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無在小樹林急急而奔,淩波影二女緊跟其後,看著天色越加灰暗,心中焦急不由得多了幾分。


    夕陽西下,四周漸漸陷入黑暗夜色之中。


    憑著心中一股狠氣,阿無跑過幽徑,越過暗道,終於來到了巍峨巨石前。


    巨石矗立,每一個都有數丈之高。黝黑斑駁,布滿刀槍劍戟的痕跡。三七成列,九一為縱,玄奇而奧妙。


    巨石陣第一塊巨石上隱隱有“天子”二字,再往下,字跡被埋去土地之下,看不到。


    “阿無,停下來,前麵乃是禁地,有危險!”淩波影二人臉色一變遠遠的喝止道。


    阿無回頭看了一下兩人,徑自跑了進去。


    淩波影與鴛鴦鏡眼睜睜看著阿無消失在巨石陣內,隻得相互懊惱。


    “怎麽辦,這巨石陣內,飛鳥不回,一進入便會迷了方向,阿無怎麽就往這邊跑呢?”淩波影焦急說道。


    “別慌,這樣吧,你快去告訴主人,吾先去找到阿無。”鴛鴦鏡歎息道。


    淩波影想了想說道:“晝夜交替,阿無便會失憶。巨石陣內又凶險莫測,不能讓他單獨在內。”


    “鴛鴦鏡,阿無就拜托你了。你也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吾馬上去找主人來救你們。”未有他法,淩波影隻得千叮萬囑要小心。


    “嗯,快去快回!”……


    ……


    阿無一進去巨石陣,四處便彌漫起大霧。舉目四望皆不見物,回頭看去,入口已經消失,心頭不由得一慌。


    仗著膽子在黑暗中走了幾步,勇氣漸漸消失,不由得喊了起來:“淩波影姐姐……”


    聲音出口,幾步便消失,周圍霧氣居然有吸收隔絕聲音之效。


    阿無小心翼翼的摸索往前走去,在流光璀璨的陣法中如同魚兒遊水一般,不知不覺進入內裏。


    突然阿無停住了腳步,他隻覺得前方不遠處,茫茫霧氣之中,有著一個黑暗凶狠的漩渦,有一隻巨大的野獸隨時想衝出來。


    “那是什麽,好凶!”阿無暗暗懼道。淒厲鬼吼之聲從黑暗漩渦中傳出,隻攪得阿無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戌時已至,最後一絲陽光也泯滅在黑暗之中。阿無隻覺得心中“砰砰砰”跳個不停,周身又穌又麻,提不起一點勁兒。“好困,我要睡覺了。”阿無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阿無眉心之處,詭異邪梵如同水印慢慢開始清晰,不一會兒,邪咒如同活了的蜈蚣,爬滿了阿無潔白的肌膚。


    “薩度曼波羅…毘邪多摩羅…”無數褻瀆咒語響起,阿無突然睜開了眼睛,點點幽綠邪光透體而出,邪惡,殘忍,癲狂,再無半點純真模樣。伴著詭異周身邪咒,眼前分明一惡魔童子重回人間。


    “桀…桀桀!”


    “吾妖溺天成功了?”


    “吾終於成功了……”


    邪梵淫樂響徹方圓,詭異邪氣攝人心魂。感受著勃勃生機的身體,陰陽相合、乾坤交泰,這是何等的讓人心安幸福。


    邪靈,乃是陰體,無有定性。怒者麵青,體曲而散;喜者色赤,身喧騰而不定……種種熾熱極端的情緒時刻不停在心中翻騰煎熬,素來皆是以殺戮來宣泄。稍有不慎便會被吞噬理智,難有一時的寧靜。


    得了肉身的妖溺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心安與平靜,直到這時,妖溺天才真正了解到,活著就是一種享受。


    ……


    江山樓之上,紅塵雪來到了絕情書養傷之所。


    “你若擔憂之事終於還是發生了!”紅塵雪手中翩驚鴻輕輕點了點虛空,光影浮動,便現出了白天阿無凶光畢露的樣子。


    “先前一戰吾便生疑!”絕情書憂心說道:“邪靈本性狡詐,縱然失了理智也不會如此輕易死去。”


    “想不到,千般警惕,最後還是差了一招。”絕情書眼前不由得浮現對邪靈最後絕殺之時,妖溺天那癲狂模樣。


    “那你可有解法!”


    “吾聽聞久遠前有一人練就滅識之刀,最善於斷絕意識!”絕情書說道。


    紅塵雪點了點頭道:“這亦是一法。世間刀劍習到極處,自然有殺魂弑魄,斬除意識之能。但這種絕世劍客少之又少,千年難得一出,非有極純劍心不可。”


    “先前有東瀛劍客柳生劍影,以情與道為引臻至無上之境應有此能為,可惜棄天帝一戰中,終於殉道。”棄天帝一戰剛過去不久,無數人明裏暗裏窺視著,柳生劍影最後一劍著實讓眾人見識到了天外之天。


    “論及劍意之純,還有一人可堪其伯仲。”絕情書說道。“那便是儒門學海異數的月江流。”那一戰,絕情書雖隻是遠遠感受,但那純然劍意讓她至今難忘。


    “月江流,“製天命而用之”的異儒。他之著作吾亦看過,叛逆而又直中本質:“人附於天”“天人相博”“人製天命”此天人三論道盡了先天修行的道路。可惜他道理不容於三教,自身又少現於武林,雖心交已久,但始終鏗鏘一麵。”紅塵雪說道。


