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野一郎說陸逐虎是東宮的漢語老師——草翦等人都覺得比較很可信,因為京野的老師市川誌與著名曆史學者大森金五郎是好朋友,而大森金五郎恰恰就是裕仁天皇小時候的曆史老師,很容易就讓人聯係到他們之間的關係。


    至於陸逐虎為毛會認識日本如今這位可能成為第一個女天皇的公主,全名敬宮愛子內親王,典故也出自中國典籍《孟子·離婁章句下》:“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愛子的命名人,東京大學名譽教授秋山虔先生,陸逐虎是上過他的課的——要不然說大家都要上名校,因為隻有在這些地方,才有最廣泛的關係網。


    陸逐虎跟在幾位大人物的後麵走進劇場,元首到來自然是在包廂中的,隻是陸逐虎忽然想到一種不好的可能——京野說過年輕時候是想過與希特勒同歸於盡的,就是苦於沒有機會——今天這可是個好機會,這麽小的空間裏,人群又密集,身上帶了炸藥可是一炸一個準——


    把元首炸死了倒是沒有什麽,別把老虎我給炸死了……


    想著就有些“帶感”,陸逐虎有些恐慌地退後了幾步,在京野身上摸索了幾下——


    對方惡寒,下意識躲遠了一些,差點就要大聲斥責他了。


    陸逐虎沒有摸到過不了安檢的那些東西,鬆了一口氣,示意沒有事。陸逐虎心想,應該是這時候“元首”的所作所為,在不少人的眼中還在“可控製範圍內”,還沒有暴露他要將所有人都拖下水的戰爭瘋子的麵目,京野一郎恐怕也對他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京野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幫助這個“來曆不明”的中國人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了。


    元首駕臨,現場自然又是一陣山呼萬歲,紛紛施納粹禮向他致敬,希特勒還禮,又是一陣歡呼,陸逐虎在身後看著林立的胳膊,心想再經曆這樣的場景幾回,怕是堅定如我也要被這狂熱給感染了……


    燈光暗下,幕布拉開,龍爭虎鬥迎來在興登堡大廈的第十次上演……


    中國國術團的武術家們已經對表演的流程輕車熟路,陸逐虎也對經由他手的情節諳熟於心,一上來依然是日本浪人調戲良家婦女的段落,溫敬銘伉儷二人表演得次數多了,“公然”給自己二人加戲,增加了許多中外觀眾喜聞樂見的元素,想什麽“哎,小娘子,你要往哪裏去啊?”——一群流氓圍追堵截,讓陸逐虎以為是在看星爺版《唐伯虎點秋香》,又感覺像是串到了西門大官人……觀眾們果然都是“三俗”的居多,看得津津有味,連戴院長希特勒都是,就是幾位日本“客人”都忍不住拉下了臉,全是尷尬,還有一絲慍怒。


    陸逐虎有些心不在焉,看著希特勒的背影,又看看戴院長的背影,心思活絡——京野沒有刺殺元首的心,可倒是讓他自己又動了想法,經曆了上次空槍無彈的遭遇,他是不敢輕舉妄動了,手裏不自覺地把手機又摸了出來——要是這玩意是三星note7的話,還能當個凶器嚐試一下。


    陸逐虎忽然想起了手機上剛剛增加的可以查看眾人未來的功能來,在座的這些課都是風雲人物了,正好來“預測”一番。他不敢上來就對著元首掃描,調暗了屏幕,對著京野一郎掃了一下,很快就出來了影像——


    等人像浮動於屏幕上時,陸逐虎會心地笑了——沒錯,這才是他映像中那個脾氣古怪,嘴像是長歪了的日本老頭,年齡一大把了仍然見人就噴——老了之後看著還順眼了不少,這時候雖然年輕,可顏值這玩意是不存在的……


    陸逐虎在畫麵裏看到這個老頭退休後百無聊賴的日子,養狗遛鳥,跟隔壁隻上過小學的老頭對罵,夫人去世時哭得像個孩子,到後麵他陸逐虎也出現了,一起喝清酒看藝伎歌舞表演,他一個大小夥子還沒有人九十歲老頭能喝,以及j聯賽爭冠的日子,老頭子頭上綁了了武士頭帶去助威……


    看著看著就笑了,忍不住有時候又想掉眼淚,到了後麵陸逐虎直接退出了播放界麵——他還不想那麽早看到老頭子掛掉的時候,他還準備這“老家夥”到105歲時還能去現場看他的球呢……


    看了京野,陸逐虎又將目標鎖定了草翦——這狗日的日本人,斯斯文文的樣子,卻是不折不扣的一肚子壞水,看這麵相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老子先睹為快了。


    對著草翦一番掃描分析,畫麵上也在快速合成影像,隻是這影像出來的時候,有些奇怪:


    草翦站在一片夯土的城樓上,手中拿著槍,對著下麵的人喊話,一派負隅頑抗的樣子——


    怎麽看著像是中國北方小縣城的場景!


