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在京的官員,無論文武,凡是夠得上品級的都已進宮上朝。


    龐青四人送袁彬進了午門,便興致勃勃的往祥福客棧而來。


    待行至客棧門前時,一輪紅彤彤的日頭也已斜掛東南。街麵上已有些許行人,漸漸的熱鬧起來。


    恰巧沈淵與禾南絮正往外走,與龐青一行人撞了個對臉。


    “怎麽,沈少俠這是要走?”


    龐青似笑非笑,語氣中帶著揶揄道:“莫非昨日,聽了我說要尋你切磋,此刻怕了不成?”


    話一說完,引來其他三人嘲笑。


    “你們!”禾南絮聽了好不生氣,指著他們便要罵,不過卻被沈淵攔住。


    “晦氣,一大早便碰上擋路的癩皮狗從這亂吠,還是四隻,”沈淵側過臉,故意問禾南絮,“姐姐你說是不是?”


    禾南絮聞言,嘴角輕笑:“是了是了,真是晦氣!呐,我想起來了,我們今日未曾看過皇曆,許是今天不宜出門哩!”


    “你們!”


    “好大的膽子,敢辱罵朝廷命官?”


    “欺人太甚!”


    沈淵與禾南絮一唱一和,讓那三位有些惱羞成怒,除了龐青。


    隻見龐青微微一笑,衝著他的三位兄弟揮揮手,又對沈淵說道:“沈淵,休要逞這些無用的口舌,不妨與你直說,今日我四人前來,就是與你要分個高下,隻問你敢與不敢?”


    “有何不敢?”


    沈淵輕笑,不過轉念一想,又與龐青道:“隻是也沒有個彩頭,實在無趣。”


    “哦?你這個毛頭小子,果然張狂,想要個彩頭,且看你有沒有本事!”那持板斧的大笑道,此人粗放,就如同他的兵器一般。


    “怎麽,怕了?”


    這回卻輪到沈淵反問他們了。


    那持板斧的錦衣衛眼睛一瞪,一時語噎:“你!豎子!”


    龐青抬起手,示意禁聲,看著沈淵:“好,就依你!你想要個什麽彩頭?”


    沈淵抬眼想了想,忽然說道:“現在腹中饑餓,一時也想不出來,先容我們吃些飯食,填填肚子,你們可在此先等著!”


    那三位正要發作,隻聽龐青搶過話來:“無妨,恰好我等也未進朝食,可一同用飯。”


    “免了,本公子不習慣與錦衣衛同桌而食,還是各吃各的為好!”


    沈淵一聽龐青說要一起,滿是嫌棄,連連擺手。


    不過龐青不同於其他三位,對這態度倒是無所謂。


    “也好。”


    說完引著其他三位另挑了一張桌子坐下。


    兩撥人先是劍拔弩張,後是笑裏藏刀,可嚇壞了掌櫃和夥計,與錦衣衛作對,這還是他們頭一遭看見,不僅安然無事,而且還叫錦衣衛吃癟,這心裏提心吊膽不說,還有些暗暗想笑。


    “掌櫃的!”


    “掌櫃的!”


    兩撥人同時喚他,讓他一個激靈,左右看了看,心道:“到底那四人是錦衣衛,這小子膽大包天,我可沒吃熊心豹子膽!”


    衝著沈淵點頭哈腰的示以歉意,連忙跑到龐青那頭。


    龐青瞟了瞟沈淵,撇了撇嘴,一臉得意,像是在告訴他:“任你再猖狂,也要知道他們乃是官,而且是緝查天下的錦衣衛!”


    沈淵白了龐青一眼,不再看他,找來夥計,叫了包子稀飯吃了。


    一炷香的功夫後,沈淵抹了抹嘴道:“南絮姐姐,這四人要與我比試,你可要同去麽?”


    禾南絮舉眼蹙眉,那目光好似會說話,仿佛在道:“這還用說?自然是同去!”


    沈淵見她神情,訕訕笑了笑,轉頭道:“四位,我吃好了,咱們去哪裏?是閉門切磋,還是公開比試?”


    龐青暗道:“好小子,這是激將啊!我要說是閉門切磋,那便承認怕輸;要是公開比試,這小子本來便是名不見經傳,輸了也無妨,可我們輸了卻是成了他人笑柄,隻會笑話我等連徒有虛名,連毛頭小子也是不敵,反而他卻踏著我等一戰成名!真是做的好買賣!”


