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中原已是大地回暖,正是百花齊放。那桃杏爭芳,玉蘭奪豔;紫荊繁茂,梨花嬌俏。


    而在這土默川,依舊是荒草蔓蔓,無邊無際,隻見得枯黃之間隱約冒出一絲嫩綠。好在河水解凍,冬日裏見不到的鳥禽走獸也多了起來。


    走了近一個月,沈淵遠眺著茫茫草原,再沒了當初那份新奇,而是有些懊惱。


    “鍾大哥,你那裏可還有酒?”


    大漠的風太硬,如今的沈淵亦是風霜滿麵,短須絡腮,少了些稚嫩,多了些滄桑。


    鍾不負聞言拿起酒囊晃了晃,搖一搖頭。


    沈淵又問溪老大和寧鐵手,說道:“你們呢?”


    眼下天山鷹王去尋巨筆翁、天駝老,早早與他們分道,沈淵其實也不在乎,多鷹王一個不多,少了他也無所謂,便解開他的穴道,放他離去了。


    溪老大也搖了搖頭,平常少言寡語的寧鐵手倒是破天荒的道了句:“沒了。”


    沈淵翻身下馬,席地而坐。鍾不負見狀亦跳下馬來走到其身邊道:“莫急,事已至此,溪老大沒必要再與咱們扯謊。”


    “溪老大,”


    沈淵站起身來,轉頭問道:“在這草原上兜兜轉轉快一個月了,連韃靼汗廷的影子也沒見到,你們二人莫非是在誆我?”


    “不敢,”溪老大道,“沈少俠不知,這些韃靼人居無定所,哪裏的草好,他們便遷到哪裏。我瞧著此處隱約還能看見車馬印跡,想來他們當是往西南去了。”


    寧鐵手這時插話道:“我們內力被你們封住,本就是板上魚肉,任人宰割,如何還敢哄你?”


    溪老大點頭道:“正是如此,其實二位不必多慮,這個時候,滿都魯估計早已得知我們天山五絕叛走,便是回去也是自投羅網,絕無活路,可以說此次與你二人帶路,便是與他們當真撕破了臉,再無那回旋的餘地,你們盡可放心便是。不如解了我們的穴道,一是如若遇了危險,我二人也好有個自保之力,二若是想除掉百毒門,對付裴元海,我二人亦可出手相助。”


    沈淵聞言看向鍾不負,溪老大他們乃是反複之人,對於他們所言沈淵實在拿不定主意。


    鍾不負點了點頭,道:“好,之前行路也確實因爾等體力不濟,故而延誤了些時日,眼下將你們穴道解開,倘若爾等有何不軌,便休怪我等不留情麵!”


    “若圖謀不軌,天打雷劈。”


    不待溪老大說話,寧鐵手快口直言,卻惹得溪老大一陣不滿。


    鍾不負哈哈一笑,幾下便解開了二人封住的穴道。


    穴道一解,二人隻覺全身通透,隻聽鍾不負道:“你們二人此刻真氣虛浮不穩,不妨先在此調息一番。”


    又對沈淵道:“賢弟,勞煩你去打些野味,咱們先填了肚子,再趕路不遲。”


    “嗯。”


    沈淵瞪了眼溪老大二人,許是心中有氣,提劍便去。


    瞧得溪老大眼中閃過一絲不快,鍾不負冷笑一聲道:“溪老大,你以為給你解了穴,你便能天高任鳥飛?但凡你二人有一絲異動,我若殺你二人也不過幾個呼吸之間的事。”


    溪老大閉目調息,聽得此言也不禁哼了一聲,道:“天羅幫的殺人手段,在下早有耳聞,何況閣下還是天羅幫的副幫主,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噢?都是陳年舊事罷了,”


    鍾不負沒想到溪老大居然能知道自己原來的身份,一時好奇道:“不過鍾某卻想問問,你又如何得知?”


    溪老大揶揄道:“正是貴人多忘事,十五年前,閣下可去過沙洲?”


    鍾不負道:“沒錯,去殺人,說起來那人也姓溪,莫非與你有些淵源?”


