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公子您還是嫌棄我了?”崔婉兒泫然欲泣,柔弱無助的眼神令人心疼。


    劉彥昌連忙說道:“怎麽會呢?隻是在我看來,恩情是恩情,可以有無數方式償還,若僅以這點兒恩情就讓你以身相報,對你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謝謝公子的體諒,不過在婉兒看來,公子就是這世上最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了!”崔婉兒信誓旦旦的道:“婉兒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隻求公子不要趕我走!”


    劉彥昌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大致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在亂墳崗上暗無天日的幾年,崔婉兒都是憑著一股子怨氣生存下來的,倘若她殺死趙員外,大仇得報,還因何而活下去呢?


    劉彥昌溫和的笑笑道:“你是你,不屬於任何人。如果暫時沒有地方可去,沒有什麽事情可做,那就呆在我身邊吧!”他能夠看的出崔婉兒那點兒小小的心思,與他姐姐劉巧雲何其相似?外剛內柔,看似堅強實則柔弱,如果不遇到趙員外這樣的惡人,她可能早就相夫教子,變成一個賢妻良母。


    然而世事無常,她隻能學會用荊棘來保護自己。但就像一朵帶刺的小花,縱然拚命揮舞自己的刺,仿佛那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但其實她還是那麽一朵柔弱的小花。


    花兒不像浮萍,能夠隨心所欲,將四海為家。她們總是害怕疾風驟雨,總是希望得到自己的歸屬,崔婉兒的心中有彷徨有害怕,她勉力的承受著一切。但沒有爹娘的安排,沒有仇恨的支撐,她的道路又會在哪裏呢?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交付出去,交付給劉彥昌,仿佛那樣,她彷徨的內心就能得到安寧,她的無助就能得以依靠。


    但他卻拒絕了,難道是自己還不夠美嗎?他還是嫌棄我是鬼啊!崔婉兒內心焦躁不安,她有些賭氣的想到,若是自己能與趙員外同歸於盡,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崔婉兒越想越是傷心,一言不發,徑直朝著趙府大院內衝去。


    劉彥昌光棍兒一根,哪裏摸得準女人心思的種種變化,撓了撓腦門,暗自尋思著自己好像也沒講什麽出格的話啊?


    “等等,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劉彥昌連忙喊道。


    崔婉兒聞言心頭暗喜,卻又不肯就此服軟,一陣黑霧縹緲,就消失在劉彥昌眼前。


    廖懷安哈哈笑道:“怎麽?擔心了?趙員外雖然家大勢大,不過一介凡人,不會是她的對手,你就將心放進肚子裏吧!”


    劉彥昌眉頭緊鎖道:“我擔心的倒不是趙員外,那役鬼王與他和馬三婆相互勾結,既然知道我們將崔婉兒救出,怎麽會不告訴趙員外以備防範?若這院子中一群道士僧人作法驅鬼,才屬正常,但是今夜安安靜靜,除了門神卻沒有遭遇更多的抵抗,反倒叫我心頭不安。”


    “你這麽一說,這趙府確實有些古怪,我們趕緊跟進去,千萬不能讓崔婉兒吃了虧才是!還有你姐姐,我們得想辦法將她救出來,若是被趙員外拿做人質,會令我們投鼠忌器的!”


    廖懷安身為清溪鎮土地神,在這方地麵上,可以說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不會遭受任何阻礙。但劉彥昌就要麻煩的多,兩人多高的院牆雖然攔不住他,卻也廢了一番功夫才翻進來。


    在廖懷安的帶領下,一路上輕輕鬆鬆的避開了來回巡遊的護院,以及諸多門前守候的老媽子和小丫鬟。


    “好家夥,這個大院子怕是占了好幾百畝地吧!”劉彥昌穿過幾條回廊和小院,雖然在夜間看不出什麽景色,但對趙府的麵積大致有了了解。


    “整整五百畝,南陵縣的縣衙都沒這麽大!這就是天高皇帝遠的好處,看似窮山惡水,實際上他比許多朝廷官員的派頭還要大!”廖懷安不愧為土地神,對清溪鎮的大小事可謂了如指掌,隻可惜神力微薄,也有很多事想做卻也做不到。


    “你瞧見那間側麵的廂房了沒有,就是有很多人把守的那間?那裏麵關押的就是你姐姐,要想將她救出來,我們得速戰速決!”