    “哪有這些說法,不用挑地方,就在此處比試!”說話的又是那持板斧的,一看便是個急性子。


    他這話一說出口,可愁壞了龐青。龐青和另外兩人瞪著他,嫌他多嘴,不過他好像沒明白,叫叫嚷嚷的:“你們瞪我做甚?還怕這小子不成?”


    “哈哈,好!”沈淵鼓掌大笑,“這位......呃,算了,還是你直爽痛快,就如此說定了,就在這客棧裏!”


    “哎哎,不行不行!”這可急壞了掌櫃的,“本店小本生意,可禁不住各位打鬥啊!”


    “是是是,是我們考慮不......”


    龐青才說話,正想順勢改個無人看見的地方,那“周”字還未說出口,就被沈淵打斷:“掌櫃的,無妨,若打爛了東西,那四位定然照價賠償,可莫要算在我頭上,是他們尋我比試,可不是我故意挑釁!”


    說完又衝著那持板斧的問道:“這位......呃,你說是吧!”


    “老子姓呂,單名一個紅字,是錦衣衛副千戶,臭小子,你莫要這位那位的,掌櫃的,就照他說的,打爛了東西我們賠!”


    “這.....”掌櫃的猶疑不決。


    隻聽沈淵又道:“你口說無憑,你們錦衣衛囂張跋扈,就是賴賬,這間掌櫃也不敢問你去討,不如你立個字據!呂大人!”


    “立字據便立字據,還怕你不成!”


    “掌櫃的,快取紙筆來寫!”沈淵催促著,掌櫃此間也失了主意,隻聽沈淵說什麽他便做什麽,不一會兒便將字據按照方才所說寫好,呈給了呂紅。


    龐青眼角抽搐,臉色也不好,與其餘二人盯著呂紅,呂紅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被三人盯的發毛,愣是遲遲不敢下筆。


    “怎麽,不敢了?”


    見呂紅遲疑,沈淵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譏諷道,這無異是火上澆油!


    呂紅眼睛一瞪:“不敢?”提筆便將自己大名寫在紙上,又遞給龐青三人。


    “大哥,三弟、四弟,來你們也簽上!”


    此刻沈淵在旁暗笑,看著龐青的神情,估計想掐死呂紅的心都有。


    龐青狠狠的瞪了一眼呂紅,一把奪過字據,寫上了自己的大名,那揮毫的力量好像要將紙捅破一般!緊接著,便是那使鐵尺的,最後拿雙戟的也簽上了姓名,當即交給了掌櫃。


    呂紅見龐青三人麵有不快,實在不懂,隻問道:“你們怎麽這般神色?難道真怕打不贏這小子?”


    龐青呼了口濁氣,輕聲斥責:“老二,你這莽撞冒失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嗯?”呂紅不解,這是拿鐵尺的在呂紅身邊耳語一番後,隻見呂紅暴跳如雷,大罵道:“好你個臭小子,竟然叫老子著了你的道!”


    沈淵冷哼一聲,道:“你莫要亂說,地點是你挑的,字據你也是簽了,怎好說我使詐?莫非你們四人自知非我對手,想要閉門切磋?也好,免得你們失了麵子!”


    “此事已定,字據已立,我等自然也不會出爾反爾,叫人笑話我們言而無信。”


    龐青攔住呂紅,站了出來。


    沈淵點點頭道:“這話中聽,是條漢子。”


    又聽龐青道:“我等四人乃結義兄弟,今日與你比試,也好叫你知道我兄弟四人的名號。”


    “合該如此。”


    拋開他們錦衣衛的身份,沈淵對龐青等人並無恩怨,這武人切磋,互道姓名,乃是江湖規矩,亦是一種武德,一種尊重!


    此刻沈淵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色聽著。


    龐青正了正身上的飛魚服,一拱手道:“錦衣衛千戶,龐青。”


    “老子姓名你知道了,不與廢話了!”呂紅性子直爽,不過此刻還在生沈淵的氣。


    那使鐵尺的拱手說道:“副千戶,王海!”此人雖然身材矮小、少言寡語,卻眼神銳利,沈淵知道此人不可小瞧。


    最後使鐵戟的一笑,微微拱手:“副千戶,典壽!”


    沈淵瞧著此人身材魁梧,那雙鐵戟也必然不輕,心道:“昨日對上這三人,實是我暴起突然,占了些許便宜,這四人不愧是錦衣衛的高手,我當小心應對!”


    再瞧沈淵拱一拱手,才要自報家門,卻不知該如何說,一瞬間思來想去,隻聽他沉聲道來。


    “青雲莊少莊主,沈淵!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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