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四時書從懷中拿出,古舊的封麵一如往昔,並未因她的煉化而產生絲毫變化。翻開封麵,才能見到與原先的不同之處。


    鯢旋。


    墨黑的字跡似是火焰烙上,初看平平無奇,可看久了,竟會生出漩渦一般,叫人移不開眼。


    謝問心不知道為何隻是將那疑似九淵的水引到其中,這四時書竟是自行出現了這水的名字,大抵也是四時書的用處之一罷。


    但謝問心送靈氣進去,卻並未出現靈氣的名字。


    四時書太過玄奧,她得到許久也未曾參透。這書她隻煉化了其中一角,對於整本書而言無異於滄海一粟。回憶起那日隻瞄了一眼,便足以將她震傷的亙古氣息,心中不由急速的跳了幾下。


    這本書究竟……有什麽秘密呢……


    按捺下心頭種種猜疑,謝問心探出手來。


    一絲微光照亮了整間內室。樓船上每間內室都設有陣法,能防了旁人探視。內裏布置也是精巧大方,桌椅擺設並無多餘綴飾,更顯妥帖。


    見微知著,這雲州果然不凡。


    那微光漸明,一道淡色符咒隱隱浮現,下一瞬又湮滅無蹤,光影暗淡下來。


    “又失敗了。”


    倒在謝問心的預料之中。


    這是她仿照玄訣未凝道種之時所化的符印。玄訣早已印在她的神魂之中,對符印的一筆一劃,一絲一毫都無比清晰。不過造化之氣太過遊移,她用了靈氣加以輔佐,虛有其形,失敗實屬平常。


    謝問心看著手中散去的靈氣,若有所思。


    ……


    卯初,醉雲軒門前行人不減,多是結伴的修士在此小聚。


    “仙長,您是到雅間還是大堂?”醉雲軒的小二隻是尋常體修,看著麵前出塵女子,看不出對方修為,隻覺得一如春風拂麵,令人好感頓生。


    “你有憂愁。”那女子約十七八歲,一身純白紗衣,麵上覆著同色的麵紗。語氣縹緲若在雲端,卻叫人情不自禁聽進心裏。


    小二聞言一滯。隨後又滿臉堆笑道:“仙子說哪兒的話,在咱們醉雲軒,能得見仙長那都是福分……”


    “枯腸萬卷,且送輕愁。”


    如在耳邊呢喃,女子未覆麵紗的雙眼好似能看穿人心,小二隻覺被巨大的氣場籠罩,似一張絲絲綿密的網,慢慢攫緊他的心緒。


    “你的無奈,你的愁苦,不若……都交予我吧……”


    小二不由瞪大了雙眼,額間已滲出了汗珠。


    他隻覺得自己似海上浮舟,身旁的一切都離他遠去,眼前之人是他唯一的救贖。


    “好……”他的聲音帶了顫抖。


    感受著小二與自己產生了微不可查的聯係,那女子麵紗下露出得逞的笑容。正當此時——


    “阿彌陀佛。這位想必是大衍神宗的施主了?”醉雲軒門口又走進一個小沙彌,個子不高,麵容堅毅。


    這聲音清朗中正,小二恍惚間恢複了清明。心中雖是詫異,自己方才好似失了神……


    “……不錯。”施法被打斷,眼見那絲聯係已然失去。麵紗女子看了小沙彌一眼,眼底閃過不悅,輕哼一聲:“大衍神宗弈辛。”


    她隻介紹了自己,卻並未詢問對方。顯然是知曉對方來曆,但不願意搭話。


    “若小僧未看錯的話,施主方才是對這位施主動用了神引之術?”沙彌麵上帶著明顯的不讚同。


    神引之術乃是神道強行收取信徒之法,但雲州乃是仙道州,是禁用此術的。


    那麵紗女子皺了眉,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對方。


    下山後第一次使用神引之術,弈辛原本有些慌亂。她自是知曉雲州不能用神引之術的,但方才一時心癢,想看看這術法自己學了幾成。沒想到就被人撞破,還是個小禿驢。


    神佛兩道向來不穆,她隻得咬牙道:“你這小和尚修為不高,眼神倒不大好。我隻是與這小二哥說上幾句話罷了……”


    她看向那小二,眼中帶了警告。小二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目光在二人中間遊移一番,誰都不敢得罪,隻得打圓場道:“二位消消氣,不若喝杯咱們醉雲軒的雲消茶……”


    “小僧方才並未看錯。”圓齊清澈的眸子看了看小二,不解對方為何說謊,卻仍堅持自己的判斷。


    弈辛拂了拂袖口,嗤笑道:“你說我用了神引之術,可有憑證?”


    “……”小沙彌明顯沒有遇到過這般情形,眉頭亦是皺起:“謊言是業,施主何必為此強沾業果?”


    “嗬……”弈辛心中本就不虞,語氣也不善起來:“我神道自有修行,哪裏修來的無端業果?倒是你……隨口汙蔑我神宗弟子,也不怕下了拔舌地獄……”


    圓齊見對方並無悔改之意,還倒打一耙,倒是定要與她理論一番了。


    二人聲音雖不大,但在這醉雲軒門口倒是顯眼。大堂中有人注意到二人爭端,一個青年儒生走了過來。


    “弈辛姑娘。”來人先是對弈辛拱了拱手。


    “秋公子。”弈辛見了秋枕寒,心下一定。儒門與大衍神宗向來交好,如今不必再被這討厭的沙彌糾纏了。


    “圓齊小師傅。”秋枕寒顯然認出了沙彌,施了一禮,笑道:“這位弈辛姑娘是在下舊友。方才,隻是與這位小兄弟開個玩笑。若是有得罪之處,在下代為賠個不是。”


    他溫言告罪,被他注視的小二受寵若驚,看著對方又遞過來的丹瓶,連忙擺手推拒。


    “此乃虎骨丹,為小兄弟壓驚之用。還請小兄弟切勿推辭。”秋枕寒已是築基圓滿,麵對粗粗鍛體的小二,說話亦是平易近人。


    聽到虎骨丹,小二眼中閃過貪婪。見對方微笑示意,咬了咬牙,感激的接了過去。


    圓齊見此,輕歎一聲。


    一旁角落,謝問心將此幕盡收眼底。


    輕飲著口中號稱提升修為的醉仙釀。一口冰涼入腹,靈氣仿若受到酒氣指引,躍動起來。


    修為的確漲了一絲,不過並不多。若是要日日飲這酒修行,恐怕早就喝窮了。


    回味了口中甘醇,謝問心才有心情對天魔道:“神道與佛門,看起來似乎……不怎麽友好。”


    那弈辛明顯看出了圓齊是淨世禪宗弟子,說話卻依然不講情麵。


    “還不是因著佛儒之爭。”天魔到了雲州比在宗門內自在許多,謝問心玄訣又到了二層,可以分它的造化之氣也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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