    “正是舍弟。”


    溪老大語氣平淡,仿佛再說一件不相幹的事。


    見他如此淡漠,鍾不負隻覺此人薄涼,於是故意笑道:“如此說來,令弟死於我手,那我們豈不是仇家?這等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呐!”


    “仇家?算不上。”


    溪老大冷笑連連,“那一夜我原本也是去殺他,隻是可惜,卻被你捷足先登。”


    “哦?”


    “當夜我才至那畜生府外,便見著兩道身影躍牆而出,兩個人皆是黑衣蒙麵,但其中一人輕功身法登峰造極,叫人過目不忘。當時聽得另外一人叫了一句‘副幫主,等我’,”溪老大回憶道,“當時我亦不知是什麽幫的副幫主,直到我進了院中,看到了牆上的血蜘蛛,我才知道是天羅幫!”


    鍾不負更是好奇,接著問道:“這倒是怪了,人都說兄友弟恭,鍾某倒是想不通了,你為何要殺令弟?”


    溪老大雙目微微抬起,盯著鍾不負道:“奪妻之恨,當不當殺?”


    “難怪。”


    鍾不負倒是不意過多置評,隻是點著頭。


    又聽溪老大道:“原本我並不知近年來風頭正盛的俠盜鍾不負,便是從前天羅幫的副幫主,直到你使出那神鬼莫測的輕功身法,我才有所懷疑,方才出言一試,沒想到當真是讓我有些驚喜。”


    “驚喜?”


    鍾不負有些愕然,轉而苦笑道:“恕鍾某眼拙,隻瞧得出溪老大你這身上殺機湧動,可瞧不出一絲驚喜之處來。”


    “你幫我報了奪妻之仇,我自然感激,多年來不曾得見恩人,今日卻是一路同行,怎能不驚不喜?”忽然溪老大話鋒一轉,“隻不過,殺弟之仇亦是不共戴天。”


    鍾不負似是早就想到溪老大不會善罷甘休,隻是笑了一笑,道:“你殺得了我?”


    “殺不了,不過我會請天羅幫出手。”


    言罷,溪老大閉上雙目,徑自調息。


    鍾不負點頭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倒不失一個好主意!我鍾不負等著便是,不過在找到汗廷,除掉百毒門,問出公冶和的下落之前,你最好安安分分,否則休怪我鍾不負連讓你請天羅幫的機會也沒有!”


    鍾不負說完,溪老大也不答話,自顧調理著內息。一時間靜的出奇,鍾不負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聆聽著雕鳴高亢,還有那風聲低吟。


    忽然聽得身後遠方,有馬蹄聲漸進,鍾不負隻道是沈淵回來,站起身來邊喊:“沈淵賢弟,怎來的如此之快!”


    那馬蹄聲頓時停了下來,接著隻聽幾聲大笑回蕩在草原之上!


    “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手下敗將,咱們又見麵了!”


    鍾不負目光一凝,失聲道:“裴元海!”


    溪老大登時大驚,暗道:“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隨即忙對鍾不負道:“我二人現下內息不穩,眼下便全靠鍾大俠了!”


    鍾不負顧不上理會二人,點了點頭,隻見裴元海單人匹馬,搖頭晃腦的朝著他們緩緩而來,一直行至鍾不負三人十步開外才停了下來。


    裴元海瞧見溪老大、寧鐵手,譏諷道:“這不是天山五絕嗎?怎麽會落得如此境地,連我這手下敗將也敵不過,真是羞煞人也!哈哈哈哈!”


    溪老大二人怒氣難平,卻毫無辦法,裴元海的武功若非他天山五絕齊聚,但憑兩三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他二人內力不濟,若是拚命,也是不出十五招,生死難料。


    鍾不負從腰間抽出兩柄短劍,雙手各挽了一記劍花,目露寒光,虎視眈眈道:“裴元海,我們正要尋你,不想你卻自己送上了門來。”


    “尋我?”


    裴元海看了看周圍,“姓沈的小子呢?找我何事?”


    突然隻見另一個方向,沈淵正策馬狂奔,那馬背上還拴著兩隻野兔!


    隻聽一聲高呼:“裴元海,本公子在此!”九字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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