一有性命之憂,二話不說先大笑,一般情況下對方的好奇心都比少女還要嚴重,聽你臨死還這麽笑,總要停下來問你笑什麽,然後你就可以施展三寸之舌說的他轉怒為喜甚至納頭便拜了。


    甘寧一腳踢開窗戶,振臂把禰爺扔出窗外:“勞資叫你笑!”


    “臥槽!”禰爺大驚,這廝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還好年輕反應快,雙臂一伸,扣住了窗框沒掉下去。


    “哥哥你在幹什麽!”甘靜眼淚都掉下來了,“彌先生又沒說錯,你這般便要殺人?好好,那你幹脆連我也殺了便是。”說這話,這位二當家眼裏一抹,便往窗外跳去。


    她是真跳!


    連甘寧都沒反映過來,她人就出了窗戶,窗戶下麵,就是滾滾江濤。


    禰爺也是一驚,這妮子這麽烈?不愧是水賊裏長出來的啊。本能的一伸手,把甘靜摟到了懷裏,隻覺這女子身體有情有軟,往懷裏一摟,好像是一團香綿一般,估摸著最多不過四十公斤體重,還得算上那身皮裘。


    四十公斤的分量,在女子來說肯定是挺輕的,但對於禰爺那少經鍛煉的身板而言,也算是不能承受之重了。


    他本來兩隻手吊著窗戶就夠吃力了,現在加了八十斤的分量,隻剩下一隻手,哪裏還能堅持?不過區區數秒就啊的一聲叫,脫手便要往下墜落。


    不過這麽一緩,甘寧哪還有反應不過來的?長臂一伸,拉住了禰爺的胳膊,往上一提,另一隻手就拽住領子了,雙臂一叫力,把這禰爺和甘靜雙雙拖了上來。


    兩人都是驚魂未定,一看甘寧,眼眶子都紅了,指著妹妹道:“爹娘死時,讓我千萬照顧好你,可你生的這病,哥哥找了多少郎中也瞧不明白!為這個,哥哥愧對爹娘愧對你,平日萬事都由著你。可你現在,一言不合說要死就去死,就為了騙子!女生外向這也太外了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哥哥將來九泉下如何去見爹娘?”


    甘靜眼見甘寧這種鐵漢急的都掉淚了,立刻明白是自己做的過了。不由心中愧疚,哭道:“誰不知道你不容易?要不是為了你,我為何急著要找禰先生?可是好容易找到了禰先生,你一言不合就把人往窗外扔,卻不成了我害了他性命?那我隻好賠他的命啊,還有什麽辦法?”


    甘寧跳腳道:“他是假的,是騙子!”


    禰爺冷眼旁觀,心裏大概回過味道來了,心想此時此刻必須得出手了。


    出手一推甘寧:“你才是假的!我都說了,剛才是權宜之計!現在孫堅一夥人天天嚷著要殺我,不小心些成嗎我?你還沒完了。”


    又轉頭對甘靜道:“甘穀娘,照這般說,你想見我,是為了令兄這蠢貨著想!”


    甘靜嗔道:“不許罵我哥哥。”隨即想起甘寧魯莽行事,險些壞了自己的計劃,又氣得咬牙道:“一是小女崇拜先生大才,二來確實是為我大哥之事,想求先生成全。”


    甘寧被禰爺使勁一推,心下惱火,但剛才妹妹跳河讓他心有餘悸,也不敢發作,此刻奇道:“你大哥縱橫長江,誰不敬我?我能有什麽事要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貨來周全?”


    禰爺冷笑道:“你以為你妹的是為什麽?你妹還不是為你這錦帆賊的臭名聲?要是我沒猜錯,你妹是看屠虎太守這名號不錯,想給你也弄一個。這都看不出來?果然是蠢貨!”


    “你!”甘寧氣得頭上一頭彩色鳥羽亂抖:“真是好笑,我名聲不好,你就能給我個好的了?”


    禰爺嗬嗬冷笑,也不理他,伸手解開扣子,將皮裘解開扔在地上,摘下束發絲絛係好了袖子,大步走出船艙,站在船頭甲板上,大喝一聲:“鼓來!”


    船上的小弟們都看著甘寧,甘寧也不知他要鬧啥妖,當著妹子不敢翻臉,便點點頭。自有小弟嘿喲嘿喲的把二層甲板上的戰鼓抬了下來。


    禰爺接過鼓槌,忽然抬頭衝甘靜道:“甘穀娘,若禰某記得未錯,你和令兄都是巴郡人士吧?”


    甘寧一邊給甘靜披上鬥篷,一邊得意道:“咦?原來你也聽過某家的名氣?”


    甘靜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小女與兄長都是巴郡臨江人。”


    三國時的巴郡,就是後來的重慶附近。


    之前禰爺聽甘寧的口音有些耳熟,再想起演義裏似乎提過他的籍貫,故有此一問。


    禰爺微微一笑,想起一位來自重慶的傳奇raeepr和長沙著名rapper團體,共同演繹的一首他曾經大愛無比的嘻哈樂來!此刻身臨長江,頭頂飛雪茫茫,足下江濤滾滾,這錦帆賊又是巴郡出身,那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


    “咚咚咚咚咚……”一串鼓點悶雷般響起,禰爺朗聲道:“甘穀娘,禰某送給你們這支歌,名曰《錦帆令》,又名《江-湖-流》!”


    鼓聲一緩,禰爺放聲高唱:


    “萬裏江河都任我闖,


    揚起錦帆我唱首歌!


