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將那日所見所聞,一股腦的說得一清二楚,沈淵與禾南絮也是聽得明明白白。當然,那汪直的那些算計卻是二人無法堪透的,就連當時在場的王海等人都沒明白,何況沈淵二人又從他人口中聽來。


    即便是再聰明的人,此刻想來也是無法猜著汪直的門道。除非是諸葛下凡、孔明在世,若能有那臥龍之智,天下間的陰謀詭計定然毫無遁處!


    沈淵就似王海、龐青一般,待聽到汪直提起他時,隻覺的有些別扭,並未察覺出其他異樣。說著話的功夫,沈淵與禾南絮跟著王海進了一處小院,趙汗青招待周到,這院子雖稍偏,卻也不失雅致。


    “呂紅眼下就住在此處?”沈淵抬起手指了指眼前的屋子,“你們錦衣衛其他人呢?怎麽連個護衛也沒有?”


    王海點頭道:“其他人都住在東麵的幾間院子裏,原本我們也是住在那邊,隻是自呂紅毒發之後,汪大人請趙堂主幫忙尋個清淨院子,好叫呂二好生靜養,又怕我們不放心,叫我二人也跟著住了過來,方便照顧。”


    “如此看來,這汪大人想得還真周到,倒是個通情達理,體恤下屬上差哩。”禾南絮聞言,不禁隨口說了一句。


    這時隻聽屋裏傳來龐青的聲音,道:“是沈淵兄弟與禾姑娘到了麽?”說話間,人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見王海,忍不住急道:“不是叫你去請單神醫,怎的又折了回來?倘若老二有個閃失,豈不要悔恨終生!快快去,莫要耽誤了時辰!”


    “那個,龐老大你先聽我說.......”


    王海將沈淵托鍾不負去請單子胥一事相告之後,龐青這才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忙行禮謝道:“沈兄弟,你如此不計前嫌,實叫我等慚愧,我替我家兄弟先在此拜謝了!此番呈沈兄弟天大的人情,以後若有何差遣,我等定會鼎力相助,以報大恩。”


    “龐大人不必如此。”沈淵回禮道,“畢竟人命關天,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聽聞此言,龐青不禁暗暗讚歎沈淵大度仗義,正要開口讚歎一番,卻見沈淵麵色尷尬,道:“不過,龐大人可別忘了,你們欠我的五百兩銀子,不知何時能夠兌付呢?”


    龐青、王海不禁嘴角抽了一抽,相視一眼,暗道:“這小滑頭這關頭還記著呢?此次前來莫非是討債了的?”


    龐青腹誹歸腹誹,但嘴上還是說道:“沈兄弟放心,這賬自然是不能賴的,隻不過我們現下也沒帶那麽多現銀,待回了京城之後,立即兌付可好?”


    “怎麽樣,我就說龐大人他們以錦衣衛四大金剛的身份,怎麽可能賴賬,”沈淵登時臉色變換,喜笑開顏的,有些訕訕道,“那個,最近我二人手頭比較緊,您看您與王大人手上有多少銀子,可否先兌付一部分,剩下的回京城再說,我們不急。”


    沈淵咽了咽口水,不待龐青、王海反應,一副無恥模樣道:“且我知二位大人是個磊落性子,鍾大哥不辭辛苦替呂大人去請神醫,二位大人定不想總欠著人情,雖然拔刀相助乃我輩分內之事,但無論如何,二位大人也要意思意思罷?在下絕非是替自己撈好處,在下又豈是那貪財好利之人?隻不過鍾大哥與你們素味平生,我此番出言相托,人家也沒二話,於情於理,也須表示一下,人情嘛!”


    沈淵越說越是義正言辭,龐青雖知道這些話沒幾句可信,不過還是壓著不悅輕聲問道:“沈兄弟所言不無道理,不知這所謂‘人情’要多少合適?”


    “嗯......”沈淵回頭看了看禾南絮,禾南絮也看了看他,隻聽他道:“罷了,你們也不容易,隨便給個三百兩銀子意思意思罷了!”


    聞言,龐青登時氣得血管爆裂,衝過來喝道:“什麽?三百兩!你怎的不將我賣了!”


    王海急忙拉住龐青,勸道:“大哥,莫急,莫急.....”


    轉頭見沈淵一副裝作呆頭呆腦的模樣,亦是氣不打一處來,問道:“可否在減些,一百兩如何?多了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行,一百兩便一百兩!”


    沒想到沈淵答應的如此痛快,叫王海懊悔不已,一口氣憋得脾胃不和,竟忍不住打了一個長嗝來!


    又聽沈淵開口笑道:“那如此說定,我那五百兩銀子先兌給我些,加上鍾大哥的一百兩,一並交給我,由我來轉交.......哎,你們莫要如此看我,你們萍水相逢,硬要給他銀子,他定不能要,他若不收,你們麵子也過不去不是?”


    龐青與王海見沈淵這般理直氣壯的,不約而同的暗罵道:“無恥!”


    忽然見沈淵嘴角上揚,低聲道:“為了能拿回這幾百兩銀子,本公子定會助你等安然回京!”


    龐青、王海一愣,隨即明白了沈淵的言外之意,齊齊拱手道:“如此,多謝!”


    擺一擺手,沈淵道:“那呂老二裏麵躺著呢?”


    “沈兄弟,且隨我來。”龐青說罷,與王海引著沈淵二人進了屋子。


    幾個人立於床前,沈淵麵沉如水,目光凝重,隻見躺在床上之人麵色慘白,毫無血色,嘴唇紫黑,氣息微弱,更為可怖的是原本五大三粗、形如熊羆呂紅,這才一夜之間竟眼窩深陷,麵如枯槁!


    “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了?我臨去時,還有血色的,怎麽才這會子功夫,二哥這氣血怎麽就虧成這樣了?”王海見了,忍不住喊道!


    “南絮姐姐,你怎麽看?”沈淵出聲問道,“是不是何有道所為?”


    禾南絮眉頭緊皺,沒有回答隻問向龐青和王海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麽毒?”


    龐青歎了口氣,道:“若是知道,也就不至於這般無助了!老二中的這毒,極為詭異,老三才出去,他便睜了眼睛要水喝!才喝了幾口水,不知為何就直說熱,誰想到他眨眼的功夫又說冷,他自己不知,沒喊幾句就暈了過去,我是眼睜睜看著他變成了這副模樣!說實話,我也是嚇得慌了!但我探其脈搏,還算平穩,應該暫時丟不了命,這才鬆了口氣!隻是這模樣……哎!”


    禾南絮聽了,思索一陣,道:“我猜八成是那個狗賊!”


    沈淵趁方才禾南絮思索的時候,將何有道的情況和他們二人與鍾不負的推測,已說與龐青知曉。


    那龐青聞罷,心下駭然!隻道:“如此一來,裴元海與李子龍他們有何有道這等陰詭高手相助,且不說那布防圖拿不拿的回來,就連咱們這邊能不能活著回去也是未知之數啊!”


    沈淵抬眼瞧著龐青,淡淡問道:“怎麽,龐大人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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