    劉彥昌躲在低矮的樹叢中,循著廖懷安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見幾個穿著短褂的護院守在門前,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老爺也真是的,一個大姑娘有什麽好守的,這麽高的院牆,難道還怕她跑了不成?”


    “你知道什麽,聽說那個劉璽請了會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我們得小心應付才是,可不能馬虎大意!”


    “拉倒吧,聽前門的兄弟說,那小子拿了一錠銀子灰溜溜的走了,今天一整天都沒見著他呢!”


    “那小子就是個軟骨頭,沒啥用處!”


    “······”


    劉彥昌輕輕吸足了一口氣,握緊懷裏的菜刀。


    “劉公子,你這是?”廖懷安忙問道,他一係列安排就是不想多造殺孽,積累罪業。沒想到這劉彥昌殺氣這麽盛,二話不說,又將刀子掏了出來。


    “他們助紂為虐,死不足惜。若沒有這些走狗幫附,僅憑一個趙員外,又能做出多大的壞事?難不成你就看著他們這樣繼續作惡下去,或者又將罪業推給一個無辜的女鬼?”劉彥昌瞥了廖懷安一眼,總的來說,這個土地神並不壞,但是太過考慮自己得失的人並不討喜。


    “老朽知道你是才子風流,憐香惜玉,但鬼修本就難成大道,就算罪業加身也不會有什麽害處。隻是你前途無量,何須為了三幾個蟊賊,而誤了登天的大道?”


    “實話告訴你吧,若仙道就是這不能行那不能做,我倒是更願意在紅塵俗世之中摸爬滾打幾年。快意恩仇,倒也不枉人活一世!”


    見劉彥昌說得堅決,廖懷安是滿臉的可惜,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歎息劉彥昌有仙根卻無仙心,白白浪費了好資質。


    劉彥昌右手攥著菜刀,借著黑漆漆的樹影,慢慢向門口摸去。眼見離最近的一個護院不足三尺遠近,劉彥昌心下一橫,一個餓虎撲食,猛撲上去。


    那護院隻覺一陣勁風襲來,連忙大驚回頭,隻見一把黯淡無光的菜刀砍向自己的脖頸。一聲驚呼,想要奔逃反抗,卻是手軟腳軟。他尋常也就幫著趙員外收收租子,欺負欺負百姓,小打過幾架,卻也從未真正見識生死搏殺。


    劉彥昌下定殺心,心中一片泠然,仿佛是受到孽龍的影響,對生命也變得淡漠起來。菜刀鎖喉,出手決然,殺機撲麵,宛如深林猛獸。


    手起刀落,滾燙的鮮血噴在劉彥昌的手背上,血腥而又震撼。


    其他幾個護院哪見過這等場景,驚慌失措的奔逃叫喊:“殺人啦!殺人啦!”


    無人敢來阻擋,劉彥昌樂見如此,一腳踹開房門。隻見劉巧雲被捆住了手腳,橫放在床上,一雙眼睛正驚喜的望著他:“弟弟,你終於來了!”


    劉彥昌大喜,連忙解開姐姐身上的束縛,將她帶出門外。剛走進小院,隻見正廂房屋頂上一道月白色劍光衝霄而起。就像是一道黑夜中的白虹,貫穿長空,格外醒目。


    劉彥昌驚心不已,卻發現劉巧雲恍若未覺,難道姐姐根本就沒有看見剛才那道劍光?


    “老廖,那是白光什麽?”


    廖懷安也被劍光驚的大張著嘴,聽到詢問才回過神來:“聽說趙家又一柄家傳寶劍,能斬邪除魔,老朽當初還以為是傳言,沒想到竟然真有此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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