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清觀料理完妙常道長的喪事,收拾了幾套衣裳,田白光便隨趙汗青一同下了山來。


    他自小在三清觀長大,定然不舍,但他終歸是小孩子心性,才過了半日,便又跟往常一般。


    當然也是有許多人哄他玩鬧,才不至於一直都愁眉苦臉的。


    趙汗青這兩日便教給他刀法基本功,讓他練著,到了這園子裏,得了師父之命,才蹲了半個時辰的馬步,正要出門玩耍,恰好在門口瞧見那玄虛道長和白無影。


    引著二人進了正廳,隻說道:“兩位前輩請稍後,師父請了大夫來給沈家叔父治傷,我這便去通報一聲。”


    不多時,趙汗青與沈淵竟一同前來,白無影神色清冷,但見著二人還是起身行了禮,麵露感激之色。


    趙汗青請了玄虛道長與自己同座上位,玄虛道長開口問向沈淵道:“傷勢如何?大夫怎麽說得?”


    沈淵回道:“無甚大礙,已開了方子,外敷的內服的都有,休養寫時日就好了。說起來,眼下要稱前輩為盟主了!”


    玄虛擺手笑道:“咱們之中並無外人,你這小子的嘴巴最是不饒人,連我老頭子也來調侃,該打!”


    說罷,除了白無影,幾人哄堂一笑。


    玄虛道長又問道:“公冶兄正在何處?待說完了正事,貧道便要與他敘敘舊。”


    沈淵道:“從城裏請得大夫,正替家師診脈,這位黃先生醫術高超,或許師父這瘋病還有得治。”


    之前不言語的白無影突然插過話來道:“可是黃柏?”


    “正是此人,”趙汗青問道,“白堂主聽過此人?”


    白無影臉色一寒,道:“我正要找他,不想卻在此處遇上,可見是老天助我!”抬頭看向趙汗青,“趙堂主,此人現在何處?”


    見得白無影神色不善,趙汗青、沈淵還有玄虛道長皆是詫異不已!


    這黃柏在平涼城內極有善名,方才一接觸,趙、沈二人更是看得出此人德行醫術皆高人一等,但瞧白無影登時起身,分明是要找黃柏先生的麻煩,更何況此時黃柏正替師父診治,沈淵豈能遂了白無影的願,當即起身道:“白堂主,你欲何為?”


    趙汗青亦從椅上站起身來,前行兩步行至白無影與沈淵之間,也問道:“白堂主,還請稍安勿躁。黃先生如何得罪白堂主,還望白堂主能夠說個清楚。”


    抬眼一眼,白無影雙眼通紅,臉上那寒意更甚。


    見著如此麵貌,趙汗青心中篤定,這其中必有隱情,忙問道:“白堂主,按理說黑堂主還未入土為安,你不在山上守著,這其中想來必有緣故,若有難處,不妨與我等說上一說,但凡能伸得上手的,必會鼎力相助。隻是黃先生為人正派,也並非江湖中人,不似會得罪白堂主,白堂主何故如此?”


    白無影雙拳緊握,冷冷說道:“崆峒山上承了二位恩情,可眼下與趙堂主、沈少俠無關,還望二位勿要擋我去路。”


    話已然說死,白無影分明是不願過多解釋,沈淵也沉下臉來,說道:“白堂主若當真要找黃先生的麻煩,那便休怪我翻臉無情!”


    見此情形,玄虛道長忙勸道:“都少說一句,白堂主還不將來意說明,免得傷了和氣。”


    白無影難忍心中酸楚,當即便留下兩行清淚,平複片刻,隻聽她道:“有人來報,公羊叟逃回奇兵堂,待我趕去之時,卻已是人去樓空。我此次下山,正是為公羊叟這狗賊!我知他在涇河南的鎮子裏還有一處外宅,養了個小妾,他極可能會去落腳,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玄虛道長這時候接著說道:“貧道下山正欲尋你們而來,正巧在不遠處碰見白堂主,從她口中得知消息,便勸她一同前來,也是想請趙堂主一伸援手。”


    沈淵不解,問道:“可這與黃先生有何幹係?”


