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有雙手已廢,一掌也發不出來,可他卻不想就這般坐以待斃。


    瞧著沈淵步步逼近,謝大有實在不甘心,腦袋裏全是一個字“逃”!


    他心中暗道:“隻要能活著逃出此地,待尋到義父之後,他日必能東山再起!”


    可眼下他謝大有又能往哪裏逃?他環視一周,再抬眼看向沈淵,隻見沈淵那一身衣裳早已被錢為世的血染成了殷紅。


    再瞧沈淵那一雙眸子更是死死盯著自己,寒光隱隱。


    謝大有心中一沉,暗道:“完了,若不想個對策,恐怕今日......”


    眼珠一轉,暗自定下了心思,隻見謝大有撲通一下便跪在沈淵麵前,重重地給沈淵磕起了頭!


    這情形叫眾人大為意外,此時謝大有那肥碩的腦袋就如搗蒜一般,“咚、咚、咚”的磕在地上,不一會兒便流出血來。


    同時哭喪著臉,大聲求道:“沈莊主、沈大俠!”


    舉眼看來,沈淵麵上沒有一絲動容,便接著哭喊道:“沈爺爺!沈祖宗!求您饒了我這一條賤命罷!我謝大有不是個東西,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醃臢潑才,小的願意自廢武功,從此討飯為生,求爺爺留下我這條賤命,小的是真不想死啊!”


    沈淵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作惡多端,這一身的罪孽已是天理難容!別的不提,今日我若不殺你,便對不住我青雲莊幾十口人無辜的性命!”


    謝大有見沈淵腳下一頓,緊接著又匆忙喊道:“隻要爺爺留我活口,小的必當痛改前非,棄暗投明,將......將何有道的行蹤告訴給您,求您大人有大量!”


    “何有道的行蹤......”


    沈淵看向腳下那同肥豬一般的身軀,不禁暗道,“正愁不知去哪裏尋他,隻是實乃分辨這死胖子話裏真假,也罷,不如聽上一聽再做打算!”


    汪直此時聽了謝大有一番話,心裏也嘀咕道:“何有道得了咱家的令,叫他帶著人去暗中查一查六扇門,這謝大有有豈能得知何有道的行蹤?莫非......”


    正當沈淵微微遲疑,突然聽得一聲尖細的聲音喊道:“小心有詐!”


    這一聲使得沈淵瞳孔猛縮,同時謝大有瞬間變了臉色,此前那一副卑躬屈膝頓時換成了一副狠辣麵目!


    隻見謝大有雙臂猛然一抬,頓時沈淵便覺得頭皮發麻,原是謝大有那兩隻袖口之中隱約間分別露出一支箭筒!


    “哢!”


    那機括聲極輕,電光石火之間,左右兩支袖箭化作兩道銀芒直朝沈淵激射而來!


    沈淵與謝大有之間不過兩三步遠近,已然是避無可避!


    那袖箭射出之際,隻見沈淵手中長劍一揮,隻聽“叮”的一聲,正是擋下一支箭來,同時微微側身,不過袖箭實在太快,又是趁著沈淵不注意突然發難,能擋下一支已然是實屬不易。


    這時隻聽“噗”一聲,隻見那支袖箭狠狠紮進沈淵左肩的肩窩處!


    也幸得方才那一瞬沈淵稍稍避了一下,否則這一箭若是射中了心口,那沈淵豈有命活?


    不過,正待謝大有借機欲走之時,忽見一道烏光猶如匹練橫掃而來,下一刻他隻覺脖子一熱,接著感覺有東西從喉嚨處直往下淌。


    謝大有感覺不妙,想抬手摸一摸,隻是眼下手筋已斷,哆哆嗦嗦根本翻不過來手掌,隻得用手背蹭了蹭,卻發現黏黏糊糊的。


    抬起手一看,卻見自己手背、手腕上全是一片殷紅!


    謝大有臉色慘白,目光驚恐,一直喘著粗氣,也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瞧瞧自己的傷口,可他卻忘記了正常人低下頭來,又怎麽能看見自己的脖子?


    謝大有猛一低頭去瞧,頓時感覺脖子一鬆,那感覺正是前所未有的輕快,就是有點疼,不過好在他居然看見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他大頭朝下,腦袋裏想著:“原來......是我這顆頭顱掉了......”


    當他落地之時,最後見到的景象便是自己的身子向後倒下,砸到了地上,接著他張了張嘴,兩眼圓睜,而眼前越來越黑,那瞳孔越來越大,隨即漸漸散去。


    謝大有已死,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在場諸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祝九袋也是呆若木雞的立在擂台上。


    從汪直喊那一聲,到謝大有人頭落地,不過兩三個呼吸之間的事。


    不過就是這短短的幾個呼吸,這江湖之上便已是驚濤駭浪。


    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竟死在了屠魔大會之上,眼下丐幫已然是群龍無首,待這些老江湖緩過了神,有些人便開始打起了丐幫的主意。


    “沈淵!”


    隨著一聲驚呼,隻見禾南絮飛奔至沈淵身前,瞧著沈淵肩窩上的箭矢,那一雙美目微紅,泫然欲泣!


    沈淵肩頭疼痛,咧了咧嘴,咬著牙看向眼前女子滿麵的驚魂未定、擔驚受怕,心裏頭更是熱乎乎的。


    “姐姐莫要擔心,不過是皮肉傷,幾天便好!”


    沈淵說話間不小心動了一下肩頭,一股鑽心之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說話間,鍾不負與趙汗青也趕至身旁,一副關切。


    “義弟,你可有其他不適?”聽得鍾不負這話中急切,沈淵登時心頭一緊。


    “哥哥是說,怕這袖箭塗了毒?”