    “吾雖知他乃千年以降能再開一脈的儒道宗師,卻不曾聽聞他劍藝也有如此造詣。”紅塵雪很是訝異。


    絕情書看到紅塵雪如此推崇月江流,便將先前學海大戰的始末全數想告:“百年便有如此修為何其驚豔也,可惜天妒英才,最後為儒門以身擋劫了。”


    “有奇能者必有奇難,果非虛言。”紅塵雪歎息著舉盞遙祭道:“死神三寶現在喧囂塵上風波不停,誰能想到,這死神三寶的源頭,禍世之危機早有一人以身相祭了。”


    絕情書點頭道:“吾當初行差踏錯,做下很多錯事,直到在大戰之後遇上了阿無,這才猛然回頭,覺覺今是而昨非。”


    一番交談,紅塵雪也大體知道了阿無的“來曆”說道:“看樣子,阿無這似是而非的失憶之症與那場大戰有關了。”


    絕情書道:“應是如此。”過了一會又接著到:“斬除邪識或許有絕代劍宿之稱的意琦行也能成!”“或者劍心天成的嶽小釵。”


    紅塵雪一挽衣袖,歎了口氣說道:“可惜這些人要麽作古,要麽行蹤難尋。”


    “吾有一義弟,名天刀笑劍鈍,其刀術之精乃平生僅見。以他之修為,諒可滅除阿無身上之邪靈。”絕情書說道。


    紅塵雪點了點頭說道:“針對邪靈之屬,首選還在於術法。在天刀到來之前,吾會另尋解法。”


    絕情書道:“當然!”


    就在這時,淩波影匆匆而來:“主人,不好了,阿無進了巨石陣。”


    “嗯,速速前往…”紅塵雪頓時一驚。


    ……


    巨石陣內,妖溺天感受著軀體之玄奧,越加滿意了。吐納天地,提挈陰陽,一舉一動莫不合於自然。天地如同胞衣,而這軀體便是內裏之胎兒,隨著時間流逝,這身軀的本質都在強壯著。


    這真是生命的奇跡,等到這軀體成熟的那一天,妖溺天相信,那便是自己無敵的開始。


    狂喜的妖溺天看著眼前玄奧無比的陣法,若是以前,自己隻能催動無邊邪元強行破開。而現在,憑借身軀本能,卻能夠如同遊魚一般,在陣法之內縱橫來去。


    陣法中心,散發著一股暴戾而強大氣息。阿無不識,但是妖溺天卻能知道,那分明是一柄散發著怨怒之氣的強大神兵。


    如此神兵,天下罕有,一旦出世,必然石破天驚。這陣法,分明乃是封印神兵而布。


    感受著強大氣息,妖溺天心生貪念:“此地主人神秘莫測,不是久留之地。吾奪了神兵便潛伏出去,待吾身軀成熟,便重回滅境,打殺了那禿子道士,邪靈便以吾為尊。”


    想到就做,不一會兒,妖溺天便潛伏到了陣法中心。十八巨石如同時輪,刻滿玄奧文字,又各出一根鎖鏈,鎖住了中心的一柄漆黑神兵。


    那神兵乃是一柄混鐵神槍,槍柄半捆於石陣之下,槍尖影藏於黑暗之中隻能見到其上流星點點。


    鎖鏈嘩啦啦的響著,好像承受不了這神槍之怨煞之氣。


    “好槍,好神兵!”妖溺天大喜。


    卻在這時,巨石後麵突有一人走出,赫然便是鴛鴦鏡。


    鴛鴦鏡看著邪咒滿身的妖溺天不由一驚:“阿無,你……”


    妖溺天眼神一縮,邪元一提,舉掌便攻了上去:“死來!”


    鴛鴦鏡雖驚不亂,手中光華一閃,單鋒劍已然在手。


    鴛鴦鏡雖然武學鄙陋,但所學卻是玄奧,一手單鋒劍式使用的中規中矩。


    單鋒之道,首在隱鋒,乃是攻守一體之絕佳劍式。再加上鴛鴦鏡心有顧忌,一招一式皆是以自保為主。又有臂長身高的優勢,一下子妖溺天也是狗咬烏龜無處下口。


    越打越怒,妖溺天原本邪靈秘法因為身體排斥,用之不出。而軀體內那驚天動地的潛能,雖能感覺到卻是深藏靜密,動之不得。就如同自己家中明明金銀不計其數,卻是丟了鑰匙,隻能看著財寶乞討度日。幾招之後,隻氣得嗷嗷大叫。


    就在這時,巨石上方流光照散迷霧,一道淩波仙影踏空而來。


    “淩波縹緲微步穩,裁雲清泠月影深,雪花千轉釀香塵。拚卻紅顏飲,做芳菲主人。”


    詩號中,洛神紅塵雪踏步而下。


    看到兩人戰鬥,紅塵雪一揮水袖化作流雲,一下子便將妖溺天打暈在地。


    暈倒一刻,妖溺天的邪咒隱退消失,露出了阿無純真麵目。


    鴛鴦鏡連忙上前抱起阿無:“主人,阿無這是怎麽了,剛才好凶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他平時。”


    紅塵雪未說話,她看著陣法中心那躁動的神槍,目光中散發著一股與平時不同的孤傲之氣。


    伸手一握,浩然之氣蓬勃而出,頓時照亮了半片天空。影藏在黑暗中的神槍也露出了真正形貌。銳金其鋒而青玉為柄,槍尖寒星點點,銀光皪皪,似有破天之銳。佐以雙鉤,似左輔右弼,可格可擋。


    不多時,神槍在紅塵雪真元壓製中漸漸沉寂下來,怨怒不在的神槍顯示出了一種王者般的高貴。


    “帝詔.闕九重到底要怎樣才能洗去你的怨怒!”看著鎖鏈中神槍,紅塵雪歎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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