    雖然沒開聲音,陸逐虎的腦海裏還是不自覺地就腦補出一段對話:


    “先生,你的部下有些耐不住寂寞,我知道此時有不止一個的狙擊手在向我的頭部瞄準,請你勸勸他們收起槍,如果我的腦袋被打穿,誰來保護你的女人呢!你不要如此無情,難道你需要自己的女人死嗎!所以我建議,雙方停火十五分鍾,再行商量……”


    然後下麵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就大罵道:“你少來那一套!你我都知道一分鍾就能決定戰鬥的勝負!我絕不會拿自己士兵的生命去換自己的老婆!二營長——你的意大利炮呢?”


    然後就是女人大叫:“說得好!團長!我秀芹一個,換這麽多小日本鬼子,值!團長,開炮!為獨立團的戰士報仇!為趙家欲犧牲的幾百個相親報仇!——李雲龍!!你開炮啊!!


    開炮!


    轟!


    看來——草翦就是死在平安縣城上的那一個?


    好吧,也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陸逐虎歎了一口氣,像他們這些侵略者,還能有什麽好的下場,結局都是大同小異。問題是,在遭到懲罰之前,他們曾經騎著東洋的高頭大馬,揮舞著手中的指揮刀砍向平民的頭顱;曾經在遍地焦土硝煙中插上太陽旗後狂妄大笑;曾經用皮鞭與子彈強迫勞工耗盡最後一點血汗將本國的資源開采殆盡運往重洋外的彼國。


    給那麽多人帶來不幸,可這些罪魁禍首們恐怕到死也不會覺得他們做錯了。


    心裏感到厭惡,側了一下身,離這家夥遠一些,也不管這人最後是被炸出了髒腑還是腦漿。


    兩位“開胃小菜”之後,陸逐虎終於準備將鏡頭對準焦點人物——元首。雖然元首是更加執迷不悟冥頑不靈的一個,可是他死亡的那天還是能給全人類極大的振奮與正能量。


    誰不曾在年少時想到盟軍攻占柏林那天的情景時熱血沸騰?——遠程炮兵向柏林開炮,經過近一天的戰鬥柏林的德軍防線被突破,蘇聯紅軍的紅旗插上了國會大廈……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希特勒衝著自己的罪惡頭顱射下了終結的子彈……


    雖然不可否認在英雄的光輝之下,柏林也經過婦女被奸淫,平民被殺戮的事實……


    電影中已經不止幾部幾十部拍過元首天涯陌路時的情景了,但陸逐虎還是希望能親眼看到當時的情景——1945年4月30日下午3點的柏林暗堡,究竟是怎樣……


    對於希特勒,陸逐虎還有有種難以排遣的畏懼,當他緩慢地將手機舉起,想對準希特勒時,前麵卻有人很警覺地回頭看了一下,驚得陸逐虎差點把手機扔了。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自然,陸逐虎有些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好在前麵的人沒太疑心,已經回過頭去了。陸逐虎定下心來才看到剛剛回頭的是德國的體育部長,這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要是希姆萊那些人才叫可怕,對方應該也不是真的明察秋毫。再看手機時,才發現剛剛抖的一下,沒對準希特勒,對到戴院長身上去了,於是開始播放戴院長的結局——


    戴院長也沒什麽好的結局,同樣是自殺身亡,那是在國軍已經在平津、淮海戰役一敗塗地、解放軍飲馬長江的49年2月12日淩晨,戴季陶獨坐在廣州的書房,留下了一封萬言遺書,倒了一大把安眠藥,全部吞下,為他的“黨國”“盡節”了。


    當然那時候他已經不是考試院院長了,轉任國史館館長,其實那時候遠離戰場,蔣校長也親自安排了他的赴台事宜,名義上的“蔣二公子”,實際上是戴季陶與日本女人重鬆金子所生的緯國老兄勸說,他也不聽,最終草草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不過五十多歲的樣子吧。


    聯想著戴院長此時的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彼時的門前冷落、蕭索孤寂,很難不讓人心生感歎吧!


