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虎身上沒錢,又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又豈會挑三揀四?


    更何況人心知冷暖,此時賀衝雲的一句話,無異於雪中送炭,而他心中也是湧出絲絲暖意,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就差抹鼻子掉眼淚。


    華山派上下皆知道魏金虎這手指頭是怎麽斷的,更是知道譚真智自此便瞧不上這個徒弟,連帶著整個鎮嶽宮也都多少瞧不上他,而平日裏關係最是要好的婁曠,反而最是落井下石的那個,人心冷暖,魏金虎所有的委屈都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對於這個魏金虎,賀衝雲的著七個弟子瞧著他,反而更多些同情可憐,隻是出於不滿譚真智,忍不住譏諷兩句。


    別看譚真智一副憤世嫉俗、橫眉冷目的模樣,卻是在那些達官顯貴、封疆大吏之中慣會鑽營。


    而那些權貴之人,就仿佛被灌了迷魂湯一般,瞧著譚真智衣著華貴、談吐不凡,出來進去,這一帶的道士加起來也沒有鎮嶽宮的排場大,加上譚真智又是上了年紀的老道長,這些權貴便先入為主,以為譚真智的道行最是高深,否則怎麽連華山派的掌門也不能相比呢?


    反觀賀衝雲,一如既往的甘於清貧,而在這些權貴眼中,那就是寒酸。


    不僅是賀衝雲如此,就連華山七宿、華山七宿的弟子們亦都是如此。


    賀衝雲時時教導門下弟子,當守得住清淨,除情去欲、明心見性,嚴守全真戒律,苦己利人,以致返璞歸真,證道成仙。


    故而平日裏除了早課晚課,打理幾座道觀之外,賀衝雲的徒子徒孫們,不是練功修道,便是去山下務農。


    粗茶淡飯,也是樂在其中。


    偶爾入世遊戲一番,逍遙自在。


    從那些燒香祈福的人便能看得出,權貴們去的道觀皆是鎮嶽宮所轄的幾座,平日供上的香火錢數不勝數,更是有人出錢修繕這幾座道觀。


    而真武宮下轄的道觀,連香客亦大都是那些貧苦百姓,苦己利人,又怎會在乎甚麽香火錢。


    偶爾能有幾個有些錢財的人家,施舍一些,除了修繕神像所用,必要的吃穿用度外,餘下的能省則省,山下的百姓若是哪家遭了災禍,或是治病求醫,這些銀子也可替這些可憐之人解了燃眉之急。


    也因此,這華山派的道觀可謂涇渭分明。


    隻瞧鎮嶽宮下的道觀,不是飛閣流丹,便是碧瓦朱甍;不是層台累榭,便是雕欄玉砌。


    也正因此,譚真智不僅風頭蓋過了掌門人,而且平日裏的吃穿用度也是比賀衝雲講究得多,師父如此,徒弟自然也沾光。


    好在,華山七宿雖然心有不滿,卻也並非嫉妒,隻是看不過譚真智愈發強勢,分明不將自家師父、不將華山掌門放在眼中!


    至於那些身外之物,七人倒是真的滿不在乎。


    眼下瞧著魏金虎這般模樣,定是受了排擠,眾人也不好多問,同他一並進了城去。


    一行九人隨便尋了家麵攤兒,要了九碗素麵,四碟醃菜。


    魏金虎似從未吃過這般好吃的麵,惹得眾人唏噓。


    隻聽荀伯驥道:“魏師弟,若是不夠,再叫一碗罷。”


    此時,崆峒山三清觀外。


    三清觀是個小道觀,山門小,院子也小。


    沈淵隨玄虛道長叫開了門,開門的是個小道童,沈淵抬眼打量,山門裏供著王靈官,充作了靈官殿。


    進了院子,那主殿匾上刻著“三清殿”,左側兩間小屋,掛著小匾,一個是藥王殿,一個是娘娘殿;右側兩間小屋,一個是財神殿,一個是文昌殿。


    院中左側一株參天古柏,右側則是一口古井。


    院牆兩側相對,是間廂房。


    地上青石鋪路,縫隙中苔花點點,生機盎然。


    三清殿前,一座巨大簡樸的青銅香爐,還有餘香氤氳,嫋嫋而生。


    這時一名老道從主殿中迎了出來,隻見此人亦是年歲頗高,怕是比玄虛年紀還大,可是步履穩健,神采奕奕,絲毫不見老態。


    “妙常道友!”


    玄虛說著便拱手執了一禮。


    對方回禮,接著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玄虛側身,隻見沈淵躬身拜道:“晚輩沈淵,見過老仙長!”


    妙常點了點頭,玄虛向其說明了來意,妙常並無不可,隻道:“貧道這裏寒酸破敗,隻能叫小友將就住下了。”


    沈淵連說不敢,道:“不將就,這已是極好了。”


    這時玄虛又道:“沈淵小友,你若想要改變樣貌,還需求這位妙常道人出手相助啊!”