    天高地闊我任意走,


    愛恨悲歡付浪中流。


    萬裏江河都任我闖,


    揚起錦帆我唱首歌,


    天高地闊我任意走,


    我就跟著那長江水嘩啦啦流……”


    嘩……仿佛一道雷光從見麵掠過,甘寧甘靜乃至錦帆賊的八百兄弟夥,人人隻覺得頭皮一層發麻,身上的汗毛刹那間揭竿而起。尤其讓他們覺得驚奇的是,禰爺唱歌的口音,分明帶著巴郡獨有的腔調,譬如那個“歌”字,便發的是“鍋”音,聽在耳中分外親切。


    看著聽眾們一個個驚呆的表情,禰爺微微一咧嘴,手上鼓點陡然加快,一連串炮仗般的rap從嘴裏飛速炸出:


    “從頭到尾,是璀璨色彩的聚義,


    從天到水,鈴聲是我們的交集,


    帶著八百好漢,去中原聚集,


    給這乾坤好看,橫掃千軍卷席!


    廢物無病呻吟,老子們滿目猙獰,


    兄弟夥武藝可真行,百家爭鳴,


    從不敗,從巴郡到現在,


    大秤分銀,


    所以這錦帆的旗號至今已更加分明!


    命不止是我的,為了能一起活著,


    寧願戰至癡魔了,不願內疚折磨著,


    所以敵人的刀和槍我從不會躲著,


    死也噴他一臉血注定這勝利是我的,


    站這,就決不放棄,所以倡議:


    所有的經曆和心意絕不能忘記,


    卷起浩蕩長風的錦帆在提醒著你,


    各抒己才、縱橫天下、別對惡人客氣!


    看頭上的蒼天在凝視自己,


    在荒唐的人間要創造奇跡,


    讓奔騰的江水都溶入記憶,


    隻要合心合力我們一起的義氣!


    黃金也換不來我的兄弟,


    困境他帶不走我的勇氣,


    暴風雪就像是對我的敬意,


    要飛揚我們的錦帆卷起情義!”


    微微一段,現場雷鳴般炸出一片好來,天上的飛雪都被這震天的聲浪給遠遠推開。禰爺的每個字,都炸進了這夥錦帆賊的心底深處!有的感性一點的,眼眶都濕潤了。甘寧先前和他鬧得不快,此刻不願隨眾叫好,但他作為錦帆賊的大頭子,感受到的衝擊力原本便是最強的,這會兒緊閉的雙唇微微顫抖,兩隻手雞爪子一樣扭著自己的大腿,天藍色的錦褲被抓了個粉碎,腿毛都呲出來了。


    “萬裏江河都任我闖,


    揚起錦帆我唱首歌。


    天高地闊我任意走,


    愛恨悲歡付浪中流。


    萬裏江河都任我闖,


    揚起錦帆我唱首歌,


    天高地闊我任意走,


    我就跟著那長江水嘩啦啦流!”


    再一次唱響副歌的旋律時,禰爺一隻鼓槌打著拍子,另一隻鼓槌高舉在頭頂,跟著拍子一下一下晃悠著。錦帆群賊立刻學會了,人人拔刀在手,跟著節拍敲打著船幫,另一隻手在頭上一下一下虛按著,嘴裏跟著高聲豪唱。


    禰爺忽然又打了一串鼓花,現場一靜,禰爺一段flow再次炸裂:


    “在大江兩岸一展拳腳早已揚名立萬,


    但是非黑白輕重緩急如何當機立斷,


    混跡在長江一帶,我等當以此為榮,


    江湖中錦帆一派,讓豪情銷金化銅,


    當機會和危險都伺機而動,通宵達旦,


    要沉住一口氣讓雷打不動,冷靜計算,


    都想從中受益,但也難免受氣,


    可八百名老兄弟還在這兒前赴後繼!


    不管跌了幾個跟頭,我也重新來過,


    真豪傑不會被突如其來的浪埋沒,


    為愛過又錯過的美人微微歎,


    江湖兒女的多情和不羈怎能揮揮散!


    切莫急功近利,否則前功盡棄,


    做我想做的自己可不能全憑運氣!


    用汗水說聲致謝,


    才能告慰那些執念,


    不止為前途事業,


    也為在堅持的一切!”


    鼓聲乍停,禰爺微微一凝,用純真的重慶口音念出一段白來:


    “江湖路遠,不見月黑風高,


    苦海無涯,我隻求悟出此道。


    勒天地山水,真心都日月可鑒,


    看錦帆遮天,俠客跋扈無邊!”


    念到最後一句時,禰爺刻意的將嗓子壓得啞了些,聽上去果然是跋扈風流之極!“看錦帆遮天,俠客跋扈無邊!”十一個字撞城錘一般撞開了甘寧的心門,甘寧再也難以抑製心中急需宣泄的激情,大鼻涕泡都吹出來了,臉紅的如欲滴血一般,拚命鼓著掌:“彌先生大才啊,禰先生大才啊,這支錦帆令,勝那屠虎令何止百倍啊!”


    他的聲音此刻哪裏還能聽到?各船的漢子們紛紛往旗艦上跳來,高舉雙手,歡呼著簇擁在禰爺周圍。禰爺把鼓槌遞給原先的鼓手,引著他打出之前的節奏,帶著這些漢子再一次唱起副歌。


    自己趁機鑽出人群,走到甘靜姑娘麵前施了一禮,說道:“甘穀娘,禰某的這支歌,是報你之前那一跳之義。還有你的身體問題,可惜禰某不通醫道,但若能尋到一個叫華佗的醫生,或有可醫。”


    說罷不待甘靜答話,禰爺露出一個矜持又溫暖的微笑,一口白牙比太陽竟還耀目,眼神中更是光彩熠熠,刺得小姑娘腦中頓時一片混沌。


    禰爺拱拱手,跳上搭在岸邊那晃晃悠悠的木板,就要離去。


    噗通!


    “不得了,兄弟夥救人,禰先生落水啦!”


    “啊?”噗通、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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