    人就是這樣,一旦知道某人未來必有傾覆、風光不在的一天,對他的敬畏之心也就少了許多,也不怎麽像之前那樣擔心他給自己安插“通蘇”“通共”之類的罪名了。


    反倒是覺得,這戴院長從小就從日本成長起來的,日本呆的時間長了,還真是沾染了許多日本人的風氣,玩的都是日本女人甚至女間諜,生了兒子也不敢帶回家去養而是求拜把兄弟蔣校長帶回去養,就連日本人好自殺這一點也是,戴院長隻是最後一次自殺成功了,作為“人民曰皆可殺”的戰犯還有些尊嚴,他年輕時候好兩次鬧著自殺那些就有些鬧劇了……


    反正陸逐虎從戴院長和兩位日本人的經曆得出結論,日本這個國家有毒,要麽就成了無欲無求的草食男,要麽就成為亢奮狂躁的偏執狂,還有憤世嫉俗的憂鬱症患者……


    等我畢業了,還是早點離開吧,說不定哪天就被這些人也影響了……


    拐了個彎,陸逐虎重新將罪惡的小手機對向元首,可馬上就進入分析的時候,元首忽然親切地召喚他:“陸,你到前麵來坐!”


    陸逐虎:“……”感情元首是不能分析的一個人。


    陸逐虎隻能走到前麵,坐到元首的身側——在旁人看來,這是一件極有榮耀的事情。


    “我的朋友,聽說這故事是你寫的嗎?”


    陸逐虎道:“是我與我代表團的儲記者合作的。”


    希特勒哈哈一笑:“很有意思,我很喜歡。”


    陸逐虎連忙道:“那這是我的榮幸。”心裏琢磨今天元首的行為看樣子的確像是故意表現出與中國代表團的親近,做給日方的這些人看,敲打他們了。陸逐虎暗自留意草翦等人的麵色,的確都是一臉複雜的樣子。


    這時候舞台上忽然燈光一暗,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陸逐虎第一反應是——已經到了最後鏡屋那一段了?


    嗯,沒有那麽快……


    那這是儲安平他們又鼓搗出來的什麽新花樣麽……


    正思考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激昂的旋律,一小段聽下來,陸逐虎不禁冷汗直下……


    這特麽不是成龍電影《龍兄虎弟》片尾那段的音樂麽……


    隻要一聽這前奏,他腦海中馬上就會浮現出成龍從山洞裏一躍而下,跳往巨大的熱氣球的經典場景——


    又很怕燈光亮起成龍就出現在舞台中央,對著大家說:“大家好我是陳港生……”


    好在燈光亮起後並不是這些——陸逐虎也明白了這一段bgm用在這裏的用意了:看到一身女忍者裝束的女俠傅淑雲出現在舞台之中。


    原來是因為傅淑雲扮演的女忍者雖然是反派,但神秘、美麗、神出鬼沒,非常受到西方觀眾的喜愛,強烈要求增加她的戲份,國術團沒有辦法,隻能不斷增加她的表演時長,搞得女忍者這段甚至已經可剝出來單獨成一篇了。其實中國方麵也很矛盾,這特麽不是在給日本人的文化免費宣傳嗎?但還是為了“票房”考慮,向觀眾做出了妥協。可是結果也十分不錯,隻要大反派還是那個令人恐懼的日本人“山本”,這些配角們出彩對於中國的武術運動員來說仍然是一件好事。


    “狂風猛風,怒似狂龍,


    巨龍亂撞亂動,


    雷電用疾勁暴力劃破這世界震裂天空,


    狂奔雨中,視野朦朧,


    狂叫著,lorelei,seetlorelei!”


    不得不說,這段華麗的bgm很是烘托氣氛,的確未見其人,就將觀眾們的期待感吊起來了,隨著女忍者的登場,台下的觀眾們也忍不住發出陣陣的歡呼與口哨聲。


    “無心插柳柳成蔭。”陸逐虎隻能無奈地想,別給自己這麽一搞,歐洲觀眾們都去愛好日本文化去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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