    聽得出沈淵言語間有些慌張,忙不迭看向肩頭那支箭矢。聽得這麽一說,禾南絮、趙汗青皆是臉色一變,緊張了起來。


    鍾不負點一點頭,道:“不錯,這謝大有與何有道之間的關係,難免這暗器上被塗了毒。”


    此時玄虛道長走近前來,道:“小友,你行氣一周看看,可有什麽異樣?”


    沈淵依言而行,片刻之後卻是皺起眉來,幾人見狀,不禁懸起了心來。


    “怎麽樣?”


    禾南絮心中憂慮,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感覺有何不妥之處,莫非這箭簇無毒?”


    蛇婆婆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冷聲道:“哼,有甚麽大驚小怪的,有沒有毒,拔出來看上一看便能分曉。”


    這一箭紮得太深,禾南絮不忍心道:“婆婆,不用請個郎中來?”


    “呸!臭小子,你是怕忍不住疼還是連這膽子也沒有?”


    蛇婆婆看也不看禾南絮,隻是說話間極是不屑。


    沈淵一咬牙,抓起露在外麵半截箭杆,長出了一口氣來,當即發了狠勁兒,猛的向外一拔!


    拔出那一瞬,帶出的一道血箭也同時灑落在地。


    沈淵一聲未吭,若仔細看那額頭,還是看得出隱隱冒著一層細汗。


    將那箭矢遞給蛇婆婆,蛇婆婆接也不接隻打眼一瞧,道了一句:“你小子當真命大,你要死了,也省的我家絮兒整日裏提心吊膽,一了百了。”


    祝九袋此刻也沒有閑著,命人四下尋找那丐幫信物。不多時,便有丐幫弟子將那根綠玉杖呈給祝九袋。


    祝九袋將棒子拿在手中,心中竊喜。隻是眼下卻難為了駱飛雲與青雲子。


    七大派中,丐幫勢力最是龐大,且魚龍混雜,出了這般變故,其他門派按理本不應插手,隻是武林中向來以七大派為首,若是此時這些人再不說句話,難免叫人看輕。


    駱飛雲看向青雲子,隻聽青雲子道:“駱兄,你身為主人家,還是你來替丐幫弟兄做個主心骨罷。”


    駱飛雲點一點頭,正色道:“既然青雲兄如此想讓,那駱某便勉為其難了。”


    嘴上這麽說,可是心中卻不免有些得意,暗想:“這青雲子倒是沒有野心的,雖與這盟主之位近水樓台,但若沒天下群雄支持,也是無用。我崆峒派本就是七大派之一,若是能借此機會將丐幫拉攏過來,或者將丐幫掌控在手中,縱然最後這盟主之位不是我駱飛雲的,在這江湖之上,隻要我駱飛雲跺一跺腳,任他誰是這盟主也要掂量掂量!待時候長了,這盟主自然而然便是我駱飛雲的!”


    念及此處,駱飛雲躍至擂台之上,四顧而視,先是朝著祝九袋拱一拱手,又朝四周抱一抱拳。


    朗聲道:“今日變故,實在出人意料!沒想到那獨眼羅漢、丐幫護法長老錢為世以及丐幫幫主謝大有皆死於……”


    他抬眼一掃,抬手朝著沈淵一指,接著道:“皆死於殺人魔頭公冶和的弟子,沈淵之手!此人出手狠辣,頗有劍奴之風……”


    話說一半,駱飛雲便瞧著場上眾人臉色皆是不大好看。


    這誰是誰非,明眼人瞧的清清楚楚,即便沈淵出手狠辣,也並非濫殺無辜,駱飛雲這般說來,難免使人覺得他就是針對沈淵罷了。


    駱飛雲也察覺此話不妥,忙道:“幸得這三人皆是作惡多端之輩,可謂死有餘辜!沈莊主雖說師從劍奴,但好在也是為天下武林除了這三個禍害!隻是丐幫身為七大派之一,眼下卻群龍無首,實在不妥,不知各位丐幫弟兄,還有這位祝英雄作何想法?”


    祝九袋擺出一副大義凜然,肅然道:“此乃我丐幫自家的事,不勞駱掌派費心,待我等回了總舵,自然會再開丐幫大會,到時候便會選出一位德才兼備之人,來振興丐幫。”


    駱飛雲沒想到祝九袋這廝竟是如此難相與的,心下不快,想到此前曲丹心與謝大有打的賭,又轉頭問道:“曲大俠,眼下謝大有已死,那此前你與丐幫賭約不如就此作罷,畢竟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曆時數百年一貫是行俠仗義,隻要他們不再行惡,念及幫派祖蔭,這七大派之位也當替他們留下,曲大俠君子之風,駱某想替他們求個情,既然惡首伏誅,不如給這些弟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何?”


    曲丹心笑道:“這是自然,謝大有已死,我這賭約便已然作廢,隻是這丐幫當選一個忠厚俠義之人,接任幫主之位,否則若是再出現一個似謝大有一般的人物,我曲丹心還是要和丐幫不死不休!”


    忽然便聽得人群之中有人問道:“敢問曲大俠,這丐幫之中不知有誰德才兼備,看此大任?”


    曲丹心一喜,暗道:“終於問到關鍵之處了。”


    清了清嗓子,正要說“祝九袋”這三個字,便聽得汪直笑道:


    “依咱家看,這祝英雄一身正氣,手裏又拿著打狗棒,不如索性做了這丐幫幫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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