    沈淵有些訝異,張口問道:“莫非前輩精通易容術?”


    妙常道人搖一搖頭,笑道:“玄虛,小友,不妨進屋敘話。童兒,備些齋飯來。”


    說著話,妙常道人自始至終皆是一副恬淡微笑的模樣,叫沈淵看不透一絲。


    將玄虛與沈淵引進廂房,妙常請了二人落座,親自奉了茶。


    玄虛倒是沒甚麽,隻是長者替自己倒茶,叫沈淵有些不知所措。


    沈淵連忙起了身,雙手接過茶來,道了聲謝。


    玄虛道:“小友不必拘謹。”


    沈淵坐在凳上,隻聽妙常道人問道:“小友此來崆峒山想必亦是為了屠魔大會罷?”


    正要點頭說話,隻見玄虛道長將沈淵來意講了一清二楚。


    妙常道人得知原委後,道:“既然與華山派有些過節,以本來麵目走動的確會橫生事端,隻是昆侖七劍皆瞧見過小友的樣貌,若遇見他們,不知玄虛與小友該如何解釋?”


    沈淵一驚,暗罵自已太笨。昆侖派那七人定然記得自己樣貌,若是這般易了容,豈不是惹人生疑?


    這時玄虛道長笑道:“這倒無妨,他們又不知我到底帶了幾個徒弟,隻說打發回去一個便是。”


    “事急從權,這誑語打便打了。”妙常道人笑道。


    隨即神色凜然,對沈淵說道:“老朽雖信得過玄虛掌門,可老朽還是要告誡一句,易容之後,萬不可做出那傷天害理的事來,否則即便玄虛阻攔,老朽也會殺了你,除魔衛道!”


    沈淵忽然感到一陣無形壓力撲麵而來,之前瞧著妙常道人就是絲毫不懂武功的老道,此時驟然一變,登時讓沈淵駭然無比。


    這妙常道人,分明就是傳聞當中,那些不出深山不入世的世外高人!


    沈淵暗想:“莫非此人已至那返璞歸真的境界?那豈不是比臭老頭還要厲害,若能求得此人出山相助,豈不是更有把握,隻是妙常前輩年歲已高,又未曾顯露半分武功,如冒然提出,有些不妥......再說罷!”


    思緒回到眼前,沈淵起身躬身拜道:“晚輩願立誓,易容隻為救家師,免得橫生枝節,定不會做出歹事惡事!”


    “如此便好!”


    妙常道人說了一句,又恢複如常,叫沈淵佩服不已。


    此時道童端上菜飯,算上道童,四個人簡單用了,所謂食不言、寢不語,這一頓飯可是沈淵吃過的最清淨的一頓飯。


    粗茶淡飯,卻叫沈淵吃的口齒留香。


    沈淵也奇怪,飯食不過是普通的飯食,或許是因眼前這兩位高人影響,加之在這青山蒼蒼,古觀幽幽,一頓飯之間,讓他的心也不知不覺當中沉靜了下來。


    用過之後,道童去收拾碗筷,三人繼續飲茶。


    隻聽妙常道長說道:“明日便是寒食,想來這兩日內各門各派也該到了,沈淵小友,你欲待何時易容?”


    “晚輩想當然是愈早愈好,”沈淵有些迫不及待,“晚輩想趁這兩日再去崆峒派探一探虛實。”


    忽然沈淵又道:“妙常前輩久居崆峒山,可曾聽說過我師父的消息?”


    “老朽一心修道,不聞世上事久已,故而實在不曾聽過。”


    沈淵微微失落,不過又道:“既如此,不如現在便替晚輩施術罷!”


    妙常撫須笑道:“不必急於一時,小友,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便替你改頭換麵。”


    沈淵不解,問道:“為何非要明日一早?”


    玄虛道:“妙常道兄這易容之術,並非做個人皮麵具貼上就罷了,且據貧道所知,施術之時小友恐怕會頗為痛苦,先行養足精神,與你來說,亦可減輕些許疼痛。”


    “正是,”


    妙常道人點點頭,“老朽瞧你麵色似是有傷病在身,且多有奔波勞頓,若是此刻施術,恐會留下隱患。何況,老朽年邁,也要調整一番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沈淵點頭稱是。


    平涼城內,賀衝雲帶著七宿還有魏金虎,九個人踏進悅來客棧。


    “掌櫃的,不知還有沒有房間?”荀伯驥走進櫃台問道。


    掌櫃回道:“道長,你們幾位亦是來參加屠魔大會的罷?”


    荀伯驥點頭道:“正是,可有何不妥?”


    掌櫃的略表歉意,道:“道長,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幾日陸續來此的大俠實在是太多,眼下本店還剩下一間房,這麽多人怕是住不下,不如您去別家看看?”


    荀伯驥正想再說話,隻聽門口有人大聲說道:“掌櫃的,給我一間上房!”


    眾人回頭一瞧,魏金虎猛然色變,脫口而出:“是你!”九字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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