    此事玄虛道長也是不知,看向白無影。


    白無影冷笑道:“與他何幹?此人正是公羊叟的妻舅,公羊叟若下得山來,除了那宅子,最有可能便是去投奔此人!”


    此言一出,更是讓人頗感意外。


    沈淵暗道::“這世間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心頭不禁生疑,不僅是他,就連趙汗青也開始心裏犯了嘀咕:“莫非這黃柏是受公羊叟之托,要來害人不成?不過,我觀其人又不像那般險惡小人......”


    東院廂房內,


    黃柏眉頭緊鎖,左右踱著步子,時而捶手頓足,時而搖頭歎息。


    公冶和見其神色,便知自己這瘋病定然難治,索性也不去想了,嘿嘿一笑:“我說你這郎中太死心眼,這病不能治便不能治,又非甚麽大不了的,你又何必在此鑽了牛角尖!”


    黃柏腳下一頓,正色道:“老先生此言差矣,醫者仁心,我豈能見病而不治,見死而不救?不為良相,即為良醫,雖然黃某醫術不精,但若輕易放棄,任老先生這病症發作,豈不是愧對醫道,愧對祖師爺!”


    說罷,黃柏又坐到一旁,冥思苦想,嘴裏念叨著:“從脈象看,此乃陽邪大盛,痰熱互結之症,除了當年中毒,另外也因為亂用內力,真氣逆行,以致你體內早已陰陽失衡。孤陽無陰,風邪入體,風助火旺,邪耗本源。


    所謂孤陽不生、獨陰不長,若用大寒之藥,隻怕物極必反,反倒壞了性命;若是不用大寒之藥,又怕藥力不夠,難成氣候,實在為難。”


    公冶和從未對人如此客氣,見黃柏自言自語,也不好打擾,便在一旁候著。


    隻是未過盞茶,便失了耐心,一拍桌子,氣道:“你這呆郎中,老子都說不治了,你還在此愁眉苦臉,惹得老子心煩!”


    黃柏好似全沒聽見,還在嘀咕著:“若是能夠得知那‘無常散’的配方,或許能夠配出藥來,稍稍克製這瘋病!”


    公冶和聽了,啐了一口:“他娘的,那無常散的毒早就被老子祛了幹淨,要這配方又有何用!”


    黃柏連連擺手,道:“非也!老先生,那無常散的毒如跗骨之蛆,莫看已過十三年之久,依在下看,這毒並未盡除!”


    “狗屁,”公冶和急道,“就算老子一天一泡屎,拉也拉了幹淨!你若能開方子,可以讓老子這病稍稍延緩,便是幫了老子大忙!若是不能,盡早滾蛋!”


    黃柏也不在乎公冶和這般無禮,因為他心知肚明,公冶和並非特意罵人,而是這瘋病所致,讓他難以控製。


    隻點頭道:“容在下一晚,明日必有答複。”


    說罷,站了起來,躬身拜過之後,轉身便出了屋子。


    公冶和也反應了過來,暗罵自己一聲,也跟著出去,想要送上一送。


    不過才出了門,便瞧見一根白綾“唰”得一聲,陡然朝黃柏飛來,瞬間便緊緊纏在黃柏的脖子上!


    那童子大驚,頓時摔了一個四仰八叉,再瞧黃柏,臉色驚恐,雙手抓著白綾,奮力拉扯,想要將其解開。


    隻是白綾纏得極緊,慌亂之中又不得其法,竟越是掙紮這脖子越緊!


    白無影出手實在出人意料,沈淵他們答應帶白無影來找黃柏,問將清出,卻沒想到白無影居然會下如此狠手。


    公冶和正要出手解救,隻見沈淵反應過來,提劍一揮,烏光一閃直向白無影手腕劈來,白無影大驚失色,頓時也知自己失態,忙鬆了手!


    同時隻聽“嗡”得一聲,那北冥劍驟然而停,白無影細細一瞧,那劍刃與自己手腕隻差半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字劍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秋山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秋山人並收藏九字劍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